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踐人!”
楊守瑞肺都要氣炸了,那林玉簪口口聲聲還自己夫君,自己可憐她,不過是摸了下她的臉,想親近一番罷了。哪裡知道那婆娘不知好歹,竟是撕打自己,害自己出醜。
氣還沒消呢,這婆娘又過來尋晦氣,當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當下奮起就是給了何氏一巴掌,直把她給打懵了。
她捂着自己的臉,一臉不敢置信,“你,你打我?”
“打你怎麼了?!”
楊守瑞大怒道:“你這潑婦平日苛待小妾也就罷了,現在居然管到老子頭上了麼?!”
“你,你……”
何氏氣得嘴脣直哆嗦,若是可以她何嘗不想做個溫柔小女人?可偏偏攤上一個只會吃喝玩樂的廢物老公,沒用也罷了,還風|流得緊,她就是再賢良淑德,也得被逼成母老虎啊!
想起這些年的付出,爲了他甚至把自己親生骨肉都舍給了七房,結果換來這麼對待,只覺一把刀子直插心臟,痛得都滴血了。
何氏的嘴脣哆嗦了好一會,忽然閉上,好似在醞釀什麼一般,轉眼間便是尖叫着撲了過去,“你這混蛋!老孃跟你拼了!”
得!
年三十,本是團聚喜慶的日子,可就短短一上午就上演兩次全武行,一次比一次丟人,把虞氏給氣的,可又不得發作,今年年三十,種種節日忌諱在,顯是不宜懲罰,只得睜一眼閉一眼的讓他們去了。
吃過午飯,滿月便是窩進了被窩,兩個弟弟也是賴着不走,非得聽她說了幾個小故事後才肯回自己屋去。
天氣寒冷,晚上還要守歲,下午這個時候睡一覺就是最明智的選擇。
一覺睡到了後世下午近四點的樣子才爬起來,一番梳洗後,陳氏將她拉過去,硬是給她抹了點口脂,說是喜慶。
滿月哭笑不得,但還是應下來了,因爲她怕陳氏一抽風,也給自己腦門點個紅點。看看可憐的晚生已受到了摧殘,滿倉與小十早嚇得跑了,再看陳氏一臉遺憾,分明是還沒過癮啊。
擦了口脂,便尋了個藉口先跑了。
廳房,花廳以及幾間偏廳內已是熱鬧非凡,因爲一年中最重要的一頓飯就要開始了。
大家各自尋到自己的陣營,談天說地好不熱鬧。
到了後世五點的時分,外面響起了鞭炮聲,噼裡啪啦的,整個外面都是熱熱鬧鬧的,待這一陣響動後,婢女,下人魚貫而入,將菜一盤盤端上來,年夜飯開始了。
今個兒除夕,下人們也得到了福利,吃得比不上主桌,可八大碗的硬菜還是有的。今天最辛苦的大概是廚子了。不過按例今個兒廚房的人都會拿到大大的紅包,雖是要晚點才能坐下來和大家熱鬧,不過卻是值得。
值守在幾個廳房伺候的奴婢也有福利,楊家還沒顯貴到吃個菜還要人佈菜的地步,而且以事功之學治家的人可不看中那套,他們講究的是實際。
小小一間屋裡,就在幾個廳房邊上,也開起了小桌,今天大家可以不用那麼守規矩,可以在這兒邊吃邊伺候,等主人喊再起身。
一年到頭,這是家裡下人最高興,最放鬆,也是自由平等意志最能體現的時刻。
整個楊家都成了歡樂的海洋。
推杯交盞,好不熱鬧。
這個時候食不言,寢不語就顯迂腐了,大伯父總結了一年的得失,展望未來的講話一結束,一羣人便是如狼似虎的動起手來。
好多菜,就是貴爲主人那平時也是捨不得吃的。
滿月照樣和一羣小輩坐一屋,只是她的位置卻是固定了大兄邊上,其地位一目瞭然。
幾個年歲小的吃得毫無顧忌,見小十與滿倉吃得慢吞吞的,不由好奇地道:“十哥,十二哥,你們怎麼都不吃啊?”
小十與滿倉對視了一眼,他們能說他們對美食真不如家裡的孩子這麼迫切麼?
雖是大戶之家,可飲食哪裡能和歸林居比?
滿月是個會做的,也是個愛吃的,營養搭配,兩個小子天天有得吃,哪裡還會像家裡其他孩子那樣?
滿倉以前餓過,對食物有股難以言說的執着,可饒是如此,和家裡其他兄弟姐妹一比,還是覺得自己吃相算斯文了。
小十慢慢琢磨過味來了,他不由驚訝,往年過年自己也如餓死鬼投胎般,可今年怎麼都不怎麼想吃了呢?好似已開始年飽了。
他想了想,不由苦笑。
楊家說是千年世家,可就吃穿用度上哪裡能和十一娘比?
其實這時代諸如楊家這樣的富豪之家也就比一般小民吃得好點,比如有白米飯吃,每天有肉吃。可滿月那兒吃的是什麼?
天天有魚有蝦還有肉,那都是她細心搭配出來的,就這樣精緻的飲食,自己弄個小食堂還行,可要整個家族這樣吃,不得吃垮掉?
所以就是世家家的孩子也盼着過年啊。因爲就這半個月,他們也能敞開吃,許多平日捨不得吃的菜都會有,現在不吃更待何時?
小十想通了其中關節,不由有些同情自己的兄弟姐妹了,把面前的大明蝦夾着給年紀較小的弟弟妹妹道:“嘿,你們忘了你們十一姐是做什麼的?那就是開飯館的!我在那裡哪能少吃的麼?天天有魚有肉……”
一羣孩子哈喇子都掉下來了,“十哥,雞蛋糕那麼好吃?”
“你,你天天都能吃糖?”
滿月無語,想想也有些心酸。
楊家的孩子尚且如此,其他人呢?
她最近總是在想這個問題,她不是變善良了,而是變憤世嫉俗了。難怪毛爺爺會說,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自己被壓迫多了,心態不正常了,總是聯想跟自己一個階級的人,進而生出一絲同情。
喝了口酒,道:“小十,你可莫要饞他們了。你們呀,只要好好讀書,我想過兩年,家裡都能頓頓大魚大肉的。”
十一娘是善財童子,大家都信,不由都點頭。只是和諧中也總會有不和諧的聲音傳出,“十哥,如今你過繼到七房,日子好過了,怎麼就把我們跟爹孃忘了?”
滿月眯眼,說話的小十的弟弟,小十一楊立博,今年有十歲了。看着比滿倉大一歲,其實也就差幾個月的事。
人雖不大,可心眼子倒多。
滿月有些不喜這孩子,這幾日他藉着來看小十的藉口,總是來討吃的。
孩子貪吃,愛吃她做的糖那自然不會令人厭惡,反是令人高興。哪怕她不喜歡五伯父,可弟弟們又沒得罪她,她是最喜歡小孩的。
頭兩次,自己與陳氏還蠻高興,以爲是何氏散發出的和解之意,便是拿了好多糖果招待。可一天內來了幾次,還每次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這就讓人不喜了。
看着這孩子這樣,讓滿月想起了何氏的刻薄。這楊立博小小年紀就有些像他母親,總愛佔便宜,還總一副天經地義的模樣,看着就喜不起來。
見他開口是刺小十,滿月便有些不悅地道:“規矩豈可亂?小十既過繼到七房便是七房的人,私下授受豈不是沒了規矩?他一孩子哪裡懂這些?”
小十面色通紅,這豈不是當衆說他不孝不悌麼?
自己吃香喝辣,卻是連自己父母都忘了,還在弟弟跟前炫耀,真是不孝不悌的東西!
楊立信放下酒杯,道:“七房已出了500兩一月於公中,十一弟,你還要十弟如何惦記你們呢?”
一句話就把楊立博嘴堵上了,小十垂着頭,心裡的開心沒了。
縮在桌下的手不自覺地抓緊。
爲什麼?!
你們明明都不要我了,現在還要說這樣的話,是故意讓我難堪嗎?
不,不,楊立援,要冷靜!
母親雖不要你,可父親還是喜愛你的!
你忘了嗎?
昨天父親可沒接話,今天自己去攙扶他,他還關照自己了……
“大好的日子說這些煩人事做什麼?”
楊貞笑道:“來,吃菜。”
“是,大姐。”
“哼!”
一個聲音又冷哼了起來,“都要被休了,有什麼好高興的?”
小十一下就怒了,“十姐,你怎麼能這樣說話?!”
“喲!”
一個十三歲左右的少女譏笑道:“怎麼了?我的好弟弟,吃了人七房幾天的飯菜就徹底成了七房的狗了麼?”
“你!”
小十頭上爆出了青筋,這個是他嫡親的姐姐,居然也擠兌他!
這都是怎麼了?!
以前不都很和睦嗎?
怎麼他去了七房,他們就把他當仇人了?
“十姐若是想惹祖母生氣,這話以後就多說幾次,年上祖母的垡子做不得,年後總能做的。”
滿月夾了一口菜,慢條斯理吃着,淡淡掃了十娘一眼,心裡冷笑。
五伯母今天的怨氣不小,都傳給自己的孩子了,同父同母的兄弟卻這樣擠兌,簡直不當人子!
聽滿月提起虞氏,十娘縮了縮脖子,心裡不服氣,可對上十一娘那淡淡的眼神後,心裡卻是忽然害怕了,勉強擠出笑容道:“是我失言了,十一娘你莫要計較。”
“我自不會計較。”
滿月笑了笑道:“只是我身爲七房的長姐自是容不得他人擠兌我弟弟,就是玩笑也不行,十姐,你聽懂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