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19】斷絕父子關係

藺蘭芝正在院子裡澆蘭草,突然看見門口有人進來。

“是小胤回來了嗎?”她含笑問着,朝對方看去,就見玄胤渾身鮮血地站在那裡,胸口、肩膀、脖子、臉頰,全都是血,有的已經乾涸,有的彷彿還在發熱……藺蘭芝瞳仁一縮,又見玄胤懷中抱着一個男人,一系紫衣,心口插着一把匕首,似乎已經陷入了昏迷。

藺蘭芝趕忙放下水壺,快步行至跟前道:“你們兩個怎麼了?這是誰呀?”問話間,她看清了對方的容貌,驚得一跳,又看着玄胤道:“這、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回頭再跟您解釋,容卿在嗎?”玄胤含了一絲焦急地問。

“卿兒在練字,我去叫他。”

“不必了,勞煩您讓人準備一些熱水,我是翻牆進來,府裡沒人看見我,但院子裡瞞不住。”

藺蘭芝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看了傷者一眼,道:“我知道,交給我,她們不會亂說的。”

藺蘭芝去小廚房備水,玄胤抱着懷裡的人兒,大踏步上前,一腳踹開了容卿的房門。

容卿正在教容麟練字,別看容麟長得這麼漂亮,武功這麼出衆,寫出來的字卻如鬼畫符,就連那握筆的姿勢都是一教再教,依舊拳頭似的握着,容卿耐着性子捏住他的手,輕輕地落筆於紙上。

容麟的思想早就跑偏了,滿腦子都是容卿的香氣,一回頭,能看見容卿嫣紅飽滿的脣,以及說話時,粉嫩瑩潤的舌頭……他小心臟狂跳,哪裡還記得練字?吞了吞口水,趁容卿不備,低頭,壓上那軟紅的脣瓣。

誰料只差一點就能偷香成功時,門被踹開了。

容麟嚇得趕緊直起了身子。

容卿看看他,眸光微微一動,又扭頭看向門口,蹙眉:“不懂敲門?”

“你又不是跟女人在一起,我敲什麼門?”玄胤就要把人抱進來。

容麟一步躍上前,攔住他道:“有血!”

是的了,容卿暈血。

玄胤又腳步一轉,將人抱去了容麟的房間。

容麟上躥下跳:“啊——憑什麼是老子的房間?”

寧玥聽到動靜,放下手中的繡活兒,去了容麟那邊,容卿、容麟玄胤都在,屋子裡薰着一些艾草,隔絕了濃郁的血腥氣。容麟、容卿正一瞬不瞬地盯着牀上的傷者,臉上的表情,像被雷劈了似的。

寧玥上前:“怎麼了?誰受傷……”話未問完,她的目光落在了傷者的面容上,瞬間,噎住。

同樣噎住的還有容卿與容麟,他們也算閱歷豐富了,卻完全沒料到會在生平看到如此怪異的事兒。

這人真不是玄胤吧?

可如果不是玄胤,這張臉是怎麼回事?

可如果他是玄胤,站在邊上的男人又是怎麼一回事?

容麟戳了戳自己下巴,疼哦,不是在做夢呢,他真的看到了兩個玄胤!

“這哪裡是親兄弟,分明就是雙胞胎嘛……”他悶聲嘀咕,顯然也已通過服飾,認出這是司空朔了。

不怪容麟會生出這樣的想法,實在是二人的相似程度,已經連寧玥這個結髮妻子都難辨真假了。寧玥突然想起溫泉那次,她迷迷糊糊地親吻了玄胤,玄胤的吻技一下子青澀得像回到了還是處子的時候,她以爲在做夢,玄胤也說她在做夢,可現在,她突然不那麼確定了。

明明年長十歲,卻偏偏逆生長,只看皮膚與五官,恨不得比玄胤的還青蔥水嫩。

寧玥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

大家都被牀上的人吸引了注意,沒人捕捉到寧玥臉上閃過的複雜之色。

容麟聳聳肩,看向玄胤道:“那個我說……他死了是好事啊,你幹嘛把他抱回來,你該不會是想讓我們救他吧?”

“救他。”玄胤眸光深邃地說。

容麟詫異地瞪圓了眼睛:“我沒聽錯吧?你要殺他爹,他不讓你殺他爹,你們倆打得你死我活……你居然真的要救他?”

玄胤沒說話。

容麟癟了癟嘴兒:“容卿三不治,打不贏我不治,非必死之症不治,女人不治。”

玄胤一記重拳砸在了容麟肩膀,容麟猝不及防,被死死地按倒,玄胤掐住他脖子,眸若幽潭,閃動着攝人的寒光:“現在,三個條件都符合了?”

寧玥甚少見到玄胤如此暴怒的樣子,眸光顫了顫,上前拉起玄胤道:“好了好了,你放開容麟,他是個孩子,你幹嘛跟個孩子計較?”

再看向大哥,就見大哥眸中寒光閃耀,顯而易見,容麟被欺負,大哥不高興了。

這倆人,平時就不對盤,再來這麼一出,簡直是要把棠梨院給拆掉的節奏。

寧玥將容麟扶起來,輕輕地道:“沒事吧?”

“死不了。”容麟哼了哼。

寧玥又跑去安撫容卿:“大哥你先別生氣,牀上躺着的好歹是他哥哥,他會着急上火也正常。”

這話,騙鬼還差不多,又不是一塊兒長大的,中間還橫瞭如此大的仇恨,他會顧念手足之情纔怪。不過,他着急上火的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才讓他不惜失態也要救司空朔。

“玄胤,到底怎麼了?”她低聲問。

玄胤捏了捏拳頭:“一言難盡,總之,如果不是他,現在躺在這裡的,就會是我,我不想欠他的。”不是多麼在乎這個哥哥,只是不想虧欠。

兄弟之間的事,寧玥瞭解得不多,每次交鋒,她又都不在現場,但從一些林林種種的跡象來看,司空朔對玄胤是頗爲寬容的,玄胤還是個小廢柴的時候,就曾不止一次地冒犯司空朔,還燒了司空朔的機密室,偷了司空朔的盒子,這些,司空朔都看在眼裡,卻未做出毀滅性的報復,換做別人試試看?行宮那些人皮燈籠可不是假的。

而即便雙方算計來、算計去,可說到底,沒要對方的命。

寧玥看不透司空朔,他好像憎惡着周圍所有的親人,卻又沒有真正地殺過任何一個人,尤其是在對司空家主與玄胤的態度上,充滿了複雜與掙扎。

“唉。”寧玥輕輕嘆口氣,保住容卿的胳膊道:“大哥,你能不能先幫他看看?”

容卿也嘆了口氣,點着她腦門兒道:“你呀!”

寧玥狗腿一笑:“大哥最好了!”

“少給我上眼藥!”容卿睨了她一眼,推着輪椅行至牀邊,看着已經感受不到呼吸的司空朔,說道:“傷得有些重,我只能盡力,不保證能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

他說的有些重,那就是尋常大人口中的死亡通知書,這一刀,幾乎是正中了他的心臟,居然堅持到現在沒斷氣,簡直是太命硬了。

容卿捋起了袖子:“你們出去吧。”

衆人心知他規矩,給人治病時不喜旁人在場,沒多說什麼,全都安安靜靜地退了出去。

“容麟,把我醫療箱拿來。”

“哦。”

容麟擰着箱子進了屋。

另一邊,寧玥與玄胤回了房,先前被司空朔給震驚了,沒細看玄胤,眼下一檢查,才發現他身上也有不少創口。

寧玥忙讓人備了熱水與金創藥,給他清理傷口,在清理之前,讓他把身上的血了一遍。

寧玥扶住他肩膀,一邊擦藥一邊道:“現在,可以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嗎?不說也沒關係,我只是挺擔心你的。”

她聲音很輕,表情嫺靜。

玄胤這纔想起,似乎過了這麼多天,還沒聽到她一句抱怨。心中淌過一絲莫名的情緒,玄胤覆上了她按在自己肩膀上的小手。

寧玥彎了彎脣角,翻過手來,與他十指相扣。

玄胤捏緊她手指,放到脣瓣吻了吻。

寧玥溫柔一笑,另一手,繼續給他擦藥。

屋子裡很靜,能聽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以及棉布在肌膚上擦拭的聲音。

“我今天攔截到燭龍了。”玄胤突然開口。

寧玥手上的動作不停,順着他的話問道:“那你把他殺了嗎?”

“殺了,我刺穿了他的喉嚨,他到死都還在蠱惑我,我沒聽。”玄胤捏了捏與寧玥交握的手,聲音有一絲沉重。

寧玥想問他蠱惑你什麼了,話到脣邊又想起了司空朔,決定暫時先把這個疑惑放到一邊:“他是一個人嗎?”

“不是,他跟司空銘在一起。”玄胤靜靜地說道,眸光因回憶突起漣漪。

他現在一點情緒波動,都會勾着寧玥,寧玥擦藥的手頓了頓:“那司空銘死了嗎?”

“掉進水裡了,不知道死沒死,他傷得很重。”

寧玥聽懂了他的意思,司空朔傷得很重,他急着帶司空朔回來療傷,沒功夫去查司空銘的生死狀況。

寧玥柔聲道:“你這麼做是對的。只是……司空朔是被誰刺傷的?”

“司空銘,司空朔的面具掉了,他把司空朔認成了我,拿刀子刺了司空朔。”

“那傢伙……真是太不可理喻了!就不會看看衣裳和鞋子嗎?”寧玥不知該說什麼好了,旁人認錯就算了,他是親生父親,怎麼如此糊塗?“就因爲這個,你才說,如果不是司空朔,現在躺在牀上的人是你?”

玄胤搖頭:“司空銘殺不了我。”

“那是因爲……”寧玥定定地看着他。

他垂眸道:“燭龍偷襲我,被他擋住,我當時不知道燭龍在身後,見他突然靠近我,就打了他一掌……”

“然後他就受傷了,被司空銘給捅了?”寧玥問。

“嗯。”玄胤並不清楚司空朔蠱毒發作,以爲司空朔是被自己打得不能動彈,儘管他覺得自己好像沒使多大勁兒。

由於暈血,容卿在治療的過程中必須不停地服用藥物維持清醒,這對容卿本身也造成了極大的負荷,治療完,容卿整個人都有些虛脫,容麟忙抱着他到浴桶狠狠地清洗了一番,又歇息了小半個時辰,方纔恢復了正常。

寧玥與玄胤推門而入,寧玥輕聲問:“大哥,司空朔的傷勢怎麼樣了?他好像還沒醒。”

容卿道:“沒這麼容易,他傷勢太重,加上蠱毒發作,我只是給他處理了傷口,具體能不能活過來,得聽天命了。”

這麼……嚴重。

寧玥垂眸,沉吟片刻,道:“他的蠱毒爲什麼會發作?我記得他說過,他有壓制蠱毒的法子的。”

玄胤朝容卿看了過去,儼然也十分期待答案。

容卿猶豫了一下,說道:“他所謂壓制蠱毒的法子是淨身,但當年沒淨乾淨,還保留了一個精囊,服用藥物後慢慢恢復了功能,隨之而來的,就是蠱毒再也無法壓制。”

寧玥瞪大了眼睛。

她一直以爲司空朔是假太監……沒料到會是真的,完全沒感覺出來,畢竟在房事上,他還是很厲害的。只是他從不許她看、也不許她碰——

“服藥的過程很痛苦。”容卿語氣如常地說,作爲一個大夫,他慣了身體上的摧殘,可依舊免不了爲那個男人感到唏噓,明明生得那麼完美,卻要經歷這些。

玄胤的眸子裡流轉起無邊的暗涌。

寧玥的手心,滲出了一層冷汗,還在溫泉山莊時,司空朔對她說,玄胤能給她的,他也能給,包括身體上的滿足,那時,他就打定主意恢復身體了嗎?因爲那個吻,所以他想做回真正的男人,是這樣嗎?

寧玥撇過臉,靠進了玄胤的懷裡。

玄胤摟緊了她,看向容卿道:“他以後不需要再服藥了吧?”

容卿搖頭:“那種藥是不必了,已經差不多好了,只一點,沒有孩子。能恢復功能已是極限,傳宗接代,不可能了。”

寧玥的面色變得有些蒼白:“至少……還能娶妻。”

容卿暗暗搖頭,行房對司空朔來說,是種折磨。

不僅毫無快感,還會無休止地疼痛。從淨身的那一刻起,這個男人就已經毀了,縱然有了妻子,能滿足對方卻永遠舒服不了自己。

不過這些,就不要講出來了,免得嚇到妹妹。

“大哥,你是不是還有什麼沒說?”兄妹連心,哥哥瞞她,她有感覺的。

容卿笑笑:“一些淨身的具體細節,你要聽嗎?”

寧玥果斷搖頭!

玄胤定定地看着牀上,面容毫無血色的司空朔:“他的蠱毒……能治嗎?”

“照目前的情形來看,恐怕不能。”太虛弱了,經不起那些虎狼之藥,也經不起他在他心口走針,容卿又道:“你那兒是不是還有千年龍晶?”

“嗯。”玄胤點頭,裝菩提子的盒子,一大塊兒。

寧玥說道:“不必了,我這邊還有平安符,直接給他戴上。”

“也行。”容卿道。

“他能醒嗎?”玄胤又問。

“不好說,還沒度過危險期。”容卿說完,推着輪椅走了出去。

寧玥回房,拿了平安符過來,就見玄胤坐在牀前,神色複雜地看着司空朔。

“容卿說,我跟他的蠱毒是從孃胎裡帶來的,是蘭貞中了毒,給了我們。”

咦?中這種毒不是不可以懷孕的嗎?難道是懷孕之後才被人下的蠱?

寧玥困惑地看着玄胤。

玄胤道:“我就在想,平安符只有一個,會不會本來該被淨身的人是我?他入宮做太監的那年,正好是我出生的那年。”

寧玥握住他的手:“說什麼傻話?這平安符又不是他的,是玄煜從南疆給你偷回來的。”

“那是玄煜自己說的!萬一真相其實不是那樣呢?”玄胤難過得捏緊了寧玥的手指。

寧玥拍拍他肩膀,將他攬到懷裡,軟語道:“別想了,都過去了,想再多也於事無補,你要是覺得愧疚,等他醒了,好生彌補他。不過,那些都是後話,解決不了眼前的難題,別說他,連我們都會出事。現在的境況很糟糕,燭龍是死了,可馬謹嚴還在,他背後,是整個耿家,你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

……

馬謹嚴與德慶公主吃完了齋菜,德慶公主很滿意:“沒想到齋菜也能做得這麼好吃,那些燒鵝、紅燒肉,一點都看不出來是豆腐做的。你喜歡嗎?”

馬謹嚴有些心不在焉,聽了公主的話,含糊地應了一聲“喜歡”。

德慶公主沉浸在濃濃的喜悅中,沒察覺到身邊之人的異樣:“就是燒鵝鹹了一些,若再清淡些口感會更好,你說是不是?恭王,恭王!”

“啊?啊,是。”馬謹嚴回過神,笑了笑,“我剛也在想這個問題,燒鵝太鹹了,你一盤素火腿又太甜了。”

“對對對!”德慶公主笑得看不見眼睛,“我們的品味蠻相似的嘛!”

馬謹嚴牽強地笑了笑,女人就是麻煩,一天到晚喋喋不休地,吵都吵死了。也不知燭龍和司空銘的情況怎麼樣了,有沒有安全離開京城?司空朔那傢伙不會耍詐吧?

帶着濃濃的疑惑,他扶德慶公主上了馬車,眸光一掃,見衚衕裡有人在朝他招手,他眼神閃了閃,對德慶公主道:“這兒的糕點也不錯,我給皇上帶一些回去。”

德慶公主笑得眉眼彎彎:“你真貼心。”

馬謹嚴轉身,笑容一收,在衚衕裡見到了那個比乞丐還狼狽的男人——司空銘。

“你怎麼弄成這樣了?”披頭散髮,渾身溼漉漉的,滿是泥濘與草屑。

司空銘苦着臉道:“我不這樣,我都被殺掉了!”

“出了什麼事?燭龍呢?爲何沒跟你在一起?”馬謹嚴沉沉地問。

司空銘一臉委屈地說道:“別提了,他死了。”

馬謹嚴一把揪住了司空銘的領口,雙目如炬道:“他怎麼會死?”燭龍是耿家派給他的謀士,一旦死掉,他難辭其咎!

司空銘把在渡口遭遇追殺的事兒說了一遍,他當時躲在座板下,其實並未看清對方多少人、長什麼樣,可爲了取信於馬謹嚴,愣是吹得天花亂墜:“……哎呀,百人之多呀!個個兒彪悍如虎,我兒子的人完全不是他們的對手!他們十個高手,還有玄胤,把燭龍圍在中間,咔咔咔咔地就給解決了。”

事實上,燭龍是被玄胤一個人殺死的。

“不過玄胤也受了傷,被我兒子打成重傷了,然後我給了玄胤一刀!”他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掉在船艙裡的人是他兒子,他認定了對方是玄胤,而玄胤似乎沒辦法動彈,一定是受了傷,能打傷玄胤的人除了他兒子,還能有誰呢?於是便有了上面的猜測。

馬謹嚴似是不信:“你說……你殺了玄胤?”

“殺沒殺死我不清楚,我跳進河裡了。”他悻悻地說。

真是個懦夫!

馬謹嚴濃眉緊蹙:“那你不去找你兒子,跑來找我做什麼?”

兒子不見了。

他游上岸後,沒發現兒子的蹤跡,想着兒子應該會來找他,就在原地等啊等,誰料沒等到兒子的人,反倒等來了玄胤的手下,他嚇得趕緊躲進了一個牛車,然後就被帶到了附近。

“他肯定在找我,可是玄胤的人也在找我,我……我不能幹等着!”他巴巴兒地望向馬謹嚴。

馬謹嚴的腦海裡飛快地做起了計量,燭龍已死,得罪耿家是板上釘釘了,他會努力去挽回,可在挽回之前,他必須得先穩住西涼的局勢,有司空銘在手,怎麼說都是有一張不錯的底牌。

“你先跟我回宮。”馬謹嚴以選糕點爲由,把德慶公主支開,讓司空銘藏進了夾層中。

燭龍死了,儘管兇手不是他,可耿家或多或少會遷怒於他,在耿家得到消息之前,他得想法子將功贖罪!

當晚,馬謹嚴求見了皇帝。

皇帝還在惱怒燭龍爬他龍牀的事兒,連帶着對恭王也不待見,說自己沒空。

馬謹嚴對多公公道:“有勞多公公告訴皇上,這件事,與玄家和司空家有關。”

多公公稟報了皇帝,皇帝想了想:“宣。”

馬謹嚴入內,給皇帝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哼!”皇帝翻了個白眼,若不是女兒真心喜歡他,自己恐怕要把他給打出去!

馬謹嚴維持着面上的謙遜,拱手道:“皇上,燭龍死了。”

“那傢伙終於死了!死得好!誰殺的?朕重重有賞!”

“回皇上,是玄胤。”馬謹嚴輕聲說。

“那小子啊。”皇帝又不是那麼開心了,小廢物搖身一變,成了大魔王,越是立功,越是讓人心慌。

馬謹嚴將皇帝的神色盡收眼底,明白皇帝如今十分地忌憚玄胤,趁熱打鐵道:“皇上,臣曾無意中聽到了一些……秘聞。”

“什麼秘聞?”皇帝漫不經心地問。

馬謹嚴看着皇帝,小心翼翼道:“玄胤不是郭玉親生的。”

“這個朕知道!中山王有個小妾,挺疼愛了一陣子。”皇帝興趣銳減,打了個呵欠。

馬謹嚴輕聲道:“那個小妾死了。”

皇帝不耐煩地道:“她死不死關朕什麼事?恭王,你要是想與朕說玄家的後宅,朕沒功夫聽!”

“皇上,您可知她是誰?”

“誰?”

馬謹嚴本想說穿蘭貞的皇室身份,好告中山王與南疆皇室密謀造反,可轉念一想,蘭貞與司空銘也有一段,還生了個權傾朝野的司空朔,真揭穿開來,司空家也討不到好。到時候,司空家與玄家聯起手來,他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念頭閃過,他笑了笑,道:“他是司空家主的愛妾。”

“什麼?”皇帝的瞌睡醒了大半。

馬謹嚴道:“我也是半路遇到司空家主,他向我哭訴,我才知其中有這麼多的內幕,皇上不若召見他一番吧。”

皇帝召見了司空銘。

司空銘還是那副狼狽的打扮,一進門,便撲在了皇帝腳邊,泫然道:“皇上——您要爲臣做主啊——”

“起來,好生說!”皇帝抽回了被他抱住的腳,靴子都弄髒了,真可惡。

司空銘瞄了馬謹嚴一眼,馬謹嚴悄悄點頭,司空銘哭道:“玄胤要殺我——”

皇帝知道司空家與玄家不對付,明裡暗裡,沒少給對方使絆子,但說到玄胤殺司空銘,皇帝還是有些不信。

司空銘道:“皇上,您相信我,玄胤殺了我好幾天了!”

皇帝冷笑:“他爲何要殺你?”

“因爲……因爲……”司空銘低下頭,“因爲他發現他娘跟我的一段過往了,心中嫉妒,污衊我羞辱了他孃親,要殺了我一泄心頭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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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眯了眯眼:“你還真跟老玄的女人有過一腿兒?”

“皇上!臣像是那種擄人之妻的小人嗎?朋友妻,不可欺,這個道理,臣還是明白的!臣與蘭貞相識時,中山王還不知道在哪個旮旯裡呢!我們兩情相悅,度過了一段美好而難忘的時光,只因我早有結髮妻子,無法許她正妻位份,她才忍痛與我訣別。”

隨是馬謹嚴寫給他的臺詞,可背起來十分順暢,大概私心裡,他不止一次地做過類似的幻想吧。

“老玄知道這事兒嗎?”皇帝有些八卦了。

“他不知道,我與蘭貞約定好了,爲了她的未來,隱瞞她與我這段過往。”司空銘情真意切地說。

皇帝嘴角抽搐,蘭貞是個什麼豬腦子的女人,居然會看上司空銘這種混球?除了長得俊秀儒雅,渾身一無是處。

“咳!”皇帝清了清嗓子,“那玄胤又是怎麼知道的?”

“我也不清楚他怎麼就知道了。”他是真不知道!他看向馬謹嚴,這個問題,你沒教我怎麼回答啊!

馬謹嚴心中冷笑,他當然不會教他回答,怎麼教?說是燭龍從中搗鬼的?那樣,豈不是容易把蘭貞的公主身份扯出來?還不到扯出它的時候。

馬謹嚴給司空銘使了個眼色。

司空銘會意,哽咽道:“皇上,玄胤追殺我,弄得我無處可逃,您要替我做主啊!”

皇帝冷聲道:“真是糊塗!你好歹是朝廷大員,他是想犯謀逆罪不成?來人!把玄胤給朕抓來!”

抓,足見皇帝心中的震怒。

頓了頓,又說道:“還有司空愛卿,讓他也入宮一趟。”明顯是寵溺的語氣。

……

棠梨院,臥房

寧玥和容麟大眼瞪小眼,容卿與玄胤坐在一旁,看兩個小傢伙幾乎要瞪成鬥雞眼。

容麟託着腮幫子,望了望牀上昏迷不醒的司空朔:“唉。”

寧玥:“唉。”

藺蘭芝:“唉。”

馬援:“唉。”

容卿扶額:“別唉了,皇帝要召見司空朔和小胤。”

“是召見司空朔,抓玄胤!”容麟糾正道:“你們皇帝,想弄死玄胤呢!”

寧玥鼓了鼓腮幫子:“弄死玄胤就算了,要是讓他知道,司空朔快不行了,他恐怕要剷除一整個玄家。”

“還有馬家。”馬援補充道:“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容卿看向了玄胤。

寧玥很快也看向了玄胤。

隨後,一屋子,唰的一下,全都把目光落在了玄胤身上。

玄胤被弄得心裡發毛,蹙眉道:“看我做什麼?”

寧玥壞壞一笑:“要是皇上發現,快要不行的是你,活蹦亂跳的是司空朔,應該……就會消氣了吧?”

玄胤咬牙:“馬、寧、玥!”

……

一個時辰後,兩輛馬車從不同的方向駛來,同時停在了宮門口。

一紫一白兩道身影,分別從各自的馬車內走出。

紫衣的是一名男子,身形健碩、氣宇軒昂,腰部以重紫玉帶束緊,越發顯得身形修長,散發出一股禁慾的氣息。他戴着一張銀色面具,眸光深邃如泊,脣色極豔,豔若桃李。

寧玥幾乎被閃瞎了眼睛,男人這副打扮,真是該死的誘惑,好想撲上去咬他一口。

“喲,這不是郡王妃麼?這麼巧。”他輕輕地笑着,連神態和語氣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唯一不同的是聲音,司空朔的聲音極富磁性,像陽光下的琴絃,撥弄出的聲音,好聽到能讓人耳朵懷孕。而玄胤的,太過低沉冰冷,也好聽,卻讓人膽寒。好在壓一壓,也沒太大區別。

寧玥垂了垂眸子,微微一笑:“是啊,真是巧呢,我是代替玄胤入宮面聖的。”

“更巧了,本座也是來面聖的。”他輕輕地笑,笑容裡透着魅惑,傾城傾國。

寧玥怔在原地,一時間,分不清站在面前的究竟是司空朔,還是玄胤。

玄胤挑起她下顎,陰惻惻地笑道:“別對本座發花癡,郡王妃。”

語畢,他鬆開如玉修長的手指,面含微笑,優雅而從容地步入了皇宮。紫色衣袍迎風鼓動,在光可鑑人的地板上旖旎而過,他俊逸的背影,似仙似妖,光圈打在身上,似雲霧繚繞。

寧玥心口怦怦直跳,她不會承認,這樣的玄胤,真的要把她迷暈了。

……

皇帝見到司空朔,非常高興:“來來來,愛卿快到這邊來。”攜了對方的手腕,同樣是男人,可觸碰司空朔並不讓皇帝反感,皇帝偶爾覺得,如果那天他親到摸到的人是司空朔這種人間絕色,也許他不介意對方是個男的。

玄胤看着皇帝的手,眸中寒光乍現,想起似乎在很多場合,皇帝都與司空朔如此親密,心中不免一陣惱怒,該死的老皇帝,就是這麼吃司空朔的豆腐的?

玄胤不着痕跡地拂去了皇帝的手。

皇帝一愣。

玄胤端起一杯茶:“皇上,請。”

皇帝哈哈笑了:“好。”剛剛那種陌生的感覺,差點讓他以爲,這不是司空朔呢。

多公公上前,諂媚地笑道:“皇上,該用午膳了,中常侍想必也沒用膳,不若一起吃吧。”

玄胤不動聲色地說道:“皇上,郡王妃還在您寢宮外候着呢。”

“讓她候着!”本來要抓的是玄胤,結果過來的是寧玥,說什麼玄胤身受重傷,哼,那小子,傷的可真是時候。

玄胤勾脣道:“不知皇上……爲什麼會召見她。”

“朕不是召見她,是召見玄胤,不對,抓玄胤!可是玄胤受傷了,她來複命,你說這算什麼回事兒?”皇帝搖頭,不悅地說道。

“皇上爲何要抓玄胤?”

皇帝把恭王與司空銘告御狀的事兒說了:“你說……再怎麼樣,玄胤也不能殺人啊,是不是?就算司空銘跟你父親當年有過一段,那也是他們倆的事,他拿這做筏子,傷我朝廷大臣,你說,朕該不該抓他?朕這也是爲了你好嘛,不能讓你父親受委屈。”

玄胤淡淡地勾起脣角:“多謝皇上體恤,不過這件事,恐怕還有些誤會裡頭。”

“哦?”

玄胤輕輕地笑着道:“玄胤與家父的矛盾,其實並不像家父說的那樣,家父與蘭貞的事,微臣不是特別清楚,家父未曾提過,但這一回,實在是微臣與玄胤有些私人恩怨,才導致玄胤一怒之下,朝微臣動手,而家父,是出於一片慈父之心,才與玄胤大動干戈,包括玄胤的傷,也是家父給刺的。”

皇帝有些消化不了:“你是說……你父親在撒謊?”

“微臣不是這個意思,微臣是想,或許家父與中山王的確喜歡過同一個女人,但這一次的事,應該是家父誤會了。玄胤要對付的是微臣,不是他。”

“他爲什麼要對付你?”

“微臣……調戲了他的妻子。”玄胤可一點不在乎往司空朔頭上抹黑。

皇帝私有頓悟,隨後皺眉:“你喜歡馬寧玥?”

玄胤輕輕地笑道:“開個玩笑罷了,臣是閹人,怎麼會有那些七情六慾?臣是見那孩子可愛,就上去摸了兩把。說到底,是臣不對在先,胤郡王跑來找微臣的麻煩也是情理之中,沒想到讓家父誤會,還傷了玄胤,微臣真是過意不去。”

“如果是這樣,那就不必把玄胤抓來了。”皇帝摸了摸下巴,“唉,你父親也真是的,弄都不弄清楚就把人給傷了!算了,念在他是你父親的份兒上,朕不處罰他了,你們找玄胤私了吧!”

竟一點也沒怪罪司空朔摸了馬寧玥!

玄胤含笑應下:“是。”

出皇帝的寢宮後,司空銘笑嘻嘻地迎了上來:“兒子!兒子!終於見到你了!你沒事吧?皇上怎麼說?是不是決定殺了玄胤?”

玄胤冷冷地看着他,連親生兒子都認不出來,真是不配活在世上!

司空銘被兒子那股冰冷得恨不得凌遲他的眼神弄得心肝兒發顫,怯怯地退了兩步,道:“兒子,你怎麼了?生氣了?”

“誰讓你勾結恭王的?”

“恭王是好人!他跟燭龍是一夥兒的!你忘啦?今天早上,就是他護送我跟燭龍出城的!沒有他,我早就死了!”司空銘一臉認真地說。

你死了纔好!

那一刀,爲什麼是捅進了司空朔的心臟,而不是你自己的?

玄胤冷冷地說道:“恭王一直想害死我,難道你不知道嗎?”

司空銘大駭:“什麼?他想害死你?可是他……他不是……那個……哎呀,這……”他急得語無倫次。

玄胤道:“說了你也不懂,你這種父親,除了給我惹是生非,還會做什麼!走開!你不配做父親!”

“兒子!你……要幹什麼?”

“斷絕父子關係!”

司空銘一把抱住玄胤的胳膊:“不要啊——不要跟我斷絕關係,玄胤會殺了我的!”

玄胤冷冷地甩開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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