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路希(十九)
路希趁池洋和周展出去,迅速的把空置了有些天的次臥收拾了出來,他的準備沒白做,周展沒能哄的媳婦兒歸,池洋住了下來,他不和周展吵了,改玩冷戰了,周展怒也好哄也罷,池洋一律無視。
周展負氣而去,沒有留守,可回家之後越想越覺的這樣不是個事兒,於是隔天上午又來了,他一來杜君浩就領着兒子出門了,給他們兩口子騰地方,免得周展拉不下來臉哄(求)池洋。
路希上午有課,杜君浩把他送到學校之後去了店裡,下午來接時,杜君浩帶了一個朋友過來,路希也認識,但並不是很熟悉,他只知道對方姓甚名誰,還有就是做了幾年他名義上的監護人,也就是說這位髮際線偏高,笑容和氣的大叔曾在杜君浩的請託下與路希結成了養父子關係,路希的戶口是落在對方名下的,爲的是上戶口以及解決升學入學一系列問題,杜君浩和對方是很好的朋友,至於路希爲什麼和他不熟,那就要問杜君浩了,不過杜君浩拒絕承認自己小心眼兒,擔心名義養父喧賓奪主,所以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高斌成已經小一年沒見過自己這個養子了,本以爲處在發育階段的路希會有不小的變化,可見了面才發現小傢伙幾乎沒怎麼長,還是瘦,還是小,還是巴掌臉略帶嬰兒肥,連發型都一點變化都沒有。
被玩笑般的問及是不是杜君浩給飯不管飽的時候,路希心裡唉聲嘆氣受打擊,面上笑意爛漫:“我爸不老,我怎麼敢長?”
高斌成笑道:“小滑頭,還是這麼會說話。”
除去名義養父這個身份,高彬成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杜君浩的債主,購置水岸河亭的房子時,拳擊館纔開不久,杜君浩投出去的資金還沒回籠,暫時囊中羞澀,和銀行貸款手續繁瑣,杜君浩就和高彬成拆借了一些,今天杜君浩請高彬成吃飯的目的是還錢,將近百萬的欠債,自然不能還現金,杜君浩把錢轉進了高彬成的戶頭,這些在吃飯前就辦利索了,這頓飯應該是答謝宴。
高彬成生平最愛就是美食,他那根舌頭極爲挑剔,答謝宴設在近郊的“鳳府”,這是K城有名的私房菜館之一,老闆和池洋頗有淵源,如果不借池洋麪子,預約排隊至少要一兩個月。
“鳳府”的管理模式比較有意思,管事的不是老闆,也不是經理,而是府裡的賬房先生,此人姓莊,單名一個琦字,看人過目不忘,心思八面玲瓏,長相斯文儒雅,笑起來一團和氣,其實他還有個身份,不過他這個身份極少有人知道,杜君浩會對此人有所瞭解是因爲他在Z隊時曾經看過對方的資料,他第一次光顧“風府”時就認出了莊琦,莊琦對他也非一無所知,不過都是些陳年舊事了,即使見了面,認出彼此,也是心照不宣,你當我是普通客人,我當你是普通的賬房先生,僅此而已。
飯後,路希給池洋打了個電話,得知那兩口子還在他家,遂打包了幾個菜,杜君浩結帳時,路希一陣肉疼,就這麼一頓沒有鮑參翅肚,看不出哪裡奢華的飯菜,居然上了五位數,他們和打劫的唯一區別大概就是隻要錢不要命了。
杜君浩見兒子心疼的都要捂心口了,不由好笑的牽起了脣角,硬朗而俊朗的臉被那淺淺的笑弧和眼底的寵溺柔化的極爲好看,但贏得這樣笑容的路希只覺訕訕,因爲他知道自己那股子浸入骨髓的寒酸氣又暴露了。
“等我會賺錢了我就不小氣了。”高彬成下車之後,路希如是給自己打圓場,這當然這是違心之言,上輩子二十幾年養成的寒酸,這輩子幾年想丟掉,說能成功他自己都不信,而且他認爲勤儉節約是美德,也不是那麼想改。
杜君浩沒有揭穿他,就此換了個話題:“想好去哪實習了嗎?”
提及這個問題,路希不由捏了下耳朵:“我想好沒用,關鍵是哪裡肯要我。”
杜君浩不覺的兒子的形象會遭人嫌棄,不過他兒子表示懷疑,於是他順着兒子的口風道:“沒人要你,爸就給你拿點錢,開個小店,你不是喜歡軟陶嗎?爸跟人打聽過了,開那種店花不了幾個錢。”
路希茫然:“我喜歡軟陶?我怎麼不知道?”
“那你往家裡帶那些小玩意?”杜君浩指的書櫃裡那一排軟陶製的小工藝品。
“是錢寧送的,他喜歡,還想收我爲徒來着,我依照他的作品捏了個小屋子,他說挺好的,像個狗窩。”
杜君浩悶笑:“這麼有天賦,不開店可惜了。”
路希:“……”
父子倆進門時周展的臉色有些古怪,池洋坐在沙發裡,臉上陰雲密佈,但那股子都快要實體化的怨憤卻不是針對周展的,而是直指杜君浩。
路希素來敏感,池洋的異樣他進門就發現了,杜君浩也看出來了,他讓路希去廚房熱菜,讓周展去擺桌子,然後叫着池洋進了房間。
“說吧,什麼事。”說着這話的杜君浩拿了支菸出來,要往嘴裡放的時候,池洋一把拍在了地上,接着就揪住了杜君浩的衣襟,那雙很漂亮的桃花眼裡都要着起火來了。
“你個畜生!”池洋咬牙切齒,一副恨不得生吃了杜君浩的狠厲,“他還是個孩子,你他媽怎麼下的去手?!”
杜君靜默須臾,像是解釋又不像解釋的說:“不是你以爲的那樣。”
“你敢說你沒有?!那抽屜裡的東西你怎麼解釋?別他媽告訴我是擦鞋用的。”
“你先冷靜點。”杜君浩以不會傷人的巧勁卸掉了抓着自己衣襟的手,在牀邊坐了下來,扔給池洋一支菸,池洋沒接,煙掉在了地上,杜君浩自己點了一支,點完煙看着似乎想動手的池洋道,“你早就知道了吧?”
“我知道個鬼!我要能想到你這麼畜生,我他媽就算用搶的也要把他帶走。”
廚房裡的路希欲言又止的看着周展,周展也欲言又止的看着路希,倆人大眼瞪小眼的瞪了熱好一道菜的工夫,周展才彆彆扭扭的開口:“那什麼,你爸也真是的,煮熟的鴨子又飛不了,等兩年怕什麼的。”
“展叔,我不喜歡你的形容,還有,我聽池洋說過,你們在一起的時候纔讀初三,我已經成年了。”路希面無表情的看着周展,他在周展開口之前就大概猜到他們可能發現什麼狀況了,老實說他很尷尬,因爲太尷尬了,所以做不出表情了。
周展囧了,死洋洋,怎麼連這種事都跟孩子說?
路希打開微波爐,把熱好的菜放到一邊,又放進去一盤,定時加熱。
“你還挺坦然。”周展臉皮厚,囧了一下就不囧了,看着過於淡定的路希,意外又好笑,池洋拿路希當自己兒子似的那麼寶貝,而且池洋護犢子,和激動的池洋周旋了半天,他已經激動不起來了,而且早在去年的時候,池洋就含糊其辭的提過這父子倆的感情走向不尋常,他意外的是一向穩重的杜君浩的猴急,好笑的是平時膽兒小臉皮薄的小東西榮辱不驚,淡定的過分。
“又沒做虧心事,我們只是……”面對微波爐的路希話音一頓,轉身就往房間跑。
房門一下子被推開了,路希像顆彈弓彈出去的玻璃球,拖着虛影衝了進去,把提着拳頭的池洋擠開,擋在杜君浩跟前道:“不許打我爸!”
看着小老虎似的路希,池洋那個心塞就甭提了。
路希道:“和我爸沒關係,是我願意的,我已經成年了,我知道我想要什麼,我在做什麼。”
池洋氣的嘴脣都青了,不知如何訓斥,於是伸手去拉路希:“你給我起來,這沒你的事兒!”
路希抱住杜君浩的腰,倔強道:“我不!”
隨後跟來的周展看着房間裡詭異的景象,一臉無法形容的表情。
兩人對峙的太投入,以至於忽略了,那個被維護的男人有着做怪獸的體能和身手,除非池洋端着自動步槍突突他,否則把他幹倒的可能性太低了。
“信不信我打你?!”池洋朝路希揚起一隻手,他本就氣惱杜君浩,路希的維護更是火燒澆油。
“你打。”路希抱着杜君浩,小脖子梗着,強硬的不像平日裡的好脾氣慢性子。
“池洋。”杜君浩護住兒子的小腦袋,提醒池洋別衝動,打他沒關係,打他兒子那是萬萬不行的,以愛之名也不行。
池洋咬牙咬牙再咬牙,那隻手也沒捨得落下去,周展怕媳婦兒氣壞了,瞅準機會一個箭步衝了上來,直接把池洋扛在了肩上。
池洋大叫:“放我下去!”
周展嘴上應着好,咚咚咚的把池洋扛跑了,人到了屋外才道:“我們先走了,下回再來吃飯。”
池洋:“周展,你他媽不想活了?快放老子下去!”
周展:“我拿大衣,彆扭彆扭,把你摔了。”
腳步聲漸遠,大門“砰”的一響,門裡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