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擡着了轎子,在天空中飛掠着。她們途中輪流擡着轎子,然她們從來沒有落地,轎子始終都是四平八穩的。過了兩個多時辰,媚晚和縭櫻絡便被她們帶到了一處極偏僻的小院子裡。
“見過公子。”
縭櫻絡從轎子裡探出了腦袋,她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幾圈,目光落在了跪着的三個女子。縭櫻絡很困惑的嘟了嘟嘴巴,“咦?你們是什麼人啊?”她丟下了這麼一句話,又回過頭看着媚晚。
媚晚並沒有想要下轎的意思,她微微閉着眼睛,長眼睫毛在眼瞼上抖落下了優美的陰影,她淡淡的問道,“這裡沒有你們公子。我告訴過你們了,你們公子在媚殺陣裡便已經死去了。”
“我們家公子沒有死。我們家公子便是媚宮媚晚,媚宮媚晚便是我們家公子。媚晚主子,您還活着,我們家公子便還活着。媚晚主子,我們是知道的。我們家公子與您是同一人。”夏憐揚起脣角輕輕地笑着,她甜膩着嗓子說,“媚晚主子,我們家公子早便料到了會有這天。他唯一的失誤,是他沒有想到事情會提前了。可是,就算我們家公子不在了,我們家公子的計劃還是在的,我們會幫公子完成的。媚晚主子,您便不好奇我們家公子的計劃嗎?”
媚晚眼睛深處的微光亮了亮,她擡起眼皮,正眼瞧了眼夏憐,眼裡平靜裡沒有什麼情緒,她彷彿是玉石雕刻而成的而已,“百里蓮兒?我沒有記錯吧?”
夏憐溫柔的笑着,“妾身於公子來說,妾身永遠都是侍女夏憐。”她看着媚晚的眼色很快便陰沉了下來,烏雲籠罩般,黑色眼瞳都蒙上了一層沉沉的死氣,“公子願意的話,也可以叫妾身夏俏。”
“哼!”媚晚冷冷的笑了一笑,她那笑容裡溢着嗜血的寒意,眼中愈發陰騖深沉,也閃動着很駭人的幽光,“好!好個媚婉,好個夏俏。我倒想要看看你們究竟想做什麼事情?!”媚晚拋下了這麼一句話,便帶着縭櫻絡掀起簾子走了出來,她臉上依舊蒙着面紗,儘管看不到她的面貌,依舊擋不住森冷的寒氣散發出來。媚晚與央玉公子最大的不同,便在於央玉公子總是柔柔弱弱的,媚晚則冷冷冰冰的。
“公子,您裡面請。”夏憐畢恭畢敬的,彎着腰肢,做了個請的手勢,她笑容中有點兒認真,還有點兒不易察覺的算計。
半個時辰後,媚晚將手裡的紙條,揉成了小團,並擲進了火爐裡,紙團很快便化成了灰燼。夏憐、春花、冬雨、媚婉都靜靜的站在她旁邊,她們的神色各異,然她們的目光都緊緊的鎖着媚晚,沒有絲毫鬆懈。只有縭櫻絡懶懶的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媚晚沉思了片刻,擡起了頭,淡淡瞥着夏憐,“這便是央玉公子的計劃?”
“是,媚晚主子。”冬雨搶先回道,“媚晚主子,你可有什麼看法?”
“媚晚主子,您若答應我們公子的條件,妾身自然會把詳情告訴您的。”夏憐微微笑了一笑,她奪魂攝魄的眼
瞳中流轉着絲絲嫵媚與風情,若不是她穿着還算正經,媚晚真的會以爲她會是青樓賣笑的。
媚晚微微擡了一擡手,夏憐便彷彿被什麼東西吸附到了她面前,她修長的手指緊緊的扣着夏憐的脖子。“啊?夏憐姐姐。”春花和冬雨都驚叫了一下,然她們並沒有上前。
媚晚眼皮微微跳動了一下,她冷冷的盯着夏憐,“你莫和我耍嘴皮子。我問你什麼事情,你便回答我什麼。你可要搞清楚狀況,我可不是你們家央玉公子!”
夏憐掙扎不開媚晚,她窒息的難受,只勉強的點了一點頭,“媚晚主子,夏憐明白了。還請媚晚主子快放開我。”媚晚這才鬆開了夏憐。媚晚這一番舉動驚到了快要瞌睡過去的縭櫻絡,縭櫻絡擡起眼皮子,很迷惑的打量着媚晚。夏憐捂着嘴巴,咳嗽了許久,她才道,“媚晚主子,這是關於孟家的事情。”
“孟家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媚晚背起了手,“這件事情,我只有主張,你不必再多說了。我會殺了他的!”
夏憐搖了一搖頭,“媚晚主子,妾身說的可不是這件事情,是另外的事情。媚晚主子,親身想說的,是關於孟家小姐孟染的。媚晚主子,妾身聽說她有孩子了?”
“她有孩子,又如何?沒有孩子,又如何呢!怎麼了?你們家央玉公子還關心這種事情?”媚晚冷冷的笑了一笑,不無譏誚的道,“難不成你們家央玉公子還不死心?”
“我們家公子如何,是我們家公子的事情,現在要說的,是媚晚主子您的事情。”夏憐翻了個白眼,揮着手絹,非常的嫵媚笑了一笑,薄紅色的嘴脣施了淡淡的胭脂,雖然只是一抹微笑,卻如六月裡最柔媚的春風,“媚晚主子,江湖上人人都說您有顆七竅玲瓏心,特別的聰明,可是啊,還是有很多事情,您並不知道。呵呵,媚晚主子,你還不知道吧。慕公子和孟家小姐雖然成親許久了,可是他根本沒有與孟家小姐圓過房。他們明裡很恩愛,實際上都是分房居住的。這事實可是多少人、多少雙眼睛看着呢。這麼一來,媚晚主子,您說孟家小姐肚子裡那個孩子究竟是怎麼來的……”她很巧妙的把話只說了一半,然她想要表達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
媚晚怔了一下,隨即便是重重的一掌拍在了桌上,那桌子頓時破碎,“你這是說什麼?慕棠根本沒有和孟染圓房?他們是分房居住的?”她心裡能夠感覺出夏憐是在故意挑戰她的底線,然她這個時候怒火中燒,根本沒有心情和她往深裡追究了。
“媚晚主子,妾身所言句句屬實,慕公子確實不曾和孟染圓房過,你若是不相信,可以去胭脂樓隨便找個人問問,相信什麼人都會給你個明確的答案的。”夏憐挑着柳眉看着媚晚,她嬌笑着說道,“離開胭脂樓後呢,孟染都是待在凰徊鎮,從沒有離開過,直到被您派來的媚宮侍女帶回了風宮。這段時間,慕公子和我們家公子不知所去向了。”她看着媚晚的眸色愈發的陰沉,化成
了陰鷙的深色,帶着一種明顯的叫做“憤怒”的東西。
媚晚壓住了火氣,“按你這麼說,孟染這個孩子確實不是慕棠的。”她幫慕棠解藥那會兒,她從慕棠的不知所措,便能夠看出來他確實沒有經歷太多那種事情,一直都是她在挑逗、引導着他。既然他們從來沒有圓房過,那慕棠會不知道孟染這個孩根本子不是他的嗎?他從來沒有和她做過那種事情,他會傻的不知道嗎?他根本便知道。好,好個慕棠,你居然騙我了!他還真是厲害,總是說不會欺騙主子,不會做辜負主子的事情,結果呢?哼,他果然不是好東西,說的話都是假的,都是不可信的。慕棠,你跟你個花言巧語、城府破深的爹爹果是然一摸一樣的。媚晚的怒氣已經非常明顯了,縭櫻絡感覺到了,她皺着眉頭望望媚晚,瞅瞅夏憐,依舊是搞不清楚狀況的狀態。
媚晚咬了咬脣,她似乎在極力忍耐着什麼,舌頭尖上那點微甜的血腥味在口腔內漸漸擴散開來,她忽然叫道:“媚婉。”
媚婉忙不迭跪了下去,“主子,媚婉在。”
“媚婉,你馬上回媚宮去,將孟染帶到赫連家前。我要好好會會這個賤人。”媚晚捏緊了拳頭,她幾乎能夠聽到了她手指捏的喀喀作響的聲音,她說完了這麼句話,又取下了腰間的令牌,“媚婉,你現在已經不是我媚宮的人,你拿着我這令牌快去快回。”
“是,主子。”媚婉雙手接過了媚晚遞過來的令牌,又與夏憐換了個奇妙眼色,夏憐衝她微微點了一點頭。媚婉也微微點了一點頭,隨即便匆忙離開了。夏憐甩了甩手帕,又衝媚晚嬌笑着說道,“媚晚主子,這麼看來,您是同意了。”她邊呵呵笑着,便把身子往媚晚身上靠去。
媚晚坐在椅子上,根本沒有動過,無聲無息的,她好似便要與屋子連爲了一體。然,夏憐卻撲了個撲空,她臉朝下,狠狠的撲倒在了地上。縭櫻絡不禁哈哈大笑了出來。夏憐很狼狽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嬌嗔着道,“我說啊,媚晚主子啊,你真是無趣啊,你便不能夠開個玩笑嗎?哎呀啊,媚晚主子,你這樣不解風情,沒有情趣,真是讓妾身傷心啊。哎,媚晚主子,你這樣真不好。也不怪江湖上人人都說,你們媚宮個個都是僵硬的死人臉。”
媚晚沒有回她話,她站了起來,拍了拍笑的前仰後合的縭櫻絡,“櫻絡,我們走吧。”縭櫻絡點點頭,站起來跟上了她。
“媚晚主子,先別走嘛。您還沒有說,你打算怎麼處理孟染小姐和她的孩子?”夏憐扯着嗓子追問,經過方纔這麼一摔,她原本梳理整齊的髮髻全部散落了,柔軟的黑色髮絲凌亂的垂在她的耳畔,給她增添幾分別樣的風情。
“死。”媚晚從牙縫裡吐出了一個字。她說完了,便不顧春花冬雨的吃驚,帶着縭櫻絡出了屋。看着她消瘦卻決然的背影,夏憐勾脣笑了笑,眼裡露出了滿意的光芒,孟染,孟大小姐,真不好意啊,我便是這麼賤,有仇必報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