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傷病佳人憂

辰時,陸續有百姓將信將疑地進了幷州城來,街道上漸漸地熱鬧了一些,有了些人氣兒。但,經了一番搶掠,各家各戶的屋子十室九空,大都只是剩下了空落落的一間屋子。

武元山莊,異同堂。

雖然幾乎是一夜都沒有歇息,但此時,所有人都已經在堂中待着商議事情。

“人是都回來了,可日子要怎麼過啊!”嶽隱鬆一早便到外面走了一圈,看了一大幫困頓不堪的百姓,心中不好受,第一個發起了牢騷。

所有人多多少少的,都是知道外面的情形,也是心煩,也是痛心,但苦於沒有辦法,終也只是擡頭相互看了一眼,又低垂下了眼眸。

“現在,我們山莊的財力……恐怕幫不上百姓多少忙啊!”夏丘節皺着眉頭將帳本給蓋上,看着各個堂主的臉色,猶豫了一番,還是說了出來。掃了衆人一眼,又低下頭,隨手翻了翻桌上的紙卷,忽然一頓,擡頭緩緩念出兩個字:“糧倉!”

“啊,要去劫糧倉不成?”回傾一拍桌子,“霍”的站起身來,“好啊,我領着弟兄們去!”

一邊嶽隱鬆此時倒是冷靜了下來,聽了回傾的話,不禁面色一變,濟是一回事,劫是一回事,這兩件事情要是結合到了一塊,要算是好事壞事,孰是孰非,還是很難有個定論的。

夏丘節擺手安撫回傾,要他坐下,瞪了他一眼,道:“哪能啊!給了官府這個藉口,看他們不把咱們山莊一窩給端了。”他儘量把語氣給放輕鬆些,卻發現大家仍然是一臉嚴肅,根本沒有人放鬆得下來,只嘆了口氣:“也許要官府開倉放糧,也不是不可能吧……”

這話,連他自己也說不下去,大家也多少都有些泄氣,官府放糧不是不能,但這天高皇帝遠的,連守城的將士都能竟夜笙歌,恐怕那糧草也被貪得差不多了吧!便是這時候朝廷能撥糧來救濟,且不說時間上要拖延,便是能即刻便到了這邊塞,發放到百姓手中的糧食,又剩得多少呢?

嶽隱鬆擰眉:“但怎麼說,也要先給他們一點糧食撐過這幾日,剩下的,我們再商量。”

“也是。”夏丘節看向回傾,見大家都沒有意見,便起身要去辦,正巧葉七娘路過異同堂,三人急忙圍攏上去:“公子怎麼樣了?”

“能怎麼樣?茂先生來瞧過了,我剛剛送了藥過去,慕容姑娘還屋子裡守着呢。咦,你們這是要去做什麼?”

嶽隱鬆將事情說了一遍。

“哎,若是公子醒着,一些事情,我們還想着跟他商量商量呢!”夏丘節又是一嘆。

葉七娘看了他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且不說公子現在人還沒有清醒,就是醒了,你們要見他也難了。”看了三人一臉茫然,只好又接着道:“人家慕容姑娘衣不解帶地守了一整夜,愣是誰也不讓進,我也是一放下藥,就給趕了出來的呢!”

“這位慕容姑娘究竟是什麼來頭……”嶽隱鬆喃喃自語。看他兩人那神色,關係當真是不一般的。雖然只是見過了不多的幾次面,但兩人明眸相對,之間不盡的溫柔,目光追逐下欲說還休的纏綿,那份溫情繾綣,羨殺旁人。

“是啊,以前跟着來的那秀禾姑娘,也不見得公子與她這樣。”說話間,故意掃了一眼葉七娘,調笑道,“七丫頭,恐怕今後你跟公子是沒機會了!”

心知他故意調笑,是爲了緩和氣氛,葉七娘雖然不甚在意,卻在聽了話之後依然紅了臉,橫了他一眼:“老傢伙,幹活去!”說着,一跺腳,扭頭便走了,三人見了她微紅了臉嬌憨的模樣,都輕輕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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韻雅將昨晚的殘藥送了出去,進屋來,蹲在牀邊看着墨印。

上一次,在止劍山莊他昏睡那麼久後,她竟能夠如此心平氣和地看着他沉睡,如此心平氣和地等他。

暖暖的陽光窗戶斜斜地插入,落在他的臉上,輕輕覆在眼上的睫毛投下細密的陰影,稱得他的面孔更顯蒼白。儘管蒼白如斯,但臉上的線條依舊柔和而美好,韻雅將頭抵在他的手邊,靜靜地看着他,忽然直起身子,理了理散落在他額上的發,輕輕在額上印下一個吻。

突如其來的一聲輕咳,她握在手中的手微微動了一下。

聲音雖弱,那小小的動作雖不明顯,但猶可從此知道那牀榻上的人已然清醒。韻雅紅着臉把頭從他額上移開,跳到一旁,瞅着他看:“你醒了?”說着,又把眼睛轉開,臉上紅雲更甚,爲什麼每次偷偷親吻他的時候,他都會轉醒,真是羞死人了!

墨印低低應了一聲,之後便久久聽不到有聲響,醒了又不肯說話,什麼意思嘛!韻雅待要發問,卻聽見墨印先開了口:“外面情形怎麼樣了?”

她本不想回答他這樣的問題,卻見他微微睜着眼睛,有些吃力地看着她,等她作答,目光轉開了一點,溫聲道:“沒事的,大家都回來了,一切,一切都好,你不要擔心。”

只能避開他的目光,他的目光看着她,溫和柔軟,她不忍也不敢對他有絲毫的隱瞞。可是,如果把實話說了,他又怎麼肯什麼都不想地就好好休養呢?

“扶我起來。”他對她的回答不置可否。

韻雅搖搖頭,本還要勸他,卻見他已經伸手撐着牀,要強自起身,可是微微一動,又忍不住地幾聲低咳,喘息聲漸沉。她看得心焦,來不及多說什麼,便忙着一步上前,小心地把他扶起來,往他腰後墊上幾塊軟枕,扶他靠好,輕輕撫着他起伏的胸口,倒了杯水喂到他嘴邊。

他低下頭,就着她的手喝了幾口水,本來發悶的胸口忽然涌上噁心,糾結於心間,難受欲嘔,微微將頭側開,喘息依舊沉重:“阿利雅,幫我……喊夏管事……過來一趟……”

“做什麼?”韻雅將手移開,皺着眉頭看着他,人都成這樣子了,還瞎操什麼心。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但相顧無言。

墨印默默不語地與她對視半晌,忽然扯開身上蓋着的被子,單手撐起牀沿,便翻身要下牀,不料一動,便又扯動了傷口,一陣撕裂的巨痛襲來,眼前陣陣發黑,胸中涌上一股濁氣,喉間陣陣腥甜。忽然被抽離的所有力氣一般,他吃力地支撐着自己的身子,卻再沒有一分力氣做其他的動作,只撐着牀沿,沉重的喘息。

韻雅看得心驚,忙一把扶住他,將他攔回牀上,按到一堆枕頭上,撫着他的胸口,投降道:“好好好,我去找他,你別動,知道不?”說着,將被他扯開的被子又給他蓋上,幫他把頭髮整理了一番,又吩咐:“人沒有來之前,你給我閉着眼休息,聽到沒?”

輕輕地點了點頭,他乖乖地盍上眼睛,似乎真的安然入夢,但她卻知道,就算是閉着眼,他的腦子依然是想着一些在她看亂七八糟的事情,輕輕一嘆,終於還是推門出去。

聽到門被打開,又被關上後,墨印緩緩睜開眼睛。

胸口又翻滾起一股腥氣,他閉了閉眼,想強行壓制下去,卻不料沒有絲毫的效果。

睜開眼,見韻雅剛剛給他喝的水還放在離牀頭不遠的地方,便探身去拿,卻不料一個不穩,險些跌倒。

好容易纔拿過了杯子。

他喘了口氣,將杯沿抵在脣上,慢慢地飲下一口,閉眼靠回牀上歇着。

忽然,他猛睜開眼睛,身子一側,將剛剛喝下的幾口水都嘔了出來,手微微顫抖,沒能握住杯子,“啪”的一聲,水杯落到地上,落了一地碎片。

單瘦的手撐着牀沿,他只能微微地將頭往外探一些,剛開始還是嘔出一些飲下去的水,忽然,心頭一陣絞痛,他一聲悶哼,一口血終於再壓抑不住,濺落一地殘瓷。

心頭的絞痛依然,他的臉色煞白,脣色也白得彷彿透明,沒有了一點生氣。

又是一陣腥氣在喉間涌動,他忙掩住脣,只是指掌間,竟是止不住的溫熱與溼意。

指間,隱隱的可以看見那修長蒼白的手指,企圖遮掩的那些張揚的殷紅,那一蔟蔟的紅色,綻放在他脣間,在他指間蔓延,越加的觸目驚心。

他的手依然撐不住自己的身子,身子緩緩地向下滑去,忽然刻骨的倦意襲來,雙目微微地要合上了,他忽然一擰自己的手臂——

不能睡去,不能睡去……

眼睛猛地睜大,嚥下口中的血腥,身子無意識的輕輕一顫。

終於,他緩緩的將手從脣邊移了下來,本血色殷紅的脣,褪盡繁華般只留一片慘淡。

修長的手無聲息地垂在牀邊。

屋子裡安靜極了。

安靜得——彷彿能聽到血色從那隻修長的手上,順着指掌的紋路緩緩滴落到地上的聲音……

正彷彿,生命流逝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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