頌晚國。思璃殿。
一亭風拂。剛好的陽光下,輪椅上的溫潤男子放下手中的信箋,微微閉起了眼睛。那畫面明明萬分安靜卻偏偏又無端蕭索,不遠處的女子不由停下腳步,半晌才走近輕輕喚了一聲:“蕭。”
長孫蕭睜開眼,對女子微微一笑:“阿錦。”
“你……”女子看向他的目光隱隱有些擔憂。
長孫蕭將手中的信箋遞過去,聲音溫潤依舊卻染上了幾分寂然與奈何:“阿祁的來信。”
女子接過。看罷,她美目中有了說不清的情緒。
臨水的小亭,靜謐非常。風打着亭外的柳絲,自顧自寫意。
長孫蕭的眸子望向遠處:“其實這皇位,本該由阿祁來坐。”
女子合上信箋的手一頓。
長孫蕭淡淡笑了笑:“時間太久,很多人都忘了以前的事。父皇最愛的,明明是阿祁的母妃。”
女子靜靜地聽着。風揚起她的裙裾,溫潤的聲音中,那些快要塵封的往事被一一翻起。
“當初阿祁的母妃難產,父皇選擇了保住孩子。而阿祁自幼多病,這皇位才輪到了我。”他微微停頓了片刻:“阿錦,你知道父皇爲什麼對阿祁那麼冷淡麼……”
女子一怔,點頭。她猜得出來。先帝當初爲了保住孩子而犧牲了自己最愛的妃子,而那用命換的孩子卻體弱多病,他面對時恐怕心情複雜,怕是每見一次便想起已去的故人吧。
他繼續道:“後來父皇全心打理國事,封了我的母妃爲後。”長孫蕭自嘲一笑:“我沒大他幾天,平白頂了個兄長的稱號卻沒盡到兄長的責任。阿祁病好後常年在外,說是不習慣皇宮的生活,其實……大部分原因也不過是爲了藏鋒與避嫌。”外人只道頌晚國祁王五分神秘權傾天下,卻不知事實上自己每次把權力給他後,他總會以清淺的形式還回來,處理得不留痕跡不說,反而讓頌晚國留給外界一個難以捉摸不可來犯的印象。
長孫蕭一笑:“還記得上次那封匿名的諫書麼?”
她自然記得。束手無策時恰逢令人拍案的建議,任誰都會影響深刻。女子張了張嘴:“是祁王爺寫的?”
長孫蕭微微點頭。
女子垂下眸,坐到他身邊:“蕭,你不要難過。”
長孫蕭眼睛裡的奈何更甚:“阿錦……你可知他身上的‘噬心’可以說是我下的?”
女子素淨的臉寫上輕詫。
他的笑裡帶着些無奈與寂寥:“殘影自作主張,在我贈他的酒裡下了‘噬心’。以他的能力,若非太過信我又怎會那麼輕易中毒。”
女子一時無言。過了片刻她看着他道:“蕭,你和祁王爺解釋過麼?”
長孫蕭微微搖頭,目光望向遠方:“他來信交代身後事,只道是爲了他喜歡的女子。我就怕……”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出口。但女子知道他想說什麼。蕭從未解釋過,他是怕……祁王爺把“噬心”當作要他死的暗示。
女子咬脣:“祁王爺吉人天相。我以前給他佔過的卦裡從未見凶兆。這次,不會是例外。”
長孫蕭擡眸,微笑道:“借你吉言。”
他的笑溫潤依舊,卻有着化不開的情緒。阿錦握住他的手:“蕭,有我陪你覆手天下。”
清淺一句,從這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子口裡說出來沒帶一絲霸氣與凌冽。長孫蕭反手一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