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公公還有何事?”
“太后說了,爲了方便宋大人調查,這幾日可以住在宮裡。”
“嗯?”宋玉意外,不過,事關人命,她也未多問,還是帶着徐盛前往。
徐盛那廝很興奮,她高興不起來,有些忐忑,兩人來到宮門,遇上了謝玄。
他看着她笑得花枝招展,主動迎了過去,“你才受太后寵愛,瞧,太后又將重任交給你了。”
宋玉不動聲色的退後兩步,“又是你,在太后面前搬弄我是非?”
謝玄好生無辜,“這次你錯了,讓你查案,可是端王的主意。”
“嗯?”宋玉驚訝,端王的主意?
“對。”謝玄又突然湊近她,被徐盛攔住,謝玄將他拂開,在宋玉耳邊小聲說道,“也是皇上的主意,你是否得罪了皇上,假幣案未結,又你讓查皇宮失火一事,三月之期不足兩月了,呵呵呵。”
他笑得興災樂禍。
宋玉也跟着一聲假笑,“休得離間我與皇上的關係。”
謝玄調皮的眨眨眼,“你與皇上什麼關係?”
“啊?自是君臣關係。”宋玉一窒,忽爾揚揚頭,“說不定皇宮失火還與假幣有關,反正閒着也是閒着。”
“哦……原來宋大人這麼認爲。”謝玄頜首,“那我拭目一待。”
宋玉撇嘴,徐盛護犢的將她從謝玄身邊拉走。
“等等。”謝玄喚住她,“什麼時候到我府上喝一杯?”
宋玉從身後揮揮手,表示拒絕,謝玄看着她的背影,好半晌,依舊笑如春風。
“一看便知不是好人,虧得你沒有答應他,否則,我與你沒完。”
徐盛神神叨叨,宋玉瞟他一眼,有些事,他沒有說明,她心中己有數。
二人來到坤寧殿,徐盛侯在殿外,宋玉單獨覲見,太后只交待兩句,便讓程琳帶着她去了廷尉署。
那幾個宮人,從大理寺送來,暫時關押在此,安排她的住所,也在那裡。
廷尉署設置在燕宮,原本是關押犯了錯的宮人,自太后掌權後,便交與程琳打理,如今成了特務情報機關,專爲太后服務。
宋玉本想與首席大太監程琳拉拉近乎,可惜,此人話極少,一張殭屍臉掛着似笑非笑的神色,讓人滲得慌,宋玉還是作罷。
幾人穿過御花園,徐盛也收斂了一些,畢竟在皇宮,他知進退。
宮中繁華似錦,宋玉無心欣賞,心裡亂亂的,因爲這是那人的家。
她突然記起,她曾問過他家住何處,還說要去拜訪,如今只覺好笑。
未料這般就遇上了。
但見迎面走來一羣人,那一身明黃特別耀眼,程琳趕緊退於一側,宋玉站在其後。
聽着腳步聲漸近,她心中“咚咚”直跳,大腦瞬間空白,直到徐盛拉了拉她的衣袖,那人在他們面前駐立,她回過神來,暗忖着,如果燕榕問話,她一定要表現出君是君,臣是臣……
“程公公要去何處?”
聽到他的聲音,她有些不淡定。
“奉太后之令,帶宋大人去廷尉署。”程琳笑着回答。
他好似輕應了一聲,然後面前人影一晃,又是一陣腳步聲。
宋玉愣了愣,鬆了口氣,又不免感到失望,他的態度很平常,她與他分手了,他沒有不開心。
宋玉轉過頭去瞧着他的背影,出了會兒神,她敢肯定,他連看也沒有看她。
心中嘆了口氣,罷了,就這樣吧。
一路悶悶,來到廷尉署,爲了證明自己的敬業,宋玉立即見了那幾位宮人,宮人遍體鱗傷,幾乎開不了口,宋玉生怒,“程公公這是爲何?”
程琳還是那幅表情,“從大理寺提來,便是如此。”
“那還不給他們治療?”
程琳瞟她一眼,“己請了大夫。”
宋玉對他散慢的態度咬牙切齒,奈何只有在心裡咒罵,宮人受傷,不能開口,自是問不出什麼,宋玉二人出了廷尉署,再去火場勘察,程琳便令二個小太監陪着,自己揚長而去。
靠!徐盛對他的背影揮了揮拳頭,被宋玉即時阻止,瞟了瞟那兩個小太監,這裡不比宮外。
二人隨着太監來到綄衣局,這裡己是一片狼藉,幾個偏殿己毀,正殿也是殘壁斷亙,事過數日,還能聞到燒焦的味道,那夜火災死了兩個宮人,傷了十數人,損失嚴重。
宋玉二人噓籲,繞着火場走了一圏,宋玉拿起木頭聞了聞,還有些殘餘的布料,也仔細的看了看。
“怎麼樣?”徐盛問道。
她搖搖頭,二人又沿着周圍看了一番,然後往回走。
“那邊是什麼地方?”
宋玉指了指一處破舊的宮殿,問向小太監。
小太監回答道,“回大人,那是冷宮。”
冷宮?宋玉覺得有些熟悉,突然想起,是那夜宮宴她誤撞的地方嗎,她朝着走去,被太監阻止,“大人,還是別去了,那裡鬧鬼。”
鬼!宋玉打了一個寒顫,故作鎮定,呵斥道,“休得胡言,在這宮裡你也敢亂攪舌根?”
小太監一慄,繼續說道,“人人都這麼說,不過奴才也是不信的,說是鬼,其實就是幾個瘋女人罷了。”
“嗯?”
太監道,“那裡囚着先帝的幾個妃子,犯了大錯,被先帝責罰,一生不得出殿,己有十幾年了,一到晚上,就會有哭聲傳來,滲得慌,沒人敢靠近,都說是鬼,其實與鬼沒什麼兩樣了。”
聽了太監的話,宋玉不由得想到那夜,那個長相恐怖的宮人,“你說我是人還是鬼?”
她一個寒顫,小太監以爲她怕了,“大人還是走這邊吧。”
“不,就走那裡。”
宋玉與徐盛在前,兩太監身後跟隨。
走在充滿雜草的小路上,幾人都有些戰戰兢兢,本無鬼,卻能感到那陰深的氣息。
宋玉雙眼一眨不眨,徐盛嚥了咽口水,悄悄朝她靠近幾分。
那天夜晚她看得不清,此番,才能瞧見,整個冷宮顯黑色,大門破舊不堪,殿門的屋檐下掛着一隻燈籠,搖搖晃晃。
整體瞧着,這所殿宇不大,透過宮牆,能瞧見裡面的屋頂檐牙高啄,想必當年,也是何等風光。
宋玉正猶豫着是否要推門而入,突然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你們來這裡做什麼?”沙啞陰森,猶如來自地獄的呼喊。
徐盛驚叫一聲,宋玉等人急急轉過身,但見一個衣衫破舊的宮人,躬着身子,手裡拿着一把掃帚,在數步之遙的地方,惡狠狠的瞅着他們。
是她,宋玉一眼便認出來了,她臉上那恐怖的疤痕。
倒聽小太監鬆了口氣,朝那人兇去,“麻姑,你是想嚇死人呀。”
麻姑?
宋玉看向小太監,小太監回答說,“她叫麻姑,負責看守冷宮,這裡除了幾位妃子,就她一個宮人。”
說着朝那麻姑厲聲說道,“這位是宋大人,來調查宮中失火一事,你還不快滾,免得污了大人雙眼。”
宋玉聽言微皺眉頭,都說宮裡的人勢利,看來不假,她朝麻姑打量,未料她也朝她看來,眼神有一閃而過的驚訝,待她要仔細再瞧時,麻姑又變得陰沉起來,狠狠的瞪了他們一眼,拿着掃帚,一瘸一拐的走進廢殿。
“咱們還是快走吧。”徐盛拉拉她的衣袖,舌頭打結“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宋玉點點頭,幾人又朝廷尉署走去,走了兩步,宋玉轉過身,再一次瞟了一眼那所殿宇,突然有一種感覺,那位叫麻姑的宮人,正趴在門縫裡看着她。
她身子一抖,加快了步伐。
小太監將她們領進一間小院,又拿來高呈調查失火的資料,“這些是大理寺拿來的,程公公讓奴才給大人送來,奴才叫小東子,大人有什麼事,儘管吩附,奴才就在院外侯着。”說完退了出去。
這間小院共有三間屋,佈置齊全,徐盛選了一間大的,霸佔着,“這間屬於我。”
切,宋玉白他一眼,沒有理他,拿起卷宗在桌前坐下。
“喂,宋小玉,何必這麼賣命?又不會發你獎金。”
徐盛在屋內東瞧瞧西望望。
“徐小盛,不是獎金的問題,而是我的命還懸着呢。”
徐盛噗嗤一笑,湊到她面前,“你不是有靠山嗎?”
宋玉立即黑臉不理他。
“剛纔見着皇上,你怎麼不問候兩句?”
宋玉繼續看卷宗。
“不會是與皇上吵架了吧。”見她還是未應,徐盛跳了起來,“我就知道,這幾日,你有問題,你,你……”徐盛指着她,又湊到她跟前,“跟我說說。”
“啪”宋玉將卷宗合上,朝他眨眨眼,勾勾手指。
徐盛一笑,又湊近幾分。
“你不是說,你會知道的嗎?”
徐盛愣了愣,打着哈哈,“算了,本公子不感興趣,你忙,我先睡會兒。”說着便倒在了牀上。
宋玉這才重新翻開卷宗,卻一字未能看進,眼前是那一雙陰深的眸子。
還有,她注意到冷宮前前後後,宮牆四周的雜草皆被除去,那夜,她看見麻姑在拔草,這是爲何?
綄衣局着火時,四周皆有連累,冷宮與綄衣局隔得不遠,便是一點火星,那些枯萎的雜草一點即着,可是,綄衣局燒成廢墟,冷宮毫髮無傷。
這二者有聯繫嗎?
一夜無事,接下來幾日,宋玉提審了宮人,她們是綄衣局的裁縫,支支吾吾的終是說出了原由。
卻是這樣。
她們熨完衣衫,未將爐子裡的火熄滅,而導致火災。
而問起其身上的傷,她們閉口不談。
宋玉大爲詫異,一時啞口無言,如此明顯的屈打成招,她竟毫無法子,那幾個宮人是抱了必死之心。
案己做死,幾乎無法翻牌,怪不得太后娘娘如此輕鬆答應重審,若她不能查出真相,想必也難逃一罪。
也難怪謝玄會說,她得罪了皇上……
宋玉搖搖頭,燕榕心中裝的是大燕與百姓,纔不會像謝玄所說的那般,燕榕要她查出真相,是爲了救那幾個宮人,將高呈那些草菅人命的官員繩之以法。
只是壓力山大,燕榕也太看得起她。
宋玉絞盡腦子,覺得無從下手。
“既然如此難辦,爲何不去找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