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慕容靜與常寧的話題就十分嚴肅了。
“此次回京,想必路上不會太平,不如常寧先行起程,殿下與世子走小路吧。”
慕容靜卻捏着袖口,搖頭道:“不必了,一起走吧。此行,路途遙遠,定安侯必會明裡暗裡安排隨行保護的人馬。只是北疆也不會太平多久,就不叫定安侯爲難了。”
“皇父真的會在半路上動手?”常寧不安地問。
慕容靜肯定地點點頭,“怎麼,你害怕?”
“倒不是害怕,只是擔心殿下和世子的安危。眼下雙九和元寶公公都不在身邊,若是皇父在半路上設伏,常寧手無縛雞之力,豈不是成了殿下和世子的拖累。”
慕容靜低頭尋思片刻,道:“本宮趕回京,是爲了成人禮。如今四方諸國的使臣已漸漸到了京城,莫是本宮出了差池,母親必然震怒派人大肆查探。雲千葉這個老狐狸,算計了那麼久,不會冒然動手。”
“那殿下的意思是?”
“這一路上的飲食和住宿需要格外注意。他不會衝着本宮來,難保不會衝着本宮身邊的人來。尤其是……”
“尤其是容世子。”常寧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慕容靜讚賞了一眼,“不錯,賜婚的聖旨一出,本宮料想雲千葉不會善罷干休。容聿擋在莫言清的面前,他若沒了,你說這駙馬會落到誰的頭上?”
常寧憂心忡忡地擰起眉,“是常寧無能,此番來到北疆竟半點證據都沒有找來,憑白辜負了殿下的信任。”
“此事怨不得你。”慕容靜拍了拍她的手背,“本宮也沒有料想到,居然是莫言清親自動的手……”
前世,莫言清和她都沒有離開過京城,攪亂北疆的另有其人。她一直以爲,莫言清雖然爲皇父所用,可爲人還算清正,不會耍這種陰詭的手段。
看來,她還是太眼瞎了。
前世的自己到底有多天真,居然一直活在他刻意製造的假象裡,他不但辜負了她的感情,也糟蹋了她的信任。
慕容靜閉上眼,腦子裡再次浮現出自己被困在破廟裡,被“元寶”從窗口拋出去的那一幕。
他到底是誰?
真的是莫言清嗎?
他對她本就無情,既然要奪走她的皇權,還要救她做什麼。
“殿下,殿下?”常寧見她說着說着,竟失神了,忍不住輕喚了兩聲。
“怎麼了?”慕容靜一驚,心裡確定,那個“元寶”肯定不會是莫言清。
“殿下,我是想說……”她咬咬牙,眸光閃動,“冷月他真的又回到皇父身邊去了嗎?”
慕容靜忍不住朝她多看了兩眼,“常寧……”
常寧連忙站了起來,“殿下,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確認他是不是真的助紂爲虐,也好讓我……讓我死了那份心。”
“這……”慕容靜眼裡閃過一絲不忍。
想到常寧會對冷月動情,也是她一手促成,如今看她這般小心刻意將這份感情隱藏甚至強行壓制,她的心裡怎麼會好受。
正在她不知如何回答時,只覺的一道涼風吹了進來,燈光撲騰了兩下。
“常寧姑娘不必爲此神傷,冷月死士的身份,註定了他這一生不可能恣意輕鬆,就算是助紂爲虐了也不是他自己的選擇。”
常寧臉上一白。
慕容靜瞪大眼,瞪着從外面走進來,帶着一身冷氣的容聿,不悅道:“你這話說的不對,他明明是有選擇的機會的。”
容聿卻笑了笑,目光別有深意地掃她看了一眼,“既然是死士,只此一生這個烙印就無法消除。殿下的確是給了他機會,可這個機會卻只能讓他此生都活在黑暗之中。這與他死士的身份又有什麼不同。”
慕容靜一時無語,下意識朝着常寧看去,她的臉色白的如紙一樣。她匆匆行禮,倉促道:“殿下與世子想必還有事情要商量,常寧先行告退。”
說着,就要往外走。
容聿清淡的聲音再次響起,“常御史。”
常寧的腳步猛地頓住。
“明日一早就該啓程了,常御史早點休息。”
常寧緩緩轉身,“是,多謝容世子提醒。”
看着常寧離開的背影,慕容靜目光復雜地瞪向容聿,不解道:“你明知道常寧有了心結,爲何要這般?”
容聿緩緩在她身邊坐了下來,低眉道:“殿下是覺得我剛纔太尖銳了?”
“難道不是嗎?再怎麼說,這件事情你我都有錯,若不是你將冷月推薦給我,我也不會任由常寧動情。”
“她是殿下一手提拔的監察御史,若是她連自己的事情都不能妥善處理,若是做不到剋制感情,她這官路也已經走到頭了。”容聿搖搖頭,不以爲意。
“你!”慕容靜實在想不到他居然能說出這等無情的話,一時之間有些難以接受,“是人都有情,人之常情!”
容聿默默無語地將桌上的茶杯拿過來,擺放在自己面前,然後擰起水壺,倒了杯水。
壺中的水已經涼了,他倒滿了水杯,卻沒有喝。反而盯着杯中水,不知在想什麼,面無表情。
“怎麼?你覺得我說的不對?”慕容靜問。
“我在想,殿下這爲君之路還能走多遠。”容聿淡淡地回答,臉上依舊看出不喜怒。
慕容靜倒抽一口氣,怒道:“容聿!你今晚是故意來跟本宮擡槓的吧!”
容聿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盯着水杯。
見狀,慕容靜擡手一揮,直接將水杯打翻,氣憤難平道:“給本宮說清楚,這般陰陽怪氣到底是想幹什麼?”
“我也纔剛剛起了個頭,殿下就這般惱怒了,若是再說下去,今晚豈不是難安了?明日還要早起,不如早點休息吧。”容聿突然說。
“不行!不說清楚,不許睡覺!”豈有此理,他是專門跑進來氣她的吧。
容聿不由擰起眉,面上有幾分爲難,“你我剛被賜婚,這聖旨都還沒有捂暖……”
“呵,你居然還記得啊。”慕容靜冷笑,“本宮還以爲,你今晚故意處處針對,其實是想悔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