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顧昀和宮長繼纔到府學,就看到了比他們早到一步的石天珉,那兩人一邊與他打招呼,一邊將他拉到無人路過的角落,相約中午一塊吃飯,要談一談林清的事。
“巧了,我也正好要約你們談一談這個林清,我查到了一點有趣的東西。”
石天珉語氣輕鬆,可眼神有些閃爍,顧昀與他最熟,見他表情有異卻沒有當場說破,只是順着他的話茬約了中午碰頭的時間地點,眼見着快要上課了,三人各自分手。
上午休息的時候,顧昀找到宮長繼,與他聊起早上石天珉那奇怪的表情。
“他一開始就與你接觸的,你跟他熟,你覺得這說明什麼?”
“說明林清告刁狀這事,有內情。”
“有時間細說推論的過程麼?你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
“你的手下查到的情況,明確那個林清兩邊不沾,是不是?”
“是,很明確。”
“但石天珉表情有異也是真的,說明他查到的內容比你深,搞不好林清這事還是跟他的陣營有牽扯,只是不知道牽扯到了誰。”
“從石天珉的語氣和表情神態來看,興許還是跟樑仲山有牽扯,畢竟樑仲山和林清是領着同一份差事的同僚嘛,也只有他最核心的密友圈才能叫石天珉行爲異常。”
“有道理,那先別聲張,我們中午再說?”
“好。”
兩人聊完,正好又是上課時間,等再次下課就是午休時間,顧昀三人在府學大院內陸續碰頭,一起往大街走,找個好吃又隱蔽的小館子談事。
飯桌上,石天珉和宮長繼都拿出他們各自查得的情報,互相交換閱讀,與宮長繼的不一樣,石天珉沒有查林清的家庭情況,兩人倒是奇妙的互補上了。
石天珉看完宮長繼的那份情報,冷笑着放下紙卷,與昨天白蔻的反應一樣,並不感到太意外。
顧昀與宮長繼合看了石天珉的情報,連連咋舌,有些意外,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白蔻是不是有個外號叫半仙兒啊?”宮長繼放下手中紙卷對顧昀笑道。
“她只是見識過比較多的人性醜惡面罷了,說什麼半仙啊,好好的女孩子沒有長歪了你知道多難得麼。”
“對對對,是是是。”宮長繼提起筷子夾菜。
“白蔻說什麼了?”石天珉好奇地看着他倆。
“白蔻在鴨池坊呆了那幾年,對她影響很大,有點什麼事,她都以最大惡意揣測人心,偏偏十有八九還都是她對。”顧昀衝着桌上的紙卷呶呶嘴,“加上你查得的那些情報,林清的真實品性昨天白蔻就已經推測出來了。”
“這倒是,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成長環境對孩子的影響很大,白蔻還能長成這樣的確難得。她有什麼意見?”
“她建議從夫妻敵體這一點下手,結合你查得的線索,我們能讓這個林清這輩子都不能翻身。”
“好啊,就這麼辦,這是他的死穴,他做初一,就不要怪別人做十五。”石天珉毫無異議地同意了,反正不是他這邊陣營的人,管他死活呢。
“但是很奇怪呀,這個林清怎麼好端端地拿邵心薇來說事,他也不怕被人說他惡意欺負未婚姑娘?邵大人可是詹事府詹事,他招惹太子的屬官,有病吧?就算不說邵家,邵心薇現在是韋家未過門的兒媳婦,韋家可是軍方實權派。這個林清幾句話的工夫得罪文武兩邊,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宮長繼說出大家都在意的問題。
“其實吧,這個林清突然發神經病,是有人唆使的。”石天珉糾結了一上午,終於還是猶豫着說了出來。
“誰唆使的?”
“林清一個庶吉士,還能被人唆使着同時得罪邵家和韋家?他到底幾歲?”
顧昀和宮長繼不約而同地說道。
“你們也知道御用文人有好幾個人,都深受聖人寵愛,其中以樑仲山爲首。”石天珉苦笑,不知道自己這行爲算不算出賣自己陣營,但他又想給顧昀他們一個好的交待。
“別告訴我說是樑仲山唆使的?”宮長繼和顧昀瞠目結舌。
“他倆關係本來就不好,林清沒少說樑仲山女人太多,老早就憋了這口氣了,這次冬狩邵心薇到你們營地找白蔻,正好讓樑仲山的手下人看到,當個八卦講給他聽,樑仲山轉頭就講給林清,又是唆使又是激將,林清腦子一熱就上了套了。”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樑仲山說的啊,他很得意地在酒桌上說出來的,惡整了林清一回,我沒吭聲,加上手下人的調查還沒回來,我那時候還有點同情林清被樑仲山算計了,現在看來八成是樑仲山知道林清就是個嘴巴上的道德楷模,乾脆弄他一下,既報了以前的仇,又能讓他在官場混不下去。”
“樑仲山?”宮長繼和顧昀對視一眼,“我們倒成了他的槍手了,替他做完後面的事。”
“沒有啦,他不知道我們在計劃搞林清,他以爲是邵家和韋家來處理。”
“難怪你早上表情怪異,那我們還要不要繼續?”顧昀望向宮長繼。
宮長繼沉吟了片刻,果斷點頭。
“繼續,當然要繼續,不然我不是白查了麼,何況長輩們出面,爲了官場顏面,肯定是低調處理,找茬給林清弄個沒有前途的閒職,什麼都不改變嘛,他會依舊憎恨妻子當初拿嫁妝供養全家供他讀書的恩情,把賺來的錢花在溫柔體貼賢良淑德富有情趣的外室身上。”
“是啊,林清這個外室養得隱蔽,要不是這次刻意去查還真不知道他的道德大義原來就只掛在嘴巴上。”石天珉點頭說道。
“好,既然意見一致,就不要再手下留情,不能讓他有翻身的機會,被樑仲山幾句話就唆使得腦子發熱,誰知道以後還會幹出什麼蠢事來,日後他庶吉士任滿,外放做官,別叫他又以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害了黎民百姓,背罵名的可是整個朝廷。”
“有什麼計劃沒有?”
“有,有一個我們站在道德高點的好辦法。”
顧昀和宮長繼相視一笑,衝石天珉狡詐地眨眨眼睛。
石天珉立刻被勾起了興趣,“說來聽聽?”
“現在年底了,官員之間應酬增多,夫妻敵體,找個機會邀請林清攜妻子參加酒宴,看他是直接拒絕還是怎樣處理,我們再來做相應的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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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以他妻子在家中的處境,估計就算有什麼體面衣裳也是結婚那時的樣式,到現在肯定都舊了,只要邀請他們夫妻一同赴宴,一定會發生有趣的事情。”
顧昀和宮長繼一搭一唱,把昨天白蔻出的那個主意化爲了實際辦法。
石天珉嘴角緩緩勾起了一抹笑意,摩拳擦掌,簡直有點迫不及待要看林清出醜的樣子。
“好,酒宴的事我去辦,你們等我消息。”
“這事只能你辦,我們跟林清挨不上關係,他不會來吃我們的酒宴。”
石天珉舉起酒杯,臉上帶着算計的笑意。
“瞧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