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了高高在上的人,自覺高看了別人,到了最後才發現,原來自己還是將他人看低了幾分。例如卿家的三長老沒有料到北辰軒會強他幾分,例如卿漪和凝也沒有料到欒羽會決絕的跳下斷崖……
崖上的爭鬥已經與欒羽無關了,沒有了小白再來救她,甚至在跳下去的那一刻,她還想到了自己的“前世”,抱着古琴墜落,心裡面裝着滿腔的恨意,若是有鬼,自己也一定不會墮入地獄,而是會化成厲鬼吧。
種種的念頭從腦中一閃而過,耳畔呼呼的風聲像是催命的曲子,不過,她可是不想死啊。抽出腰間的軟劍,彈出細長的鎖鏈,纏繞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之上,急速下降的身體有了緩衝,卻也撞在了崎嶇不平的山壁之上,一聲悶哼從脣間溢出。接着便感覺手上一鬆。
糟了。心中咯噔一下,擡頭看着上方將要掉落下來的石頭,果斷的放棄了軟劍,右手撐着崎嶇的山壁改變的自己下落的位置,快速的取出了短笛,尖銳的前端插進了石縫之中,以此來減緩自己下落的速度。身體被尖銳的石塊劃傷,手上也是血肉模糊,劇烈的疼痛使得欒羽險些昏死過去。
難道就要死了?一個念頭一閃而過。辰,還有爺爺,對不起了。似乎隱約看到了下面樹林,蒼翠的顏色,一望無際。
殘破的身軀像是被上帝遺棄的娃娃,噗通一聲落入了水潭中濺起大大的水花。
“哇,有人哎。”湖邊。本來撐着下巴一臉無趣的少女突然興奮的拍着手說道。女子穿一身白色的男裝,鬆垮垮的掛在身上。似乎有些大。
她身邊的男子微微一笑,尚還來不及說話,就見女子噗通一聲跳進了水裡,不過一分鐘的時間就抱着欒羽遊了出來。“若,是那個漂亮姐姐哎。”露出一個小腦袋,神色之間有些興奮。“不過,她的情況不是很好。”游到了岸邊,將欒羽放到了岸上。
“自然不好,你沒見是從上面落下來的嗎?”若放下手中的魚竿,探手抓住了欒羽的手腕,摸着她的脈象,平靜的眸子裡閃過一抹凝重。“她居然吃了殘花。”
“殘花,殘花是什麼?”少女一臉奇怪的問道。
“星。要麻煩你了。”側頭笑眯眯的看着少女。
“你幹嘛?”聞言,少女將雙手護在自己的胸口,警惕的看着他。
“我對你沒興趣,用你一點血而已。”若伸出手指比劃了一下,“一點點而已,。”
“不行。”小腦袋搖的像是撥浪鼓,“人家怕痛。”
“她可是你內定夫君的頭兒哦,好好考慮一下吧。”若輕飄飄的說道。
這個……星滿臉的糾結,咬着手指。看看自己的手腕,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欒羽,腦海中又浮現了無望的那一張娃娃臉,半晌。一咬牙,“本姑娘拼了,娃娃,你可要好好對我啊。”大眼睛裡蓄滿了淚水,伸出左手,將右手的食指放進嘴裡,撇過臉頗爲悲壯的說道,“割吧。”
若從懷裡取出一個布包,將布包攤在地上,手指從各種小刀上劃過,取出一把,抓住星的手腕,輕輕的劃下……
啊……頓時,一聲淒厲的慘嚎響徹天際,驚起了大片的飛鳥。
要是沒有防備的人恐怕會被她的這一聲慘嚎嚇一大跳,不過很顯然若已經習慣了這種情況,手不動不顫的將星的手腕放到了欒羽的脣邊,撬開她的牙齒,溫熱的鮮血流入了欒羽的口中,緊接着若又以極快的速度從布包中拿起了幾枚銀針紮在了欒羽的幾處穴道中。
替星止了血,又用紗布纏上,“用內力幫她療傷。”再度拿起自己的魚竿,若淡淡的說了一句。
“你,若,你……”星指着他,一張小臉兒憋得通紅,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快點。”若瞥了她一眼,吩咐道。
“哼,要不是看在漂亮姐姐的面子上我一定將你揍成豬頭,敢用這種口氣跟本姑娘說話。”小聲嘟囔着,白皙的小手貼在欒羽的胸口,暗運內力替她調息着,因此沒有看到若擡頭看天空時,平靜的眸子裡出現的一抹波動……
斷崖之上,北辰軒也沒有卿家的人想像中的那樣輕鬆,雖然不至於受太重的傷,但是氣血翻騰還是免不了的,盤膝調息了大約一刻鐘的時間。“小羽兒,若是尋不到了你,我要他們爲你陪葬好不好?”輕聲低喃,酒紅色的眸子裡裝着沉重的哀傷,“到了那時,我便去找你。”將自己的外衫脫下,割成一縷縷的布條綁在了一起,薄如蟬翼的利刃有一個巴掌長度,寬約三寸,“刃不入柄。很多年了吧。”輕聲低語。
漆黑的柄,刻畫着繁複的花紋,卻是沒有刃。遲疑了片刻,將刃插入了手柄之中,薄薄的利刃狀似透明,在日光下閃爍着森冷的寒氣。
用衣衫做成的繩子,將一端綁在手掌之上,團在一起,另一端繫着匕首握在了手中。
沒有絲毫猶豫的縱身跳下懸崖,耳畔傳來呼呼的風聲,身體快速的下落着,失重帶來的不適似乎並沒有對他造成什麼影響。
下降到了一定的高度,甩手將手中的匕首扔了出去,柔軟的布條被甩的筆直,薄薄的利刃深深的嵌入了石壁之中,雙腳點在石壁上,卸去了下降的墜力。酒紅色的眸子噙着期冀的光芒看着下方。
半晌,呼出一口氣,雙腳在石壁上一撐,順勢收回了插在石壁上的匕首。緩落的下降,隨着時間的推移,懸着的心也慢慢的落了下去。
入目之處一片蒼翠,上方不遠的地方似乎有石頭滾落的痕跡。“小羽兒。”俊美的臉上浮現一抹笑意,慢慢的繼續向下落去,一道長長的痕跡出現在眼前,上面的血跡仍未被掩住,深吸一口氣,掩下心中的激動與興奮,慢慢的滑落。
到了崖底差不多用了半個多時辰,他並沒有落入水潭之中。四處轉了轉,沒有發現的欒羽的行蹤,倒是找到了她隨身的軟劍。細長的鎖鏈仍然纏繞在石塊上,在滾落的過程中改變了方向,掩在了草叢之中。
“小羽兒,我會找到你的。”收起軟劍,手指撫摸着劍身如同撫摸着自己的愛人,他相信,他的小羽兒還活着。至於卿家,僅僅只是忌憚而已,不爲敵最好,若是爲敵也不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