某天你遇風潸然淚下,是因我每日寄風萬里思念。
午休起來,我對着鏡子補妝,木逸在旁把玩四階魔方,外頭的太陽正懸在空中毒辣辣的曬着,屋內吹着空調,風扇也在轉動。
離數學開考還有一個小時,離高考結束還有兩天半,每分每秒是煎熬,是焦灼,是說不出來的難受。
“北北啊,你這張臉,去上班前得花費半小時在撲粉上吧。”媽媽眼睛彎成月牙,笑盈盈的打趣說。
我哈哈的笑了兩聲,拿着粉餅在額頭前繼續撲了幾下,然後停下來,重扎自己鬆垮垮的馬尾。
“化妝品弄多了,容易悶痘,皮膚會越來越差的。”爸爸看着我,低聲斥責道。
左照照,右照照,我裝作沒有聽見的樣子,不反駁更加不會把這些話放在心上。
也有對妝容着魔的時候,也有煩自己不夠漂亮的時候,也有關起門委屈嗚咽不願意見人的時候。
在橙子面前,我總是自卑的。
跟橙子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我每天都注意自己的形象,開始學習各種美妝知識,和最開始素面朝天的木北,判若兩人。
很害怕橙子突然call視頻聊天過來的時候,我蓬頭垢面,不修邊幅,怕他嫌棄我顏值不夠,怕他覺得我是一個糟糕的人,最怕他毅然決然的離開我。
所有的失去,都是從害怕失去開始。
我一直在反省自己,怎麼這麼沒有魅力,橙子甚至都不願意爲我發一條朋友圈。
如果我超級無敵漂亮就好了。
橙子的前女友很好看,把她公之於衆,臉上定是倍有面子,相比之下,把我藏於人後纔是明智之舉。
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自己,於是瘋狂的護膚保養。
“我的神仙姐姐,已經很漂亮了,該出發去考場啦。”木逸拿着考試用品,一切準備就緒,看着鏡子前臭美的我,笑着說。
我抿着嘴,怪不好意思的微微笑,應着說,“好的好的,出發。”
不曉得自己腦子裡在想什麼,好像很難過,又好像已經完全好了。
糕糕發了一條祝木逸高考大捷的QQ動態,橙子在下面評論了一句金榜題名。橙子的暱稱還是叫十七,個籤沒有改,頭像沒有變。
擁有我和失去我,對於橙子而言,沒有絲毫影響。
我有一個QQ小號,暱稱也叫十七,相冊裡有200多張與橙子的聊天記錄截圖,我把它命名爲《愛慕未停》,其意是I'm waiting。
這可笑的小心思,這不值一提的情意,這垃圾的不得了的自我感動。
儘管事情已經發展成了這般模樣,我還是捨不得刪除相冊,我的小號在此時此刻暱稱還是十七。
好喜歡十七啊,空調要吹十七度,所有關於數字的選擇,我永遠都會選十七。
可十七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可橙子的十七到底是想要表達什麼呢,我只是盲目去愛,不敢追問意義。
我目送木逸入考場,轉身又去了那家難喝的奶茶店。
笑靨如花,明明呼吸都是疼的。
找不到詞彙形容這種感覺,一個離你很遙遠的人,他的故鄉和過去卻離你特別近,這若隱若現的朦朧感,好痛苦。
可我不能放聲的哭,現階段最重要的是木逸的高考。
K的女朋友發來了微信的好友驗證,我遲疑了一下,雙眼無神的看着自己點的檸檬水,糾結了一會,最後還是同意了申請。
她給我發了很長的一段的話。
大概的意思是,看在她肚子裡孩子的份上,讓我不要再去纏着K了。
如果K沒有因爲我腿斷了的話,我勢必會跟她正面剛起來,決不會退縮,但現在不行,我心中有虧欠。
面對她的指責和刻薄,我只能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背上這個黑鍋,回了兩個字,“好的。”
我懶得去解釋,心裡亂糟糟的,不想再動腦子,也不願意跟別人去置氣了。
橙子在的話,一定不會允許我如此沉默,一定會讓我把事情說清楚,可橙子再也不會管我的死活了。
一個人窩在奶茶店裡刷了兩個小時抖音,偶爾會看到很火的校園劇情,矯情又真實,想起2019年那部被詬病的青春電影《比悲傷更悲傷的故事》。
狗血又無語的故事,賺了我不少眼淚。
2019年,我和橙子在平行世界裡完全沒有相交點,卻爲了這部毀三觀的電影有着同樣的感動。
“如果有下輩子,我想當戒指、眼鏡、牀、筆記本、這樣就可以一直在你身邊。”我一副深情的樣子,認真的念着臺詞。
“笨蛋,你不用當戒指、眼鏡、牀、筆記本也能一直在我身邊。”橙子和我一起躺在牀上,摸着我的頭髮,迴應說。
男人真是可惡,說謊不會眨眼睛,橙子心裡明明不是這樣想的,他明明在預謀怎樣體面的離開我。
校門大開,考生有序離場。
“今年的數學題也太奇怪了吧,前面選擇填空題全是送分題,後面的大題難得死。”木逸吐槽道。
“穩住,不要崩。”我說。
“還行還行,選填沒有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全對,但是後面的大題就有點懸了,沒事沒事,我難別人也難。”木逸自我安慰着。
爸爸還是跑過來接木逸了,但這次沒有開車。
夕陽西下,人羣疏散開來,我和木逸走在前頭,爸爸跟在身後,慢慢被我倆甩開一段距離。
我時不時回頭,心裡泛起點點酸楚。
爸爸終究是老了,他年輕的時候,手掌很大,肩膀很寬,一米八的高個子,做事情很離譜,總是用暴力來解決家庭矛盾。
“同學們說,我這麼矮,爲什麼我爸這麼高,會不會不是親生的。”初中的時候我還沒有長開,生得弱弱小小,除了同學,我自己也很疑惑這個問題。
“你纔多大呀,還會長的,傻女兒。”爸爸伸手攏着弱小的我,哭笑不得的說。
這是我童年記憶中少有的父愛。
可這並不能彌補什麼,當我告訴爸爸我被班上惡霸欺負,他冷漠無情的說,“爲什麼不欺負別人,偏偏欺負你,自己不努力導致成績差被針對,那就是活該。”
這話雖然難聽,但確實有點歪道理。
可他在我最需要父愛的時候,推開了我。
橙子,你內疚過嗎?你曾經說過要給我很多很多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