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也似感到他的寒意,有些莫明其妙。
“哈哈……”這時老者的聲音響起,“兩位公子才高八斗,這側字謎乃鄙人所創,幾年來無人能猜出,想不到竟被兩位年輕公子猜中,鄙人佩服。”
說完一揖,而這廂謝玄己朝燕榕等人走去,衆人自是讓出一條道來。
謝玄朝燕榕一禮,正着摸着如何開口,顯然,他己知道燕榕的身份,早在裡縣之時。
“想不到能在這裡遇上曼卿公子。”
燕榕先他說來,謝玄了然,列嘴一笑,“木……公子有禮。”
他稱他爲曼卿,自是不想暴露身份,在這幾人當中,只除了宋玉那個笨蛋及他的夥伴不知情況。
“木兄,你怎麼來了?還有你們……”宋玉瞟了瞟清漪與小王爺,“你們認識?”
清漪一笑,學着男子,拱手一揖。“宋公子。”
小王爺本欲開口,指責宋玉怎麼與謝玄在一起,但感到一記寒光,原是燕榕朝他瞥來一眼,他突覺氣氛有些怪異,只得閉上了嘴。
宋玉的目光一直落在燕榕身上等待他的回答,那知,燕榕根本不理她,目光含笑的看着謝玄,“裡縣一別,未想竟在這裡再見。”
宋玉在一旁聽了,暗忖,木容應該知道了謝玄的身份,裡縣的一切,無衣都告訴了他。
謝玄笑道,“謝某也未想到,謝某剛回京,還未來得及拜訪公子。”
咦?謝玄要去拜訪木容,他知他住在何處?
“無防,以後有的是機會。”
宋玉搞不懂了,這二人在打啞迷。
“哈哈……”老者的聲音及時插入,“即然都是熟人,那麼這盞花燈,鄙人正發愁着,該歸那位公子,如此,可爲二位公子共同擁有。”
說着便將“七女散花”燈取下,恭敬的遞上,但二人卻沒有伸手接過。
這……一時間,有些尷尬。
清漪看了看燕榕沒有說話,周林的目光在燕,謝二人身上轉來轉去,暗笑,你敢給皇上爭,小心你的狗命。
無衣收起了笑容,天保一臉好奇,晨風,小路子面露兇相的瞪着謝玄。
徐盛一直低着頭,宋寶什麼也不懂。
老者眨眨眼,四周衆人也不敢說話,只覺這羣人非富即貴,又有些奇怪,那二位公子好似認識,卻又疏離得很,表面笑着,總覺一股暗流涌動。
正在這不上不下之時,突然伸出一隻手,將老者的花燈接過,“哈哈,花燈贈美……男,二位公子想來也無異議吧。”
說話的是宋玉,打破了僵局,她並非無眼,雖然不明白,這二人爲何這般陰陽怪氣,按理,木容該出讓花燈給謝玄,畢竟他是官,身份尊貴,可瞧着木容的神色,倒像是與謝玄槓上似的。
難道是爲了身邊的清漪?
那麼作爲中丞大人,也該大氣點吧,好歹也該推讓一番,可這廝搖着一把破扇晃呀晃,是在等着木容開口?
不會是爲了送自己禮物吧?
宋玉有些頭大,花燈送美人,好歹清漪纔是,謝玄又不是不知。
兩位大爺實在不像話,於是她來做個合事老。
宋玉將花燈仔細看來,嘖嘖兩聲。
清漪目光一閃,又垂下眸,心中有些失落。
周林等人暗自鄙視,以爲宋玉要將此燈收入己有。
燕榕看着她,情緒不明,謝玄似笑非笑。
卻見宋玉又將花燈遞到清漪面前,“我說的美男,是這位公子。”
她呵呵一笑,清漪紅了紅臉,宋玉將燈塞入她懷裡,然後看向老者,“老頭,那十兩黃金可是我的。”
“自是,自是。”老者趕急取來賞金。
“哎喲。”宋玉一陣低呼,“你幹嘛又打我?”她怒眼看向謝玄。
謝玄笑道,“貪財奴。”
一句話,倒也逗樂衆人,清漪也忍不住笑了笑,擡頭卻見燕榕寒着一張臉。
“宋某愛財,取之有道。”宋玉狡辯,卻見謝玄突然靠近她,她一驚,正要後退,然而謝玄從她頭上取下一片紙屑,原是剛纔放爆竹時被濺到。
“你可真玩皮。”說着颳了一下她的鼻子。
這一舉動,衆人皆被雷到,無衣莫明的朝燕榕遞去一眼,隨即後退一步,心中寂寂。
那二人舉止親熱,偏偏又是男子,一看便知……不過,衆人皆懂。
有人低聲咳嗽起來。
臺上又恢復了熱鬧,宋玉尷尬不己,衆人將如何看她?
她只得狠狠瞪着謝玄,正巧老者拿來賞金,她一把抓過,躲離謝玄兩步,將宋寶拉到一旁,“阿寶,我們發財了……”
這廂周林卻嘲笑一聲。
“木公子,既然你我偶遇,不如由在下做東,去酒肆喝上兩杯如此?”
這時,謝玄開口相邀。
燕榕淡淡一笑,“天色己晚,木某他日定當奉陪。”
說着頜首告辭,轉身便走。
這廂,宋玉與宋寶,徐盛三人還在看金子,商量着用途,聽得此言擡起頭來,見木容等人己經離開。
“木兄。”她急急追了過去,卻被晨風攔住。
“你讓開。”
“我家公子不想見你。”
靠,又是這句話,不見,剛纔還不是見了。
“木兄。”她又高喊一聲,燕榕的步子絲毫沒有停頓,清漪急步跟在他身側,想開口,終是忍住。
眼見他們己經走遠,宋玉問向晨風,“我又得罪你家公子了?”
晨風冷哼一聲,“朝秦暮楚,兩面三刀。”
“你……什麼意思?”宋玉一怔,晨風那能理他,快步消失在人羣中。
“呵呵,”身後有笑聲傳來,宋玉回頭,突然想到什麼,“大人,你知木兄家住何處?”
謝玄好笑的點點頭,“知道,怎能不知?”
“在那裡?”宋玉一喜,湊到他面前。
謝玄意味深長的看她一眼,慢條斯理的說道,“這個嘛,過兩日,你自然知道。”
什麼意思?耍她呀,但聽他又道,“天色的確不早了,本爺也要回了。”他收籠摺扇入懷,最後瞟她一眼,“你,就不用本爺相送了吧。”
宋玉一瞪,他又哈哈一笑大步離去。
馬車上:
看似狹窄的車廂,坐着燕榕,清漪,周林,無衣四人並不擁擠。
燕榕閉眼假寐,清漪懷抱着花燈細細觀賞,只有無衣不得不聽着周林的一路嘮叨。
也不知他那來那麼大的火氣。
“好一個宋玉,我端王府推薦她制舉,她卻暗地裡與謝玄走到一起,實足的奸細。”
“皇上不提拔她,真乃明智之舉。”言畢,又看向清漪,“清漪,我並無責備於你,你定是被那小子的假像迷惑。”
他知,清漪對宋玉甚是看中。
清漪擡頭看他一眼,心中也有些埋怨,宋玉接受了端王的好意,應該知道,端王與謝玄是政敵,那麼,她今日之舉?
清漪不免朝燕榕看去,他雖面無表情,但她知道他在生氣,是因爲宋玉嗎?還是因爲她的善作主張?
這邊周林又是冷哼一聲,“本王第一次見那宋玉,就覺得討厭,長相陰柔,凡如此容貌者,定是奸逆之人,果然,今日她與謝玄……”
周林的話還未說完,只聽無衣輕咳一聲。
“如此親熱……”
無衣又咳一聲。
周林詫異,“無衣,你嗓子不舒服?”
無衣笑而不語,看向燕榕,“謝玄從未見過皇上,適才據屬下觀察,他己然知道皇上身份,或許在裡縣時便知,而那封信,恐己猜到是皇上所爲。”
燕榕這才睜開雙眼,“知道便知道吧,裡縣之事,大家心照不宣,他心中有鬼,朕知,他知朕知,是狐狸總會露出尾巴,朕不急。”言畢,看向清漪懷裡的花燈,略微恍惚。
清漪感到他的視線,微微一笑,“清漪還未謝過皇上。”
燕榕總算露出些笑容,聲音柔和,“那日我言語不當,全當賠罪。”
周林聽了,只覺心裡酸酸的。
再說謝玄並沒有回府,而是來到一所清幽的院子“雅居”,敲了敲門。
片刻,院門打開,出現在面前的竟是小櫻。
“公子來了。”
“嗯。”謝玄輕應一聲,隨着小櫻進了屋。
半個時辰,謝玄從雅居出來,這纔回到謝府,管家迎上,在其耳邊低語,謝玄目光一暗,匆匆朝湘院而去。
都說謝玄愛聽戲,養有戲班在府中,便住在湘院之內。
此刻,己是深夜,戲班的人都己休息,只有一間屋子,還燈火輝煌。
“大人來了。”有小奴行禮,隨即屋子的門打開,一少年走了出來,“大人。”
少年行了一禮,目光朝身後一瞥,謝玄看他一眼,點點頭,言語關心,“怎麼還沒有休息?”說着便隨少年進了屋。
屋內有一人,站在書架下,百無聊奈的翻看着書,見他們進來,將書隨手一放。
“紫瑩見過少主。”
大門關上,謝玄一掠衣襬入座,慢條斯理的端起茶杯,而那少年也端坐在一側。
“你怎麼來了?”
紫瑩來到少年身邊,“我奉主子之令,來看看……公子。”她將手撫在少年肩上,少年身子一僵。
“公子在少主這裡可住得習慣?”
少年笑了笑,“有大人照顧,自是習慣。”
紫瑩冷冷一笑,“公子可知外面的傳言,衆人都說謝中丞養孌童,若以後公子恢復了身份,要如何面對天下人?”
少年一怔,朝謝玄看去,謝玄好以整暇的坐着,半晌,眯着雙眼朝紫瑩看來,“紫瑩,看來上次的教訓還不夠。”
紫瑩聽言,臉色一僵,想到那次斷腕之痛,倒也升出一絲懼色,隨即又換了笑容,朝那少年說道,“屬下既然得知公子一切安好,這便回去向主子覆命。”頓了頓,“若是公子在此受苦,望公子不必隱瞞,主子自會爲公子做主。”
少年立即起身,雙手一揖,“堂主嚴重,我一切安好,望堂主代我問侯父親。”
紫瑩即時扶住少年的手,“公子纔是少主,怎能向我行禮?”說完瞟了謝玄一眼,“別像某人,主僕不分。”
少年有些尷尬,謝玄卻是輕笑一聲,不以爲然,紫瑩隨後寒臉離去。
“大人。”待紫瑩的腳步聲遠去,少年來到謝玄面前。
謝玄放下手裡的茶杯,“早與你說過,在我面前,你不必這般客氣。”
少年道,“十五年前,我的命是大人給的,我只知大人,不知什麼主子。”
“胡鬧。”
謝玄厲聲責備,“你並非愚人,該知這其中要害,他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知道,若是被他知道真像,你我性命難保。”
少年緊皺着眉頭,“子夏知道了。”
謝玄隨即起身,來到書架下,拾起剛纔紫瑩隨意丟掉的書,那是一本帝王之術,他交到少年的手裡,“你可信命?”
少年卻也目光一凜,“不信。”
“如此,你我二人,便創一個奇蹟。”
少年重重點頭,“子夏願助大人成事。”
謝玄嘴角一勾,低頭看着手裡的書,緩緩道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