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陳氏還是有些暈乎乎的。
梅大友幾個更是難以理解。這鮮味素的配方可是能傳家的啊!是可以留給子孫後代的金飯碗,怎麼說扔就扔了?
楊滿月對此卻是有自己的打算。
味精這東西一旦傳揚開來,必是各大酒樓必備之物。大明雖沒了半壁江山,可也因此被迫改革,大行海貿,經濟實力強大,資本主義已萌芽,可預見的是,只要讓那些酒樓嚐到甜頭,那麼這東西就會跟鹽一樣精貴起來。
這樣的東西是自己能護得住的麼?
自己到底還是太年輕了,三成利?也不知當時自己爲何有勇氣說出這番話來。小公爺雖單純,可他身後哪一個人是單純的?還有那石琮,他自身的名氣暫且不提。就他那祖父,雖然退休了,可門生故吏遍佈朝野,又豈是簡單人物?
再者,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自己若是得了他們庇護,等於選擇了站隊,屁.股決定腦袋,雖說自己只是小人物一枚。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別人弄不到石閣老,魏國公,到時拿自己這顆小野草出出氣不是再自然不過麼?
不過是給了別人些許利益,別人憑什麼要拼死維護你?說到底,還是自身實力太低了。沒有實力再如何巴結上位者,那都是無效之舉,是隨時可丟棄的棄子。
想通這裡面的關節後,楊滿月不由驚出一身冷汗來。前世史書上的各種權利鬥爭還歷歷在目,自己最近與葉戚的鬥爭連番勝利,不知不覺中竟是膨脹了,這種膨脹可是要人命的!
自己一個小人物,容不得半點疏忽,一點疏忽就會要了全家老小的性命。也得虧石琮那一句話點醒了自己,不然以後會如何還真不好說了!
只是想起石琮,她又不由想起是他最先開口提議這事的,心裡也是暗暗納悶。
到底是無心,還是有意爲之?
莫要怪她多心,因知道了瘋老頭的身份後,她旁敲側擊的打聽了一些石家的事。這位石公子似乎與冷雲很不對付呢。自己現在名義上還是冷雲的未婚妻,他又處處針對自己,沒準就是把對冷雲的怒氣出在自己身上了。
不然就因爲祖父喜歡吃自己做的東西就這樣針對自己豈不是也太不男人了?
一.夜腦補,楊滿月更是堅定了要把味精配方賣掉的決心。
燙手山芋留不得。不如現在賣個好價錢,也好做個順手的人情。
事情想通了便也神清氣爽了起來。秘製的黃豆醬已做了,只等時間到位就可出售。自己有系統,只要肯吃苦,區區一個味精配方算得了什麼?安全第一!
第二日一早,楊滿月就去了鎮上買了幾副豬下水回來,有人幫忙,速度就快了許多,能趕在中午前出攤。
一通忙活,火燒,米涼皮,各色小菜做好,總算是趕在中午前到達了柴橋鎮。
等她到擺攤地點時卻是有些吃驚。居然好多人在那兒等了,等看見她,紛紛圍上來,七嘴八舌地問道:“小娘子,楊家姨娘,怎得昨天都未出攤啊!”
“諸位父老原諒則個。”
陳氏忙作揖,“昨個兒去寧波辦事了。”
“原是如此。那快出攤吧,昨天一天沒吃你家的東西渾身不得勁啊!”
性子急的已是嚷嚷開了,楊滿月等人也不廢話,立刻把屋臺搭建了起來,這便開張了。
王三笑呵呵地道:“小娘子,你這生意真是好得令人眼紅啊。你可不知道,現在你這楊家小鋪的名氣都傳到霞浦大碶去了。許多人都趕來吃呢。我看呀,還是弄個店鋪好些。咱們寧波這地兒靠海,一到時間了,就得起颱風,有個店鋪可要好上許多。”
“王大哥,起了颱風哪還有人來吃東西啊?”
楊滿月笑着道:“都窩在家裡咧。”
“你看這太陽大的,一般人都不出來了,其他飯館生意都不好,可就你這兒,大家是頂着大太陽也得來吃,你這手藝真是沒得說了。”
王三這話倒很真誠。撇去冷雲的關係不說,就楊滿月這手藝,這人品他是真心誠服了。
他可是眼睜睜地看着這小姑娘如何從賣螺螄開始一步步發家的。別看人家現在就是個路邊攤,可來得都是貴客。那些力巴現在都是自己帶着碗筷來,買了就走,都不敢再此停留了。
真可謂是往來無白丁,談笑有鴻儒啊!
“那都是王大哥照看。若沒您照顧,我這生意哪能做得穩當?”
楊滿月一邊說一邊切着滷煮,又剔了一個醬豬爪,弄了份涼皮,打包好了遞給王三,道:“王大哥,這熱的天還要您過來照看真是過意不去,小小心意千萬莫推辭……滿倉,給王大哥打壺冰鎮的糯米酒來……”
“這怎麼好意思?”
王三搓着手,“你們做生意不容易。”
“哈哈!”
楊滿月笑了起來,“王大哥都鄉里鄉親的,我們孤兒寡母的,當初要不是你照看着,哪有今日?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這可是老祖宗們說的,您再客氣就是看不起滿月了。”
這話說得漂亮,給足了王三面子,當下便也笑嘻嘻地豎起大拇指道:“小娘子有情有義,將來成就必是不凡。那我就厚顏收下了……”
王三飄然離去,一羣食客知其中門道,忍不住笑道:“楊小娘子,你當真是好手段。這些賤役最是難纏,可這王小旗卻是真心被你折服啊!有他照看,你們生意安省不少。”
“王大哥也不容易的,家裡幾個孩子,他爲人還算公正的,有時也是沒法子。”
“楊小娘子高義。”
幾個老食客一陣讚歎,“楊家姨娘,你這女兒教得好啊!不知可說親了?我有個堂弟,今年17,已中秀才,還是廩生呢,前途無量,若未許人家倒是可以撮合。”
“你這廝!”
說這話的人話音才落,邊上的人便擠兌了起來,“哪有你這般說話的?這等事哪能當着楊小娘子的面兒說?真是魯莽。”
“多謝公子美意。”
陳氏笑着道:“我們滿月已說親了。”
“娘……”
楊滿月嘴角抽搐,那算哪門子的說親啊?
陳氏瞪了她一眼,然後笑着道:“我們農家人可不敢高攀……”
這話還差不多,忽然明白了陳氏的用意,不由爲自己的小娘親點了個贊。
“話可不是這樣說的。”
那個欲推薦堂弟的男子振振有詞道:“娶妻娶賢,楊小娘子這般能幹,將來定是持家有方的賢娘子。我家也是商賈出生,並不計較門當戶對,只看女子賢惠與否。”
說着又是嘆息了一聲,“只是沒想到楊小娘子已說親,可惜,可惜啊!”
一羣人鬨笑了起來,“我看你是看中了楊小娘子的手藝,石閣老可說了,楊小娘子的刀功比御廚都厲害,將來定是我寧波又一大家,就算是配個官宦子弟也使得。17歲的廩生前途無量,將來東華門唱名自有那富豪世勳之家爭相投花,這等美事還是留着給別人吧,可莫要耽誤了人楊小娘子。”
幾個食客經常來,以前不認識的現在也熟了。幾口貓尿下肚說話便放肆了起來,你來我往的鬥嘴着,惹得其他人也哈哈大笑,屋臺邊可謂是其樂融融。
這般鬥趣了沒一會兒,忽然一輛豪華的馬車停到了屋臺前,衆人也停止了嬉鬧,紛紛側頭去看。
見石琮從裡頭走了出來,沒多久又有一個少年郎下來,最後二人扶着石閣老下得車來,奴僕家丁環侍,倒也不敢再孟浪。紛紛起身行禮,自動讓出了位置。
又見那少年郎面容俊朗,穿戴華麗,且石琮頗爲推崇的樣子,不由好奇起少年郎的身份來。
“這位公子看得面生,能與閣老並肩而行,不知是什麼來頭。”
“哪管那多,看着就是世勳之家的子弟,我等喝酒便是,莫要管事。”
徐遠走得沉穩,可當他看清屋臺後,立刻飛奔過來,畫風陡然生變,“這,這是什麼?!這是車?哎呀呀,楊姑娘,這難道也是你搗鼓出來的?你可真能搗鼓!這板子看着都能活動,哎呀呀,你這般能搗鼓,冷雲知道嗎?”
楊滿月嘴角一抽,什麼叫你真能搗鼓?
再者關冷雲什麼事?
“冷雲?這公子剛剛說得是那個冷雲,冷侯爺嗎?”
“怪哉!楊小娘子與那殺神也相識?”
“難不成冷侯爺也來吃過楊小娘子做得菜?那我們怎麼不知道?”
“你這話說得好似你認識侯爺一般。就算來了,你能認出來?”
“這……”
竊竊私語傳來,楊滿月只覺頭上烏鴉亂飛,這小公爺真是夠了,也太跳脫了。
可人家是太后的侄兒,皇帝的表弟啊,來頭大着,就算跳脫,就算是二貨,咱也只能忍着了。
“徐家哥哥,你來了?”
行了一禮,又行一禮,“見過石閣老,見過石公子……”
石老頭笑呵呵地道:“小娘子,昨個兒你未出攤,快快快,給我上涼皮,可想死老夫了……”
“……”
這話聽着怎麼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