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見你嘛!”破罐子破摔,莊儒生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一副理直氣壯,“誰讓你不准我跟着你來的。”
反倒是他的錯了。
“你還有理了。”擰眉,洛子陽拖着她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桃花眼仔細的將她看了一遍,“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搖了搖頭,莊儒生目光閃閃,倍顯無辜,“只是腳軟,不想走了。”
別想趕她回去。
皇宮這種地方她都捨得進來晃晃了。
寵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洛子陽語氣中滿是嬌縱,“我要去看看禁軍,你是去還是在這裡休息腳?。”
“去!”行動快于思想,莊儒生已經筆直的站在洛子陽的面前,準備好了出發。
洛子陽眉梢微挑,戲謔的目光打量着莊儒生的腿,“不軟了?”
“軟。”兩隻小胳膊利索的環住洛子陽的脖子,柔軟的嬌軀就掛在了他的身上,“你扶我。”
桃花眼中掠過一抹闇火,洛子陽不着痕跡的嚥了咽口水,堅實的手臂輕而易舉的便將她攔腰抱起。
聲音低沉,“晚上再收拾你。”
言外之意再明顯不過。
得瑟的扯開嘴角,莊儒生把腦袋窩進洛子陽的懷中。
沒什麼不自在。
丞相的臉色卻黑了下來,快步上前,“王爺,檢閱禁軍是嚴肅的事情,怎能……”
抱着一個男子去!
腳步停下,洛子陽轉眸看向丞相,神色淡漠,“丞相先回去休息吧,把大婚的事情儘早準備好。”
說完,便抱着莊儒生瀟灑的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滿府的紅綢,將王府佈置的喜氣洋洋。
莊儒生獨自站在大殿前看着房門上那兩個豔紅的喜字,心裡堵得難受。
是她自己要求要看着洛子陽成親的。
是她心甘情願要把洛子陽轉交給藍菲的,她已試過,藍菲真心愛着洛子陽,她會替她好好的照顧他。
今天過後,她便可放心的離開了。
迎親的隊伍已經出去了,下人們各自忙碌着,什麼也不做的站在那裡的她,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一襲素白羅裙,亦扎眼。
“嗷唔……”
豹子的咆哮從院子裡傳來,莊儒生轉眸看去,密密的花草遮了視線。
忙碌的下人們並沒有注意到豹子的叫聲。
眉頭皺了皺,莊儒生轉身便朝着聲源走去,“小傢伙……”
“唔……”豹子警告的發出磨牙聲,低沉的聲音極具攻擊性。
莊儒生心頭一緊,快步的邁過那處花圃,果見豹子全身毛都豎了起來,齜牙咧嘴的看着前方的紅袍男子。
“你來了。”陰柔的聲音從紅影中傳出,他手掌晃動了下,一道亮光在眼前閃過,豹子便立即沒了聲音。
“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小傢伙。”莊儒生心驚的衝到豹子的身旁,靈動的眸中泛着洶涌的怒火,“你對它怎麼了?”
“放心,我對殺動物沒興趣。”豔紅的手套見銀光閃爍,紅袍男子陰冷的目光直視着莊儒生,紅靴朝她邁來。
殺意襲向她的心尖。
莊儒生站起來便警惕的退了好幾步,“我對你們還有用,你不會殺我的。”
“傷害了伊少傾,你便註定要死。”陰柔的聲音夾着絲絲隱忍的怒火,紅袍男子手腕翻轉,數根纖細的亮光便朝着莊儒生襲來。
腳步閃爍,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莊儒生險險避過,身體摔落在一旁,還未好全的傷在體內狠狠地折騰了一番。
心驚的四下看去,莊儒生開口便想叫人,幾道亮光又朝着她飛奔而來。
根本不給絲毫喘息的機會。
“來……”話還沒有說完,剛避開鋒芒的莊儒生看着那根朝着豹子飛去的亮光,心臟猛地一縮,身體已經撲了上去。
細小的東西,穿透了她的肩膀,鑽心的疼痛,不過如此。
抱着豹子,莊儒生的臉色瞬間慘白,大滴的汗水從額間滑落,就連轉頭去看紅袍男子都覺得格外費力。
那東西有毒。
“……救命……”乾澀的嗓子,扯破了也沒能發出多大的聲響,莊儒生目光閃爍的看着靠近的紅袍男子,死亡的恐懼死死地壓縮着她的心臟。
“沒人能救你。”陰冷至極,一點亮光在紅袍男子指尖閃爍,近距離才能看清,那是個極細小的利刺。
鋒利的尖銳,緩緩地朝着莊儒生的太陽穴靠近。
“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嗎?!”修長的大手橫空伸出來抓住紅袍男子的手腕,似有骨頭碎裂的聲響,尖細的利刺掉在莊儒生的衣衫上。
紅紗遮住的那張臉中,似閃過一道更冰冷狠戾的光芒,紅袍男子猛地揚起另一隻手掌,決然的朝着莊儒生的腦袋拍來。
兇狠的力道,足以讓她的腦袋裂開。
斜眸看着那襲黑袍,莊儒生心中滿是嘲諷,死亡並沒有那麼可怕。
更顯得可笑。
“砰……”
一腳踹在紅袍男子的肩膀上,那襲紅袍不受控制的朝後飛去,撞在地上,狼狽至極。
蒙在臉上的紅紗亂了,露出一個精緻的下巴。
看着有些熟悉。
還不待莊儒生細想,疲軟的身子便被一隻冰涼的手掌拉入懷中,獨特的味道,卻再也不能令她感到安心。
妖冶的眸子淡漠的看了一眼懷中蒼白的臉頰,伊少傾冷冷的看了趴在地上的紅袍男子一眼,“別再挑戰我的底線。”
若他沒來,這傢伙便已經徹底的從這個世間消失了。
“你對她動情了!”半撐起身子,紅袍男子憤怒的咆哮,手指緊緊地捏着,隱有咳咳的響聲。
伊少傾抱起莊儒生欲走的腳步微頓,沒有回頭,眸色冷冽的看着前方,語氣貫然無波動,“或許是。”
莊儒生驚訝的看着眼前精緻完美的側臉,心跳快了亂了節奏,隨即,又平靜了下來。
她只是驚訝罷了。
“呵呵……”緩緩地站起來,紅袍男子淒涼的大笑,“你遲早死在她的手裡。”
殺手一旦有了感情,便走向了終結。
這是他那般執意要殺莊儒生的緣由,現下卻阻止不了了。
“那是我的事。”冷冷的甩下一句話,伊少傾抱着莊儒生便飛身而起,速度並非很快,卻不被發現的離開了王府。
莊儒生沉沉的看着伊少傾的側臉,多次動脣想要說話,喉嚨卻乾澀的難受,發出的聲音微弱的自己都聽不清。
眼底無邊無際的翠綠晃過,莊儒生又被放到了這個曾關了她三天三夜的竹屋。
伊少傾將她放在椅子上坐着,撐起身來時,氣息略顯粗重,白皙的臉龐微微泛紅。
他的傷,還很重。
彎腰讓自己的視線與她齊平,伊少傾深深的凝視着莊儒生的臉頰,妖冶的眸中,冰霜淡了,卻更加深邃。
修長的手指輕柔的撫摸她的臉頰,半響,伊少傾終於動了動脣瓣,“你爲了他失去了最後的機會。”
“……殺……”想要說話,卻艱難的吐出了一個字,嘶啞的似生鏽的鐵皮摩擦。
莊儒生懊惱的皺眉,毫不示弱的看着伊少傾。
決然冷冽。
不過是死罷了。
“你是我唯一一個殺不了的人。”退了兩步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伊少傾妖冶的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凝視着她的眸子亦看不出什麼情緒波動,“在毒谷,刺向你心臟時我的劍偏了,再找到你時,我殺了漁家夫婦卻讓你跑了,你成親時,我的劍放在你脖子上也沒能刺下去,我的命令是殺了你,我卻將你關在竹海,對你下蠱……我有很多次機會殺了你,讓你永遠的消失,卻讓你活到了現在。”
莊儒生驚訝地看着伊少傾,她一直以爲是自己死裡逃生,卻沒想過是他故意放了她生路。
嘴脣動了動,她什麼聲音都沒能發出來。
“一次次的發狠要你的命,卻一次次的心軟,想到你死,便下不了手,心竟然會痛。”
“這是什麼樣的感情?讓我不受控制的想起你。你的臉,你的身影,始終在我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莊儒生目光閃爍的看着脣瓣動個不停的伊少傾,震驚之外還是震驚,除了他深藏的感情,還有他第一次說了這麼多話。
他們之間的相處,他幾乎不怎麼言語,永遠都是一副冰冷的模樣。
內心,卻更加的不安。
“我讓你走的,你走了,我便不見不煩。”毫無表情的臉上,眉頭皺了,伊少傾修長的手指緊握木桌的邊緣,清脆的聲響,木桌裂了。
扳下的一角,碎成了灰。
“女皇之位是傾華畢生的追求,亦是我對她的許諾,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得幫她,不能看着她死,再不能讓她受辱。”妖冶的眸中閃爍着冰冷的寒光,伊少傾起身走到莊儒生的面前,沾滿木屑的手掌輕輕的摩擦着莊儒生的臉頰,“我給了你機會,是你選擇死的。”
即使他不願這麼做。
手臂勾着她的脖子便將她拉入懷中,伊少傾緊緊地抱着她,一字一句,低啞沉悶,“對不起。”
僵硬的任伊少傾抱在懷中,莊儒生絕望的閉上了雙眸。
從一開始便錯了,這個世界卻沒有橡皮擦,不能重新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