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一間秘室,關着張婆婆,一女子被黑衣人推了進去。
“婆婆?”
“阿秀姑娘?”
張婆婆從牀上撐起,伸出雙手,四下張望着,尋找聲音來源,阿秀急急跑過去,緊緊握住她的手,哭泣道,“婆婆你沒事吧。”
張婆婆一臉驚慌,“阿秀姑娘這是那裡?宋大人呢?”
阿秀道,“我也不知道,我們好像被壞人抓了。”
“什麼?”張婆婆一怔,更是不知所措。
“婆婆不要擔心,宋大人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那,那,柱兒呢?我的柱兒呢?”
阿秀抽泣兩聲搖搖頭,想起婆婆看不見,又開口說道,“柱兒一定沒事,否則,這些壞人就不會抓我們來,他們定是想用婆婆換來柱兒。”
張婆婆似懂非懂,聽到柱兒沒事,她便放心,可是她與柱兒什麼時候才能相見?
張婆婆思兒心切,免不得大聲哭泣起來。
再說那闖了大禍的徐盛,走了一日,居然發現山中還有一座小村子,飢寒交迫的她淚奔而去。
然而尋了一圈,大都關門閉戶的,只有一所院子,看見一位大嬸正在水井旁洗衣,一個小兒在一旁獨自玩耍。
她站在泥巴牆外,朝着大嬸喊道,“這位大嬸有禮了,在下姓徐要去雍縣,見天色己晚,不知能否在此處住宿一晚,討碗水喝?”
那位大嬸擡起頭來打量她,隨後從屋內又走出一位中年男子,徐盛見了趕緊行了一禮。
二人見她長得秀氣,又彬彬有禮,便打開了院門,徐盛連連道謝。
二人是老實憨厚的鄉下人,樸實好客,將她領進正屋,還爲她端來茶水。
“這位公子去雍縣,怎麼到這山裡來了?”
徐盛不好意思的說道,“路過此地,因見風景優美,便忍不住一往,誰知迷了路。”
大叔笑道,“公子是讀書人吧?只有讀書人才會覺得這窮鄉僻壤的地方好看。”
徐盛也笑了,喝了一口熱茶頓覺周身都暖和起來,剛纔進屋時,看見四處有不少毛皮,於是問道,“大叔是做毛皮生意的?”
大叔笑言,“鄉下人那懂什麼做生意,不過是這山上有野獸,打了回來,將毛皮撥下放着,有人看上,便買了去,掙點小錢,看不上的,就留下來,丟了覺可惜,便堆在一處了。”
原是如此,徐盛點頭,他本是自來熟的性子,大叔也健談,於是二人相談起來。
徐盛從大叔口中得知,這小村莊僅有十戶人家,皆是打獵爲生,靠山吃飯,並且這裡經常有毛皮商往來,他們因此並不怕生。
徐盛想了想,便將包袱裡柱兒的畫相拿了出來,問大叔是否認識,大叔看了一眼,倒是奇怪的表情。
徐盛以爲有戲,那知大叔說道,“不認識,不過今日午時,也有人拿着這張畫相來尋。”
徐盛吃了一驚,“是什麼人?”
大叔說道,“一個穿着黑衣的男子,個子很高,長得挺好看,不過有些冷冰冰的,問完話就走了。”
是誰?黑衣人還是衙門的人?
若是衙門的人動作不會比她快,徐盛心口一跳,難道是黑衣人?
“大叔,那人往那裡去了?”
大叔說道,“往山裡去了,咦,你們爲什麼都找這畫上的人呀?”
徐盛笑道,“我們都是從外地來,路上認識的,說好結伴去雍縣再去京城,誰知走散了……大叔,來喝茶喝茶。”徐盛打着哈哈混過去,大叔也未多問,急忙讓老伴去準備食物,讓徐盛極不好意思,“大叔,這山裡你定是很熟悉吧。”
大叔很自豪:“那是當然。”
徐盛:“若要有人藏在山裡,如何能找到?”
大叔:“存心要藏,你永遠也找不到。”
徐盛:……
這夜徐盛宿在此處,半夜起來心口疼痛,幸得她帶有無衣給的藥,吃了一顆,感覺好了許多,才迷迷糊糊睡去。
次日,她起了大早,準備進山大叔有些擔憂,“山裡氣溫低,現在這季節也快下雪了,公子還是別去了。”
徐盛笑道,“無防,我就去轉轉,晚上還回來住在大叔處?”
“那是自然,晚上山裡更不安全。”
徐盛感謝大叔一家的招待,大嬸還給她拿了兩個饅頭,本來想殺只雞招待,可是昨日最後一隻雞都被黃鼠狼偷了。
“村裡還有黃鼠狼?”
大嬸道,“一直都有,只是近日特別猖狂,或許要過冬了,那畜生也要存食呢。”
徐盛笑笑卻也聽在了心裡。
大雪封山,山裡根本無法生存,柱兒必是知道,他定會在封山之際出來,可是……
徐盛擡頭看着有些陰沉的天空,“大叔,這天什麼時候才下雪呀?”
大叔隨她一道看天,片刻,“以往年來看,至少還有一月,不過,今年天氣怪,估計不到半月,山裡便會下雪了。”
還有半月?這怎麼行,若黑衣人先找到柱兒呢?
她搖搖頭,放棄留下蹲守的想法,不管如何,乘還未封山,進去看看總是好的,婆婆說了,柱兒每隔兩日都會去山裡砍柴,有時還會在山裡住上一夜,那麼,他躲在山裡並非不可能。
可這茫茫大山……“大叔,平時你們上山都走那條路?”
大叔伸手一指,“你瞧,就那條跟着上去。”
徐盛望去,果真有一條小路,彎彎曲曲,只聽大叔又道,“村裡的青壯年這會兒都還在山上打獵,準備過冬的食物,前些日,我因摔了腿,便不能上山了,所以留了下來看守村子,你順着這條路走,或許會遇上他們,若沒有遇上,看着天色晚了,也得趕緊回來。”
徐盛猛點頭,再次瞟了一眼山路,覺得並不陡峭,於是朝大叔一揖,揹着包袱朝大步而去。
剛出了村口,迎面走來數人,個個粗布麻衣打扮,背上也揹着包袱,一路打打鬧鬧。
徐盛不免停下腳步,退到一側,讓他們先行,那些人也懂禮,朝她點頭至謝。
從他們的交談中,徐盛得知,原來是城裡來的毛皮商,她想到大叔的話,沒有在意。
然而,這幾人與徐盛錯身之後,卻又回過身來,看着徐盛遠去的背影。
“衙門的人?”
“嗯,你去告訴堂主,我們跟上去。”
正午時分,烏雲散去,居然出現陽光,徐盛走得滿頭大汗,在小溪邊喝了水,洗了臉,又將水袋裝滿,拿出乾糧來吃,沿着這條山路,她四下檢查了一番,並沒有發現可以藏身的山洞,心頭失落,像這般毫無頭緒的尋找,又怎會找到?
其實她明白,只是心中的那份愧疚讓她難受,她總得做些什麼,如果讓她躺在牀上養病,還不如被英武一掌打死來得痛快,想着那幾個因她而死的衙役,她吸吸鼻子,將乾糧又放回包袱,起身繼續朝深山而去。
行了一段路,感覺身後有動靜,她心下一驚,以爲是野獸,輕身一躍,便跳到一棵大樹上。
周圍無一物,她鬆了口氣,又從樹上躍下,未發現樹叢深處,一支弓箭己然對準了她。
“嗖”的一聲,弓箭射出,徐盛眉梢一瞥,一個騰空翻,躲了過去,然而接下來,一支,二支,三支如雨點般射來。
她靈活相避,弓箭從她面頰,身側劃過,她側身抓住兩支朝樹叢中一擲,只聽“啊”的一聲,便有黑影倒在地上。
片刻,數道寒光,幾人持刀現身,朝她飛砍而來,卻是她剛纔插肩而過的“藥商”。
徐盛抽出匕首迎敵,卻也遊刃有餘,不過幾十招下來,她終究身上帶傷,適才爬山又消耗了力氣,漸漸不敵。
她被逼靠在樹上,氣喘息息,“你們是何人?張婆婆與阿秀是否被你們所劫?”
但聽對方冷笑一聲,提刀砍來。
徐盛大驚。
難道她要命喪於此?
也罷,就當還了自己的債。
可是,她好捨不得……
徐盛緊緊閉上雙眼,咦,半天沒感到疼痛,卻聽“唰唰”幾聲,接着一個聲音響起。
“張婆婆與阿秀在那裡?”
徐盛猛的睜開雙眼。
只見地上倒了數具屍體,還剩一人,頭頂在英武劍下。
英武,他怎麼在這裡?
“說!”
在徐盛看來,英武雖然冷漠,但從不會亂髮脾氣,她與他們相識數年,當年她離家出走去蒼山找無衣,在那裡住過一陣,她與小路子一起玩耍,喜歡整蠱天保,無衣,然後嫁禍晨風,唯獨不敢去招惹英武,不是怕他,只是覺得他實在無趣。
而這兩日,她己見他兩次發怒,皆是因爲那個姑娘。
此番,他神色暴怒,額上青筋崩出,雙眼猩紅,目光比他手上的劍還要鋒利。
而那人只是冷冷的看着他,隨後冷哼一聲,閉上雙眼。
在徐盛還未來得及阻止,只聽“噗”的一聲,那人的脖子皮肉翻開,鮮血如注的涌出。
徐盛瞪大着雙眼,一時傻了眼。
英武將長劍入鞘,轉身便走。
“英武?”徐盛立即追了過去,攔在他面前,“你爲何要殺光,好歹留一個活口,帶回衙門只要用刑,不怕他們不招……”
她的話還未說完,突然被英武拎起衣領將她朝路邊一丟,“滾!”
簡單的一個字,表明他對她的極其厭惡。
徐盛撞在一塊石頭上,背上一片疼痛。
她知道他恨她,恨不得要殺了她,可是她心裡也有委屈,她朝他哭喊道。
“我只是爲了大家着想。”
“我一定會找到阿秀。”
“若是她有什麼不測,大不了我將命抵給她。”
……
可是他沒有回頭,很快消失不見。
徐盛抹了兩把淚,又朝那幾具屍體走去,希望能從其找到什麼,然而翻了一遍,沒有收穫,而英武最後殺的那人,嘴角留有黑血,原來英武下手之際,這人己吞下了毒藥。
徐盛嘆了口氣,看看天色還早,又將包袱背在身上,想了想,朝着英武的方向繼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