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幾個小弟樂了,“大哥,您沒事吧?就咱這樣的還有才能?坑蒙拐騙還差不多……”
“呵……”
劉四冷笑了一聲,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着幾個小弟,故作高深地道:“有些事貴人們做不得,可我們做卻做得。”
說着神色忽然嚴肅而猙獰,“都他孃的給我聽好了,把你們的嘴給我閉緊了,就是被打死也不能被人知道楊大家今天跟咱們不說了什麼……不,以後楊大家說的事不能外傳,若是誰敢在外面胡說八道,到時可別怪我不講兄弟情義!”
“是!”
幾個小弟神色也肅穆了起來,可在喊過口號後,紛紛把頭一歪,一臉霧水地問道:“可,可大哥這是爲什麼?”
劉四感到憂傷了。
想他劉四混跡江湖二十多載都未發達,其主要原因不在他,而是他收了一羣笨小弟。
忽然間只覺悲愴滾滾而來,仰頭望天,努力不讓淚水掉下來。
過了好半晌才見他低頭,猛地就是對着幾個小弟就是幾腳過去,大罵道:“老子怎麼帶了你們這樣一羣蠢貨?!!啊?!楊大家那是什麼人?那是未來的侯爺夫人!這等貴人看上我們,我們就要飛黃騰達了!戲文裡怎麼說得?這是得明主賞識,自當以死效力!娘希匹,氣死我了!”
一羣小弟這才隱隱明白過了,皆是一臉興奮,越琢磨就越覺是大哥說得那麼一回事,怪怪,咱這是要生髮了啊!
“大哥,我覺着咱過幾天去見楊大家也不能失禮了。”
吳狗蛋摸着下巴,一臉狗頭軍師的模樣,“咱得穿好點去。起碼得乾淨些。”
劉四一聽有道理,想了想道:“說得有理。”
“那大哥,咱去王裁縫那兒看看?”
“娘希匹!你豬啊!咱們以後是替大人物做事了,怎麼還能做這樣的事?散了,散了,回去把最好的衣服拿出來,洗乾淨,三天後就去見楊大家!”
撇開這幾個地痞不說,再說滿月送走了幾個地痞又到店門口親自施粥。
一羣父老也對她的正義表示了讚歎。
拿了粥紛紛都給她行了一禮,滿月樂呵呵地回了一禮。
有些人並不是乞丐,他們就是普通的小港居民。可滿月沒阻止他們來拿粥。這些人平日或許可以溫飽,也有片瓦可遮頭,可肉食對他們來說卻是珍貴的。
能在自己能力範圍能做些奉獻無疑是令人愉快的。鄉鄰們能來,她覺得是給了她面子。
她不會忘了自己在葉家村貧窮的時候,是梅家漕的人,同樣一羣貧苦的人給了她幫助。
奉獻,是美德,應是令雙方都感到愉快的事。
在臘八施粥無疑是一個顧全鄉鄰自尊心的好時機。
看着鄉鄰們真誠的讚歎以及對自己做得粥的喜愛,滿月感到很高興。
她忽然發覺來了大明這麼久,她在不斷地打壓中固然成長了,可她也丟掉了許多東西。比如一顆赤子之心。
看着這些尚貧窮的父老們,她忽然覺得自己或許該爲他們做些什麼。就像梅家子弟,疍民以及新街坊那樣,只求能帶給他們的生活一些改變,哪怕是能讓他們的餐桌多一些魚也是好的。
思緒一下就飄得遠了,施粥也到了尾聲,父老們在感謝過楊大家的慷慨後有秩序地離去。而就在這時,一輛裝飾豪華的馬車緩緩駛來,人們有些驚恐地退到兩邊,只要是稍有點見識的人都知道轎子上的明黃|色意味着什麼。
這在大明是屬於天家特有的標識,非皇家不可用明黃。
普通百姓緩緩下跪,一羣侍衛威風凜凜地踏步而過,雖沒拿出王府的儀仗來,可看似低調出行的表面,那一抹明黃已說明了一切。
車架到了歸林居正門,車簾挑開,幾個奴僕拿來腳踏,很快便有一年約30上下的女子從車上下來。滿月看着來人,不動聲色的表面下已是一片陰冷。
終於是自己來了麼?
整理了下衣冠,福身作禮道:“民女楊滿月拜見王妃!”
一羣店裡的夥計也是紛紛行禮。
呂氏遠遠地就看見了楊滿月,她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她,這一看,卻是覺得自己快魂飛魄散了!
像!像!太像了!
思緒一下子就回到十幾年前,那年杏花春雨,正當豆蔻年華,那個穿着一身粉色襖裙的少女撐着油紙傘,慢慢走來,與眼前的小姑娘的臉慢慢融合……
呂氏的心一下就揪了起來,想起這些年獨守空閨的落寞,眼裡閃過一絲恨意,衝着半福着身子的滿月道:“爾是何人?爲何不跪?”
這要求就過了,滿月雖是平民,但到底是四知堂的人,而且是冷雲的未婚妻,能行半禮已是很給面子了。
滿月知來者不善,不過沒想到她會在這上面作文章。
名分大於天,看起來自己似乎真沒選擇。
她微微擡眼看了呂氏一眼,想了想道:“聽說王妃與我母乃是閨中密友,我生母曾留信一封,說遇見您時大可不必見外,滿月見姨娘來,一時歡喜忘了規矩,這便見禮了。”
呂氏心裡咯噔一下,怎麼也沒想到楊滿月會來這麼一出,這話她是接還是不接的好?
可楊滿月似乎沒給她選擇的餘地,因爲那話的潛臺詞就是:“你確定要我跪麼?我雖沒證據,但這多百姓在這裡,隨便一點口風也足以讓吳王府處到風口浪尖去了……”
所以滿月這一跪她受不起!
呂氏倒吸着涼氣,她現在才發現自己面對的是何等妖孽,這樣的人讓朱惠熙那個沒腦子的來不是找死麼?
所有的心思於情緒在心尖轉眼飄過,隨即便臉露燦爛地道:“你就是滿月?”
她幾步上前,不顧身邊婢女阻攔,扶住滿月一番打量道:“好孩子,好孩子……”
她抹了抹眼角,“這些年你受苦了……”
所有的奴婢與圍觀羣衆都傻眼了:什麼情況?楊滿月怎麼與吳王妃又相識了?
聽這口氣居然還是世交?
滿月慢慢起身,看了呂氏一眼,嘴角微微揚起,用嘴型無聲地說道:“殺父殺母之仇不共戴天,要我跪你?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