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冰淵。那獨行的少女臉已被凍得通紅,然而她卻不想停,只想多走一會兒,再走一會兒,待到實在撐不下去的時候再找地方休息。
腳微微有些軟,少女在踏上冰塊時一個不小心,身子就那麼直直跌了下去。冷風掠過臉頰,寂久夜不由心下無奈。不知有沒有可能在摔死前攢足力氣動用一遍覆手決啊……
就在她自嘲的時候,下墜的趨勢突然緩和不少。待她反應過來時,腳步已踩到實地。寂久夜呼吸一窒。乍一睜眼,就正好對上那雙沒帶什麼感情的紫色妖瞳。
風吹起銀髮飛揚,他聲音比冰淵更冷:“看來你沒怎麼把我的話聽進去,嗯?”
寂久夜怔在那裡。
長孫祁指腹劃過她的臉頰,聲音裡平白多了幾分邪肆:“月千城對你有那麼重要?”
不喜歡被他這樣對待,寂久夜微微避開他的觸碰,眼神中有無形的抗拒。
紫色的眸光一閃,長孫祁緩緩放下了手。
寂久夜剛想開口說什麼,卻發現體內舒適不少,那種徹骨的寒意漸漸被溫暖取代。莫非——剛纔長孫祁是在用功法爲她驅寒?心裡閃過這個可能,再擡眸時她卻發現血順着他嘴角一滴一滴落下。
她一驚:“你還好嗎?”
長孫祁臉上表情似笑非笑:“你會關心我?”
寂久夜無言。
就在這片短暫的沉默中,一個蒼老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而人影卻遲遲未肯現身:“是誰來訪?”
長孫祁擦了擦嘴角的血,淡淡道:“一個故人而已。”他轉過身不再看她:“師父,煩請送客。”
他話音一落,寂久夜就發現身體有些不受自己控制。白光漸漸眩目,她在那白光大盛之前向長孫祁喊道:“十天之後,望月鎮客棧。請你一定要來!”
下一秒,少女在這片冰淵消失不見。
長孫祁的背影僵了一僵。她找他,依然是因爲月千城麼……還是說,爲了殺他?
嘴角微微泛起苦笑,那雙紫色妖瞳裡染上無邊的寂然。你到底,把我放在哪裡呢……
“剛纔那個,就是你喜歡的女子?”鬚髮盡白的老人出現在他面前,沒錯過他脣角的苦澀。
長孫祁淡淡笑了笑:“是的,師父。”
“要去赴約?”
長孫祁垂下眸:“七天之後,月千城的藥也好了。徒兒是時候出去一趟。”
天涯沉吟片刻,也沒做阻止:“切記不可再動真氣,否則,你連這一個月都活不了。”
紛揚的雪花落上眉梢,無端給他添上幾分清冷:“是,師父。”
……
寂久夜此時正站在崖頂。只一瞬間,那道白光便將她送回了最初的地方。再次站到這裡,她心境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初來冰極雪淵,她沒有料到會在這裡見到長孫祁。按說她不顧警告擅闖他師父天涯的禁地,再加上以前的恩怨,他不殺她就已經是開恩,何必救她還動用功法爲她驅寒?見到他嘴角流出的血,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他根本是不能出手的。
——而她現在卻可因爲他的相助無懼寒冷氣定神閒地站在這極寒之地。她是不是……忽略了什麼?努力回想見到他時的情景,一個細節突然在她腦海無限放大。寂久夜猛地瞪大了眼睛。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他撫上她的臉時手上明明還戴着那根紅繩!
對!那根紅繩!她就不信他是戴着好玩。就算是懶得取下來,也可以說明他並非像那次表現出的那麼討厭她不是麼?寂久夜心一動,感覺有什麼東西隱隱有了答案。十日後,她替他拿到“噬心”解藥。若他不肯赴約,她再闖一次冰極雪淵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