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一下叫我說,我突然有點不知道從哪說起好。”白蔻裝模作樣地嘆口氣。
“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比如那個美人怎麼給你氣受了?”
“那美人哪能給我氣受,我比她地位高,她當我面還挺老實,我要使喚她還是使喚得動的,但她在世子跟前得寵,讓她做點家務事,她乖乖做了,等傍晚世子回家,她柔柔弱弱上前一說,世子就心疼了,她再跟着撒個嬌,行了,又是一件賞賜落袋了。”白蔻發動她的想象力,開始編故事。
“嘖,這個是真夠讓人糟心的,她又不是主子,憑什麼世子不在家她就不能幹活了?”
“就是啊!我又沒要她做什麼重活,無非就是吃了飯輪班洗碗打掃廚房,這會累死她嗎?一等丫頭不也輪班嗎?憑什麼她就不行呢?我還做飯呢!”
“我的天吶,你做飯大家吃,叫她洗碗她還不樂意?你做飯哎!”緋香嘴裡還叼着一根魚刺,驚訝地瞪圓了眼睛,一臉忿忿不平,“她憑什麼呀?!”
“憑她臉蛋好咯,憑世子寵她咯。”白蔻突然煩躁地扔了筷子,又嚇了緋香一跳,“你知道宮裡下了兩個大單,爲了能按期交貨要加緊生產,手中一釐一毫的現錢都很重要,不能隨便挪用。結果,我那個世子,抱着美人許諾買這個買那個,當錢不是錢一樣的花。我絞盡腦汁算計每一文錢,他個五穀不分的大少爺當錢是大風颳來的,美人想要金飾,買,一套嫌不夠,買兩套,那女人這纔來了幾天啊,得的東西總價值已經抵我幾十年的管事月例了。去他大爺的!”
緋香一時無語,不知怎樣安慰白蔻,別說白蔻只是個管事,管不到世子花錢,哪怕是世子將來的少奶奶,也不好大力反對丈夫拿自己私財養美人,不然小氣善妒的帽子就扣下來了。
“白管事,顧世子寵愛美人你管不着,你就多提醒他別忘了生意要緊,要是銀錢跟不上,導致單子不能按期交貨,那可都是他的責任。”
“屁的責任!生意是我一手打理,從無到有勞心苦思建起來的,他每天睜開眼睛就只知道花錢,錢怎麼掙的一概不知,生意做到現在連賬本都沒看過幾次!要是單子真的完蛋了,美人再哭一場,假裝自責花錢太多,惹得世子心疼一下,到頭來一切就都成了我的錯!”
“顧世子的人品不至於這麼賴皮吧?誰不知道白管事你是他的下人,單子沒完成,損害的是他的信譽,宮裡怪罪下來也是找他算賬,跟你沒關係。”
“可問題我是他的管事,我和他是利益捆綁的關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單子沒做完被宮裡怪罪,他回過頭來就得找我撒氣。說白了就是他利益受損就等於我的利益也跟着受損,但有好處的時候呢,我又不一定能分到一杯羹,可這利益關係又讓我必須對他百分百的忠誠,將他的利益視爲我的利益,一切以他爲中心,因爲他出事我一定更倒黴,別忘了我上頭還有老太君、還有國公爺和夫人,這三位纔是惹不起的大菩薩。”
“是啊,這就是下人的苦處,主子的利益就是我們的利益,但我們付出這麼多,得到的回報卻少之又少,還不如一個美人在幾天內得的多。”緋香也失了胃口,緩緩地放下筷子,對白蔻的話感同身受。
“爺們愛美人,這沒什麼好說的,我還喜歡小鮮肉呢,好色是人之天性,但是好歹有個度啊,明知現在是作坊用錢的時候,還跟錢燒包似的往美人身上扔,是不是有病?”
“唉,下人難做吶。”
“爲他着想吧,嫌我囉嗦管太多,放任自流吧,大主子又得說我沒有盡職盡責,我就是風箱裡的老鼠,兩頭受氣。”
“那怎麼辦呀?”
“做夢唄,還能怎麼辦?我天天盼着天上掉筆錢下來,解了我作坊的銀錢緊張,讓我順順利利完成這兩單生意,省得再跟世子爲了哪一頭應該多花錢起爭執,再爲了錢吵下去,遲早他得心生厭煩把我扔了,那我在府裡都呆不下去了,不會再有哪個主子願意要我去侍候,好一點的下場就是重新回到廚房去做廚娘,不好的下場,把我賣了也是他的權力。”
“也別說得這麼糟糕,你的能幹有目共睹,顧世子現在被美色所誘,難免說話不經大腦,等他過足了癮,對這個美人也就膩了,到時他還是分得清誰對他更重要的。”
“等他過足癮清醒過來就晚了,現在正急需用錢吶,這是當務之急。” Wшw•тt kǎn•Сo
“好了好了,你也不要太心急了,天無絕人之路嘛,你能做的能說的都做了說了,剩下的事就交給你家世子去辦吧,說不定他有別的渠道弄到錢呢。”
“希望如此咯。”
“這不開心的話題我們就不要說了,午飯時間快結束了,我們一人來碗湯,喝完了就下桌吧。”
緋香拿起大湯勺,給兩人各盛了一碗湯,稀里嘩啦地喝了,抹抹嘴,攜手下桌去侍候各自的小姐。
千金小姐們吃過午飯,正對着滿池秋荷聊天,石天珉派人送來幾首詩請小姐們鑑賞,都是他們那羣公子哥兒現寫的。
石天琦讓人鋪下幾副紙筆,請姑娘們也寫上幾首迴應。
這種吃飽喝足比拼文采的事最好玩了,還能打發中午的睏倦,不知不覺就到了午後,太陽開始西斜,一天當中的暑氣漸退,客人們開始陸續告辭,打道回府。
白蔻坐在顧昀的馬車上,把她跟緋香說的話挑重點複述了一遍,提醒世子明天在府學見着石天珉小心應對,至於她罵他的那些話當然就不必重複了。
“你沒爲了取信於人,當着緋香的面把我破口大罵吧?”顧昀壞心眼地湊在白蔻耳邊,說話和呼吸的氣息直灌她的耳朵。
“怎麼可能呢?”白蔻望着車窗外面,絕不回頭,耳朵癢也不撓。
“真沒有?”顧昀見她如此反應,心有所悟地挑起眉毛。
“最多抱怨幾句嘛,少爺愛美人不管生意,在美人身上花錢太多什麼的。”白蔻覺得身後壓迫感太重,情不自禁地向旁邊挪了挪位置。
“就這些?”
“就這些。”
“行。”
顧昀長臂一伸,攬上白蔻的腰將她拖回自己懷裡。
“不心虛你坐那麼遠做什麼?”
“天熱。”
“哼。”
顧昀攬着白蔻扔要順勢就帶着她一塊躺倒在寬大的坐箱上,讓她枕着他的手臂趴在他的胸口上。
“我中午有點喝多了,陪我躺會兒。”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