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這次除了提來幾斤白麪外,還有一袋子玉米麪。在一個麻袋裡竟然還有一塊山豬肉!
蘇染倒出來一半的面,玉米麪做了幾個烙餅,再蒸了一鍋玉米窩頭。她再把山豬肉剁碎,和菘菜、蘿蔔一起下鍋炒。山豬肉上有一小塊肥油,下鍋一炒,豬油化開,那勾人的肉香味立馬就溢滿了整個廚房,就叫全哥兒安哥兒兩個剛吃完飯的小傢伙又忍不住拼命咽口水。
豬肉和菜一起炒好,再裹進白麪裡頭做餡,白麪餅子烙得金黃焦脆的,混着豬肉的香味,比剛纔的白麪粥還要強多了!
等李二把蘇家院子內外的雪全都掃乾淨、連同茅草屋上的雪都打掃乾淨後,蘇染給袁先生的乾糧也做好了。
把熱騰騰的乾糧裝好出來,蘇染就發現外面已經像是換了個新天地了。
就這院子裡的雪,他們姐弟三個就得用半天的時間來清掃,結果李二才用了這麼短時間就清理得乾乾淨淨,可給他們省了不少事。蘇染認真的對他道謝:“辛苦你了。”
“沒事,先生叫我做的。”李二卻說。
蘇染怔了怔,才反應過來這件事應該是袁先生交代他過來乾的。不過,能這麼短時間內把院子打掃得這麼幹淨,可見他是用心了的。
“那也辛苦你了。”蘇染說着,就把乾糧交給他,還不忘記一一給他指出來,“這幾個是帶餡的,你交代先生早點吃。玉米餅子可以放到最後。”
李二點點頭,就又從裡頭抓出來幾個餅往她手裡塞。
這次不等她拒絕,他就已經開口了。
“辛苦費。”他說。
“可是你已經幫我們打掃院子了!”全哥兒連忙就說。
李二頓一頓,卻立馬抱上包袱轉身大步走了。
“喂,你還有面沒拿回去哩!”安哥兒也趕緊大叫。
但李二就只顧着往前走,好像根本就沒有聽到他們的話。
兄弟兩個回過頭,齊刷刷看着蘇染。蘇染慢聲說:“那就先放在這裡,回頭等他們吃完了,咱們再做好了給他們送去。”
“哦,也是,先生和李二哥本來就不會做飯。”安哥兒連忙點頭,那雙眼睛就又直勾勾的盯上了蘇染手裡的那幾個餅子,喉嚨裡口水一聲接着一聲的往下嚥。
全哥兒又往他頭頂上拍一記。“剛纔你不都喝了白麪粥了嗎,還想怎麼樣?這些東西再好,咱們也得留着以後慢慢吃!”
話雖然這麼說,他也忍不住嚥了口口水。
可憐這兩個孩子,打從生下來就沒見過多少油星,也就難怪他們聞到豬油的味道饞成這樣了。
蘇染把李二給的餅子收起來,只留下一個帶餡的,就帶着兩個弟弟一起回到黃氏身邊。
黃氏透過窗子看着外頭乾乾淨淨的地面,忍不住感慨:“的確家裡是要有個男人才行啊!”
蘇染低下頭,把餅子分成四瓣,四個人一人一瓣。
“趁熱,嚐嚐吧!”她說。
得到她的許可,全哥兒和安哥兒才接過餅子,立馬又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嚥。
“唔,好香!好吃!原來這就是肉味啊,我今天可算是嚐到了!”三口兩口把自己那不到巴掌大的餅子吃完了,安哥兒還回味無窮。
黃氏也小口小口吃着,對蘇染讚不絕口:“染姐兒你廚藝越來越好了。第一次做肉菜就做得這麼好,娘現在放心了。說實話,剛纔我還在擔心,你就會煮粥做糙米餅子什麼的,把先生伺候不好哩!”
蘇染笑笑,低頭默默吃餅。
今天一家四口可謂是大飽口福,當然心情也變得格外的好。
下午沒事了,全哥兒安哥兒兩個人就在院子裡背書,兩個人比賽似的一個背完,另一個立馬接上。一直到把袁先生教的書都背完了,兩個又拿着樹枝在地上寫字,一直練到天黑了,黃氏叫他們回去睡覺他們才放手。
這一晚上,一家四口也終於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村子裡的莊大娘就上門了。
莊大娘算是吳山村裡數一數二的媒婆了,村裡村外,不少晚輩都是她牽的紅線。今天她就是受了袁先生的囑託,來給李二和蘇染說親的。
拉着蘇染的手,莊大娘笑得格外的開心:“其實啊,昨天聽到她大伯孃說的那些話,我們都不信。染姐兒多好的姑娘啊,這些年老實本分的在家幹活,連話都不說兩句,又怎麼可能幹出那種不要臉的事?不過當時看到李二和袁先生站出來,我還覺得奇怪,幹嘛他們這麼急着幫你們說話,感情是李二看上染姐兒了!這可是樁好姻緣啊,李二長得人高馬大的,一膀子的力氣。有他在,多少重活累活你們都不用幹了,我心裡都爲你們鬆了口氣!你們這些年太不容易了。家裡沒個男人,的確不行。”
黃氏連忙點頭。“莊大姐你說的沒錯。”
“是啊!既然現在你們兩家都願意,袁先生也說了,咱們兩家上頭也沒什麼長輩,那我看,這門親事就抓緊點辦了好了。我記得大後天就是個好日子,要不喜事就辦在大後天吧!正好趕在過年前把好事給辦完,你們一家子就能安安心心的過個好年了。”
“大後天?那也太急了點!我還什麼都沒給大姐兒準備哩!”黃氏小聲說。
莊大娘看看蘇家這空空蕩蕩的屋子。“再準備,你們又能準備出個花來?我看人家袁先生就說得很好,兩方都是貧苦人家,就不用講什麼排場了。咱們就一起擺幾桌酒,讓村子裡的鄉親們聚在一起吃頓飯熱鬧一下就行了。花不了幾個錢,還熱鬧,多好!”
聽到是袁先生說的,黃氏心裡的反對就沒那麼強烈了。
“可是擺酒也是要花錢的。染姐兒出嫁,我也總不能叫她就穿着這一身破衣服出門吧?你們總得給我點時間給她改改衣裳。”
“這個袁先生早就料到了!”莊大娘立馬從隨身的包袱裡提出一吊錢推到他跟前,“這是李二這些年在山裡砍柴、打野豬野雞什麼的拿去鎮上賣,一點一點攢下來的。袁先生說了,他們兩個大男人,也不懂辦喜事什麼規矩,所以現在新婚夫妻的穿着打扮、還有酒席上的東西就都交給你們去打理。這一吊錢給你們,就充作是給染姐兒的彩禮了。”
看到這一吊錢,黃氏因爲定下親事後就一直在擔驚受怕的心終於定下來了。
“不過辦喜事我們一家幾個人只怕不夠,到時候肯定還要請莊大姐您來幫幫忙哩!”
“那是當然!這門親事是我保媒,我肯定是要保到底的哩!”莊大娘樂連忙點頭,就拉着黃氏說起籌辦婚事的細節來。
兩個婦人湊在一起,越說越起勁,這時候卻聽到外面哐噹一聲響,有人來了?
安哥兒全哥兒趕緊跳下地去,就聽到外頭傳來男人的大吼:“黃氏,蘇染,你們給老子滾出來!敢壞老子的好事,還打我娘?我現在就來把你們的屋都給拆了!”
黃氏聽了,立馬臉色就變了。“是他大堂哥來了!”
她忙掙扎着要起來,卻被蘇染給按了下去。“莊大娘您陪我娘在這裡歇着,我出去看看。”
等到了外頭,她才發現,不止是她的堂哥蘇富,還有堂姐蘇萱、堂弟蘇貴都來了。三個人氣勢洶洶的闖進院子裡,蘇富就用他胖乎乎的身子用力一撞,把全哥兒和安哥兒都給撞開了。
再看到蘇染,蘇富氣得肉嘟嘟的那張臉都鼓成一團,那雙眯縫眼裡射出一道冷芒:“好你個蘇染,都是你害得,我童生都做不上了,我現在就打死你!”
說着,他大步走過來,一把抓住蘇染就往她臉上狠狠扇了個巴掌。
蘇染只覺得臉上一麻,耳朵裡就嗡嗡嗡的像是有一百隻蒼蠅在飛。
那邊的蘇萱還在拍手:“打得好!哥,你再打她幾巴掌!這個下賤的小娼婦,活該就是給人做妾的命!她還想讓我去給陳老爺做妾,她當我是和她一樣的人嗎?這輩子,她給我提鞋都不配。今天咱們就要把她給打醒!”
嘴上大叫着,她的人已經興奮的跳過來,揮手要往蘇染臉上打。
但她手還沒揮出去,人已經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安哥兒騎在她身上,反對她劈頭蓋臉一頓打。“不許你欺負我姐姐!我打死你!”
“好啊,你敢打我姐姐?”蘇貴一看,忙又過來拉扯他。
全哥兒也趕緊過去,又和蘇貴纏成一團。
蘇富還打算打蘇染呢!可一回頭,發現自己的弟弟妹妹已經在全哥兒和安哥兒兩個人手下吃虧了,他趕緊就跟扔小雞似的把蘇染給扔開,就要去給弟弟妹妹幫忙。
可是蘇染又怎麼會讓他去欺負自己的弟弟?
她趕緊擡起腳,用力的往蘇富腿上狠狠一鏟。
蘇富立馬嗷的一聲就跪在地上,兩手抱着腿開始來回打滾。
“你們幹什麼你們?幾個小雜種,活的不耐煩了是不是?黃氏,你還不出來看看你生得這幾個貨都在幹些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這個時候,又一個焦急的嚷嚷聲從外頭傳過來。
眼看自己的孩子們落下風了,他們的大伯蘇成才才終於罵罵咧咧從外頭跑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