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事理順,白蔻專心地把計劃書草稿修改完畢,然後給兵部寫信,問明有多少人蔘加會議,以及哪天方便。
不動聲色看了好幾天熱鬧的朝廷大員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太子在兵部問白蔻是否有軍屬身份就已經是足夠的暗示,顧昀他們一夥人還都派了自家的精兵強將負責白蔻這些天外出的安全,這擺明了是做好了打硬仗的準備,搞得兵部尚書林楓都好奇得要命,這一聽說白蔻來信問,立馬加上了自己和二位侍郎三個人,至於認不認可白蔻現在還有軍屬身份,得看她的計劃書到底寫了什麼內容。
收到兵部關於參會人數的回信後,白蔻就讓自己房裡的丫頭開始謄抄副本,這些貼身服侍的丫頭們都曾是家裡讀書識字的小姐,現成的人手,還不怕她們提前走漏了內容。
最先抄出來的幾份副本,裝訂成書,白蔻派家下人分別送去顧昀他們等人的家裡,讓他們先睹爲快,絲毫不理會他們各自的家中長輩是不是讀得麪皮抽筋。
這幾家久經沙場和官場的老油子長輩們看完了白蔻這本堪稱異想天開又驚世駭俗的兵部自營生意計劃書,久在軍中的這幾家那都是拍腿叫好,軍費是國庫調撥,國庫空虛六部都受影響,白蔻的計劃卻能讓兵部未來的營收超過現有的國庫收入,等於就是在兵部範圍下,用聽話又肯幹活的軍漢及家屬爲勞動力,建起一個涵蓋各方面的農工商一體來保證自己的自給自足。
軍囤制由來已有,軍戶們閒時開荒爲農接受軍事訓練,戰時就扛槍上陣殺敵,因戶籍限制,家裡窮得揭不開鍋了都不能光明正大地轉行掙錢,可是現在兵部想自營生意了,眼見着改善生活的機會就來了,老話講,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
兵部上下對自營生意都沒有頭緒,他們更習慣於殺大戶,逮着一個機會就大宰肥豬,或者有條件的將領給自己弄點蠅頭小利,想穩定不斷地弄個長久生計讓手下軍漢都過上像樣的日子卻沒人辦得來,而且也不準兵部經商,商業屬於賤業,堂堂兵部操持賤業那不是惹天下人笑話。
但是白蔻這本計劃書描繪了一個很美好的未來,兵部並不僅僅從商,而是農工商一條龍都在手,自產自銷,自給自足,這八個字本身也是軍囤制的最大目的,上面的老爺們不會營生,底下的軍戶們又世代都是文盲,既無處開源,又不能節流,兵部愁錢那是常態。
錢雖然不是萬能的,可是沒錢真的是萬萬不能的。
顧昀他們這幾個年輕人同樣是熬夜翻完了那厚厚一大本的計劃書,裡面居然還涉及不少算數的內容,各種數字交織在一起,不同的假設條件得出對應的結果,弄得他們也摸把算盤在手邊時不時地撥弄兩下。
這本計劃書當然沒有人帶去翰林院與同僚分享,看完了就放在家裡留着慢慢研讀,這第一遍都是囫圇吞棗瀏覽通讀,有必要多讀幾遍。
午休時間,幾人照舊飯後聚在宮長繼的屋子裡喝茶午休,低聲聊起那本計劃書的內容,對白蔻的大膽佩服得五體投地。
“我覺得成功的可能性應該蠻高,接近五五分。”
“五五分也叫高?不是十成十,都不叫萬無一失。”
“這沒辦法呀,誰敢說自己看到計劃書全文的時候不是大吃一驚?誰以前見過類似的東西?”
“現在的難點是兵部上下沒做過這樣的營生,他們缺乏必要的人才,他們要花多長時間才能看懂白蔻這本計劃書都是個問號,如果在他們正式表態之前白蔻先出事了怎麼辦?”
“所以爲了以防萬一,我們各家不是都派了人手支援白蔻麼,放心,都是狠角兒。”
“白蔻身上還有一把匕首,她自己也是個狠角兒。”
這話說得衆人都噗哧一笑,白蔻拿着匕首還真是什麼人都敢捅。
“其實,兵部接不接受計劃書我倒不看重,就當生意沒談攏唄,常有的事,我只希望兵部還能認可白蔻的軍屬身份,這纔是最要緊的,只要認可爲自己人,就是兵部內部的事,外人沒資格多嘴。”
“你一直憂心這個,是覺得哪裡有不妥?”
“你們都忘了一件事,白蔻這一房出事後就被除族,她早就不是白氏族人了,白家祖上的功勳已經與她無關。”
“哦~是呀,把這個忘了~”
“的確,白蔻現在不算白氏族人,兵部是不是認可她是軍屬就變得最關鍵。”
щщщ▪TTκan▪¢ O
“這麼個隱患一說,我都有點提心吊膽了。”
“去去去,少說不吉利的,太子已經在跟兵部吹風,我們做最壞打算,可也要樂觀面對嘛。”
“主要是白蔻寫的計劃書會引發大討論,這當中要是有人嫉恨,鼓動一下挑起輿論,惹起士林的反感,我們這翰林院裡到時候恐怕都會有人說白蔻逾越女人本分,做了超出女人範疇的事情。”
“笑話!軍囤難題有千百年了,也沒見有哪個男人提出白蔻一樣的計劃來個青史留名,別人我管不着,翰林院裡我看誰這麼不長眼!”顧昀目露兇光,瞟向房門。
哥們幾個冷冷一笑,都是同樣心思,翰林院裡若是真的有人說些不好聽的,得罪的可就是他們這一幫人。
午休時間結束,他們各自去忙,翰林院裡一派平靜,縱使有消息靈通的同僚聽說了什麼風聲也都保持沉默靜觀其變,以免把自己捲進麻煩裡。
其實,不管白蔻那份計劃書寫了什麼內容都已經引起了很多股暗流涌動,對兵部把這麼大一件事託付給一個女人來做就足以讓很多人都不滿,女人怎配插手國家大事,那不就是女人干政麼。
白蔻所防備的最大敵人就是這些有文化的流氓,他們攪動民意和輿論的本事極大,而能對付這種人的唯一利器就是暴力,狠狠的暴力,不見血不罷休的暴力。
說白了,收拾這些見不得別人好的賤貨,打一頓就好了,要是一頓沒打好,那就打兩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