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往訂好的餐廳走去，一邊電話召喚水兵等人。
餐廳做的是古色古香的風格，包間裡裝潢典雅，室內一排翠竹，牆邊小池塘裡養着錦鯉，一旁的雕花餐桌正中是巨大花壇，自動旋轉的桌上已經擺好了開胃菜品。
關上包廂門，闢出一隅私人空間，在等人的過程中，許盈沫翻開書，繼續說她剛纔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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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書版儘管壓縮了字數，但上下兩冊，也沒法短時間細緻地看完。何潤萱更是三秒一章地把佔五分之四的香文化比拼情節瀏覽過，而剩下能看懂的五分之一的言情戲，真是看得人……不堪回首月明中。
趙婷偏開身子，和書保持着冷豔高貴的距離。
“你別那麼鄙夷嘛，這種主角升級打臉的模式不分男女的火爆……”到機場的一路，趙婷都興致缺缺的樣子，許盈沫試圖說服她，“編劇課上說過，灰姑娘和窮小子，古今中外經久不衰的類型，惡毒女配也是戲劇衝突的一個經典設置，爲什麼這麼看不起它→_→。”
何潤萱不禁想到自己在電影裡演的惡毒女配，雖然趙婷竭力用細節幫她豐滿人物形象，但終歸立場不變，一時間還真想不出哪個劇裡完全沒有反面人物。
“這文啓發我的是，把中國傳統香道納入了全球香文化的交流之中，雖然筆墨不多，”書被翻到了蒲悠悠在品香會所打工的時候，傳統香道禮儀介紹了很多，去見大家長的時候竟然還有正坐品香，估計也是爲了給謝氏家族裝逼用。
“我估計可能是作者本身接觸不夠的緣故，但修改後開拍可以請香席師呀。重要的是構思。”
文章的章節卷被翻開，【香之靈】——校園大賽，【香之魂】——全國大賽，【香之侯】——亞洲地區賽，後續還有未完成的【香之王】——洲際輪賽，【香之神】——全球決賽。
“這五個板塊，網劇可以做五季。從校園開始，拍攝難度小啊，成本低呀，直接在光華就能拍，還能借學校的名聲宣傳呢。並且，我覺得這裡面的配角，或多或少有點我們的影子，等改了情節，演員都不用特地找……”
說到這裡，許盈沫突然愣住了。
……或多或少，有她們的影子？爲什麼這麼巧合？姓氏一樣就罷了，這神同步率是怎麼回事？
趙婷終於可以淡然微笑着，說出自己的見解，把許盈沫的想法打消了：“你不覺得這個主角蒲悠悠，家庭背景和焦子玉很像嗎？”
“……”許盈沫感覺像是吃了一口芥末，從天靈蓋一下子打通任督二脈，灌到了腳底心！
這種醍醐灌頂的感覺，她回想了一下四個女配的戲份，還有許雅萱跟何詩穎的對話……
“系、系統……能查到小說作者嗎？去網上查，快，我要速效救心丸！”
【呃……您確定要在積分爲負的時候繼續查詢嗎？這是個比較浩瀚的工作量，請宿主稍等片刻哦，撐住！速效救心丸還在路上！】
趙婷冷下了臉，在分歧之時，她必須甩明她的態度：“之前我看瑪麗蘇，只是覺得不喜歡，但瑪麗蘇的人氣擺在那裡，我得承認。可是現在，我不想拍了，反正也挺low。”
對她而言，她從來不看這種靠打臉、yy來獲得快-感的爽文。但她信任許盈沫，因爲她們曾經一道獲得了成功，她希望團隊能每一步都更上新臺階，所以香道這個一聽就高大上的題材，就算受不了狗血劇情，她也能接受。
但是，文裡有自己的影子，女主還可能是那個極品焦子玉的化身，她……叫她情何以堪啊，這屎裡有毒，她還非得吃嗎？她想扔回去啊，她想亮出貓貓拳對着牆撓個對穿好麼！
趙婷是團隊裡不可或缺的人，很多事情要參考她的意見，許盈沫不能罔顧：“那如果改劇本呢？你是覺得蒲悠悠low，還是焦子玉low？”
這話問得讓趙婷怔了片刻。
蒲悠悠這個人設，粗略來看也就是個積極向上，不畏艱難，在各種陷害中頑強追求夢想的女孩子，對親人不離不棄，對仇人果斷決絕。要真從看小說的角度去看，除了瑪麗蘇，有多low還真的沒有……她從不主動害人。
只不過，蒲悠悠一開始是個住地下室的底層市井，進入上流社會階層後，學習了高雅的香道，對於同樣的普通人來說可以自我代入，但對趙婷來說……她還真的，就不喜歡貧窮的、用驕傲來掩飾自卑的主角。
多少人都是這樣的，不能接受比自己階層低的人。由此驀然想到了陸蔓琪，她似乎算個異類了，心裡沒有這道坎兒……
“焦子玉low，我厭屋及烏那個蒲悠悠。”趙婷坦然地承認，而後話鋒一轉：“但假如這篇文是焦子玉寫的呢？我們在文裡串了把惡毒女配的場子，還要拍她的小說？”
說到這裡，趙婷想了想都樂了：“我們是去演蒲悠悠呢，還是友情客串惡毒女配呢？誒，萱萱，你覺得演好人好玩還是壞人好玩？”
“萬一不是她呢，我們改劇本時，也把主角身世修改下嘛……”
【宿主，本系統終於完成了這項偉大的艱鉅的任務！那個作者就是焦~子~玉~，本系統掃描到了她的後臺登錄賬號。】
許盈沫：“……”
這臉打的這叫一個啪啪的。
孽緣啊，兜兜轉轉怎麼又繞到焦子玉身上了，還能不能讓人小清新地過日子了？
趙婷見她忽然住了口，緘默不語，以爲她不高興了。趙婷心裡也是憋着口鬱氣，人們在意見相左的時候，總都是想讓對方來附和自己，她們又都是天生驕傲的人。
當下她就聯繫備胎……啊呸，計信院的熟人，查一查ip段，如果是光華的校園網，那就可以確定是焦子玉無疑了。
五分鐘後。
“我要把焦子玉這本書貼給全校看看！”容嫵咆哮着把書掀到了一邊，站起來的動作過猛，一陣風帶起了寧真額頭的劉海兒。
她剛剛被許盈沫說服，也已經瞄好了想演的人物。翡翠裡的器靈，傾世美貌，舞姿優美，在幻境中翩翩起舞，她很快代入了自己，然而誰會想到她的原型竟然是鬥雞女配啊！
這臉，打的這叫一個啪啪的。
“我覺得我們沒必要找這個作者了，不就是看中她一個世界香文化比賽的設定嗎？不就是香領域的設定嗎？我們用這個設定，自己重新寫個，甩它十條街！”容嫵磨拳霍霍，她的腳又癢了，想扇人了……
何潤萱剛一從飛機上下來，就遭逢如此勁爆之事。不過經歷過劇組的風浪，她如今的心態也波瀾不驚了很多。回想起那個挑撥離間功力還在入門級的焦子玉，壓根不放在眼裡。
她看了咬牙切齒的容嫵一眼：“你這是抄襲。”
容嫵憤怒道：“你是不知道焦子玉有多不要臉！她還跑去跟謝斯哲表白！她……她還吹牛皮說自己白富美！她……”一時想不出焦子玉還有哪些毛病，她吹牛、她自作多情，可是又好像沒有做過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沒殺人防火，沒盜竊搶劫，沒誣陷造謠……
“她把我們寫成了惡毒女配！！！”容嫵靈光一閃，啪啪啪地拍着桌子。
何潤萱搖頭，“她和謝斯哲表白管你們什麼事，你們愛表白自己上唄。你之前和趙婷私下找沫沫相互吐槽諷刺對方的話還少嗎？趙婷好能裝腔拿調，容嫵這個自戀狂看着人就恨不得上去比美……之類的。”
容嫵和趙婷兩人語塞，回想起黑歷史，她們倆爲了爭沫沫……等下，何潤萱怎麼知道？
許盈沫躺着也中槍，趕緊撇開關係，“我沒說過！”
何潤萱端起杯茶抿着，“她沒說過，我還猜不到嗎，你們也不是什麼善茬。”
話是這麼說，但聽了反而受用，這得是關係親密到一定程度才能拿出來說的。儘管如此，容鬥雞和趙綠茶兩人還是擰成了一根繩，傲嬌道：“別拿我們跟焦子玉比，她算個什麼東西╭（╯^╰）╮”
我比她有格調/漂亮多了。
何潤萱兩句話，平緩了容嫵的情緒。她繼續說道，“焦子玉把我們當原型寫成反面配角，是她的不對。但是，這不代表我們有資格去抄襲借鑑她。”
容嫵心裡這個不爽，又不想人品被朋友看低，乾脆任性起來：“可我咽不下這口氣。”她活生生地被寫成了一個鬥雞，還揭發許盈沫！媽了個蛋的，好吧她承認自己是個鬥雞啊，但她不鬥朋友的好嗎？現在也不鬥女人了，只鬥直男癌好嗎？
知道她發脾氣是在等人哄，何潤萱放緩了一點口氣，拍拍她的肩：“你不高興，你鬱悶，我們可以爲你出氣，但不能因爲憤怒，就去做這種下作的行徑。”
趙婷抱着胳膊，倚在靠背上，何潤萱從頭到尾都是冷靜，這讓她有一點微妙的不高興。三個月不見而已，不陪着她們義憤填膺就罷了，她怎麼像是置身事外？“萱萱，那你說說你的看法吧。”
何潤萱平靜道：“先說說這個文吧，香神領域，領域，並不是單指中國，也不單指某一種形式。我理解的優點，是全球香文化交流，我們改改劇本，改成能讓中國香道大放異彩的設定。”
趙婷槓上了：“現在全球香文化交流都不是官方的，香道沒有形成一個完整的評判模式。這部劇裡那麼多香的競賽，主角還一路開外掛得獎，接受衆人的稱讚……太容易引發異議了。到時候，一大羣人像我這樣來質疑怎麼辦？”
正因爲她經受過非議，經受過被粉轉黑，經受過喜歡她的人回頭指責，經受過網友的冷嘲熱諷，她明白那種辛酸，明白看到惡評後整夜無法如夢的滋味，她纔想保護這羣沒有經歷過風浪的朋友，不讓她們受到這種傷害啊！
趙婷囧囧有神道：“而且你想過沒，香味是嗅覺，即便是幻境表達，文裡的幻境還有器靈……我都能想到吐槽的彈幕！”
聽到她帶有賭氣的話，何潤萱笑了笑，微微攤開手：“《網球王子》還打出恐龍和彗星呢，《中華小當家》的食物還能飛出一條龍呢。必要時合理的藝術誇張有錯嗎？說到器靈，靈異劇、都市異能劇拍的還少嗎？”
“如果我們拍的是紀錄片，這小說什麼鬼玩意兒，扔到地上踩一百遍。但如果是電視劇，它就是藝術加工的故事，並非傳統文化的記錄。你去枯燥無聊地重複人家是怎麼品香的，大家都右上角點小紅叉了。”
容嫵扭過頭：“反正我討厭焦子玉，我不拍。香道對我來說也沒有什麼吸引力，閒的蛋疼啊，幾千上萬去聞個香味，有那錢我能買多少瓶香奈兒，噴出去還能裝逼。沫沫，你來說吧，到底換不換？”
趙婷也看向了許盈沫，目光冷厲。
何潤萱也看向了許盈沫，目光期冀。
許盈沫：“……”
完了……
上一次在咖啡廳的大規模爭吵，又要來了！！
她們的目光裡，一致地迸射出一句話，“你到底聽誰的？！”“誰的意見對你來說最重要？！”“你竟然不認同我嗎？”
許盈沫感覺自己又要暈了！
“系統，你丫這次再敢關機，咱們就相見不如懷念吧！”
【……】正蠢蠢欲動的系統，一瞬間蔫了。
許盈沫冷汗涔涔，她頂着衆人殷切的目光，溫聲道：“意見有衝突，這沒關係。我們是朋友，將來要扶持一輩子，有共同的事業和追求，就不可避免會發生爭執。從現在開始，我們學着化解衝突，每個人都想想別人意見中好的一面，好嗎？”
既然要一起做事，以後爭吵、矛盾、摩擦必不可少。工作上的合作伙伴，和生活上的朋友閨蜜，是兩碼事。
如果沒有學會合理的相處模式，她們只會在無限的工作摩擦中，消磨掉友情。
如今，她們幾個人關於這個文爆發的爭執，恰恰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趙婷何其聰明，瞬間懂了她的想法。
權衡再三，她也不願因爲事業，耗損了友情。於是鬆了口，她對着何潤萱先讓步：“你的看法其實有道理。全世界都有香文化，但顯然我們大衆知道西方香水的多，知道中國香道的少。”
何潤萱笑了起來，她今天一直在笑，其實只是爲了緩和氣氛。“你說的也沒錯，我們在挑戰一個很有爭議的題材。親愛的，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們好，怕我們經受非議，畢竟現在要在網上批評謾罵別人，是不需要成本的，而創作一個作品，環境更是苛刻。”
聽到她暖心的話，趙婷心裡有點寬慰，先前的怨氣也消了不少。朋友理解她，知道她的苦心，這就足夠了。她的身形軟化了下來。
“我先前說話有點衝，以後我會注意的。”容嫵也傲嬌地檢討了一下，要她直接說對不起，還是有點說不出口：“兩邊都有道理，這樣，投票如何？”
許盈沫：“好！~\（≧▽≦）/~”
衆人：“……→_→”
終於迴歸了心平氣和地討論，她們一邊講述自己的道理，一邊努力認同、誇獎對方的想法。
就算有分歧，也要學會欣賞別人的思維，而不是沉浸在自己的道理中，一味的攻擊反駁，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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票數僵持到二比二，這時包廂的門恰到好處的被推開，是宋琢言進來了。
他的身後，跟着在工作室幫忙的許佳倩，這次何潤萱回帝都，許盈沫跟妹妹提了一下，讓她也來聚餐，許佳倩心中受寵若驚，差點淚流滿面。
……就順便把她的伯樂宋琢言也請了來。
“不請自來，你們不介意吧？”宋琢言微微一笑，衣着休閒又不失格調，看得侍應生都有點臉紅，心想這種人要是不受歡迎被叉出去，那簡直沒天理了。
“不介意，我們歡迎！歡迎！”容嫵如同跋山涉水二萬五千裡，見到了一路長征的同志，只差熱淚盈眶了：“來來來，投票，投票！”
？？？投票？宋琢言一頭霧水坐下。
侍應生開始上菜，而趙婷的目光移向窗外——外面，水兵和謝斯哲差不多同時來到，一前一後進了門。
而宋琢言看到礙眼的人推門進來，登時心中一片抑鬱。她們主動請了他，她們主動請了他，她們主動請了他……
到底是爲什麼，上次在醫院裡，明明她們對謝斯哲酸溜溜的，對自己溫言相向，他以爲自己已經得到了閨蜜團的認可……到底是爲什麼？
一定是大堂哥，一定是這個禍害！都是他，害自己搖身一變成了親戚，有情人終成叔侄！
見水兵來了，這個讓人超級有安全感的人落座，容嫵趕緊把被焦子玉寫進小說裡的事情，對她訴苦抱怨了一通。
聽容嫵這麼一說，謝思哲心中微笑，拿出文件夾，放到桌子上：“沒關係，正好我也帶了五個策劃來，請業內人士做過評估，你們可以看一下，或許有更好的選擇。”
翻開藍色文件夾，裡面整齊放着五份策劃案，供她們選擇、挑剔、揮霍……容嫵和趙婷眼睛都差點溼潤了，看謝斯哲的目光如同看初戀情人，充滿了感動。
謝斯哲淡淡一笑，說道：“這是請了一位製片人聯繫的，原文都是和文化相關。如果你們需要，版權儘管拿去。”
一邊說，他還不動聲色地瞟了宋琢言一眼。
宋琢言面上無虞，心中暗誹謝斯哲這個心機婊——好啊，居然玩這一招！直接把題材砸給了她們，想拍什麼拍什麼！
此戰，感覺要輸！他得想辦法挽回什麼！
然而不用等他費心了，趙婷拿過來一看，這裡有武術題材的男主都市復仇文，有品酒題材的女主虐渣文，有鑑寶題材的男主升級文，有中醫題材的都市懸疑破案文，再翻開一個香道題材的競技升級言情文……又是《香神領域》？！
頓時趙婷就斯巴達了，內心簡直一萬頭馬景濤呼嘯而過——
你們到底跟焦子玉有什麼孽緣！！！上輩子欠債沒還嗎？！！！這輩子繞來繞去都在她身上你們累不累！！！我感覺我整個人都要窒息了！！！
“我昨天看了策劃書，都符合要求，你們可以看一下《香神領域》是否合適。”剩下的話他沒說，從私心而言，要是許盈沫願意選這個，他在香道方面可以幫忙，從頭到尾完爆宋琢言啊。
然而謝斯哲正要勝券在握的微微一笑，卻忽然發現，趙婷和容嫵擡起了頭，怨念地看着他。趙婷“咳”了一聲，揚起手中的策劃書：“這個香神……你看過原著嗎？”
趙婷幽幽的口氣，讓一旁鬱悶的宋琢言，忽然靈犀一通。他看向謝斯哲，目光中帶了玩味。
謝斯哲莫名其妙的想，讓他怎麼去看這種言情，很尷尬好麼：“沒有，這是代理人聯繫製片人餘政做的選題。”他只看評估，以及香道這個可以發揮他光和熱的題材。
趙婷：“……”難怪了，餘政的劇，出了名的狗血，雖然他業內鼎鼎大名，有很強的市場推廣能力，但是作品的爭議性都很大。
突然明白了這文會入餘政法眼的原因，能省多少宣傳費啊（╯‵□′）╯︵┻━┻，播出以後，彈幕都要擠出屏外了好嗎？
她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這個流水浮燈……就是焦子玉。我們也是才發現^_^。”
謝斯哲：“……”
驚天逆轉，絕對是神轉折！他被驚呆了。
“你和沫沫還真是心有靈犀呢。”趙婷抽着嘴角微笑，“這部小說裡面的惡毒女配，原型是我們在場的幾人哦（*^__^*）……~””
“……”
“稍等，我接個電話。”謝斯哲推開椅子，一臉淡然地如風一般離去了。
走到包廂外面，他用手機登上123言情抽搐得令人□□的文章頁面，飛快地翻點章節。
小時候接受過快速閱讀培養，他的閱讀速度很快，看完三十頁後，他擡起頭，目光越過來往的侍應生，看向了天空——
帝都今天的霧霾真嚴重啊，就像此刻心一樣，灰濛濛的。
宋琢言坐在包廂裡，剛剛趙婷說完那句話，他感覺自己快忍不住要破功了，趕緊從許盈沫那裡拿過書，忍着笑翻過書頁。
知道了原作者後，這書真的就沒法看了。滿足少女幻想的情節，如今看來卻是慘不忍睹天雷滾滾，宋琢言覺得自己都快得尷尬癌了。
世間之大，無奇不有，焦子玉也算是刷新了宋琢言對物種多樣性的認知。
十分鐘後。
謝斯哲走回來，嘴脣的顏色都淡了幾分。目光彷彿參透了人生，羽化而登仙……
看着他的容顏，宋琢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要不是顧及形象，宋琢言好想走到牆邊捶桌大笑！！！活該了吧？叫你撒錢，叫你迎合~\（≧▽≦）/~
此役，驚天逆轉，不戰而勝！
***
坐在桌前，謝斯哲的內心，泫然欲泣。這小說真的不是他從茫茫書海中挑的啊！術業有專攻，這種專業的事情，必須要交給影視公司，從市場考量，他只負責動動口，規定文化向、偶像風、人氣高這幾個要求……餘政送過來的劇情梗概和修改建議裡，專業知識層面他隨手能找到香席師，不會出錯，可誰能想到會有這樣的驚天巧合……原作者還把她們寫進了書裡……簡直……
看到一旁宋琢言要笑不笑的樣子，謝斯哲又悲催地想到了自己在書中的人物原型——高貴優雅的謝清琸_（:3ゝ∠）_，忽然他靈光一現，對宋琢言淡淡地說了一句驚天地泣鬼神的話。
“你也可以看一下，文裡疑似男主角的那個學長姓什麼。”
宋琢言：“……”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繼續往後翻了幾頁，仔細看了看學長出場的場景，頓感五雷轟頂！
那什麼，桃花樹下，花瓣隨風紛沓而落，那個學長粉墨登場，說着天涼了，大家一起吃餅乾吧……不對天涼王破吧。
這人，竟然姓宋！姓宋！還是高冷傲嬌霸道總裁範兒……
再見。
被yy成了男一號，卻毫無興奮，只有一身雞皮疙瘩，這種感覺他一點都不想回憶！
看着他尷尬的表情，謝斯哲總算是心理平衡了。呵呵。
於是，繼謝斯哲後，宋琢言臉也灰了，如帝都霧霾的天空。
幾個人對坐蒼茫，想想他們全部變成了書中人物，醉得簡直癱在地上。還是何潤萱先提議道：“直接找她當面問清楚，有什麼不滿，光明正大說出來。”
也許她們以前都是喜歡把不滿藏在心裡的人，但是和許盈沫相處的久了，她們知道，這樣做只會消耗感情，而真誠的溝通才是紓解矛盾的最好方式。
至於對待外人，該客氣時客氣，但原則性的問題，必須強硬的說清楚。
爲了將功補過，爲了挽回好感，謝斯哲立即吩咐代理人去聯繫原作者，既然是焦子玉，一個小時內趕來見面是沒問題的。
許盈沫幽幽道：“先把飯吃了。”吃飽喝足有力氣吵架。
只不過，唉，這孽造的……飯都吃不香了。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在男神面前丟臉，被全校知道自己的吹噓，焦子玉這段時間都不敢去上課了，小說也不寫了，昏天暗地地躲在寢室裡哭了幾天。
然而自己作孽自己承受，焦子玉哭完了，還是得起來趕稿子。沒辦法啊，兩個妹妹要養，攢錢比面子更重要，她沒爹也相當於沒媽，沒什麼知心朋友，又不敢跟讀者們傾訴，於是乎想矯情都沒人接招，想開導也沒人幫忙，只能一個人消化這份鬱卒，然後慢慢自我平復心情，重新振作。
這天，焦子玉趕稿剛熬完一個通宵，正在睡夢中，忽然接到影視方的電話時，她朦朦朧朧從被窩裡坐起來，頭上還翹着幾撮呆毛。
當聽到影視方約見面談時，焦子玉整個人瞬間都精神了。
——這算是否極泰來了嗎？
對方約的地方，離光華大學不遠，這就是身處帝都的好處，不用千里迢迢地跑。焦子玉趕緊洗了個臉，把頭髮梳好，化了妝，在衣櫃裡猶豫了一會兒，選了一件天藍色收腰連衣裙，又在鏡子面前反覆看了看。
四月末的帝都還不算太熱，她卻穿得清爽。她一貫偏好穿收腰裙子，因爲她渾身上下，最大的優點，大概就是身材，有細腰和一雙筆直修長的美腿。
畢竟是影視方約見呢，就算是冷……也要咬着牙，拾掇出個人樣啊！
她焦子玉，必須堅強，必須上進！必須靠自己拼出一條路來！
看了眼約的時間，還有不到二十分鐘，生怕遲到，她踩着白色的高跟鞋，啪嗒啪嗒往校門口跑去。
從校門口到餐廳也就十分鐘的路程，焦子玉好歹是沒遲到。她在一看就很貴的私房菜館門口躊躇了一瞬，對着玻璃門整理了一下衣服，調整微笑，深吸了一口氣才走上去。
侍應生幫她開了門，焦子玉循着靠窗的雅間走去，心中忐忑，面上又努力堆出了兩分微笑。
灰姑娘又怎樣，貧困生又怎樣……你在一步一步往上走，憑藉你的努力，今天的你滿心緊張去見別人，以後，你也可以讓別人緊張地來見你！
焦子玉，加油！
焦子玉，加油！
焦子玉，加…………
焦子玉僵住了。全身的油一瀉千里。
推開門，雅間裡，四個美女衝着她齊刷刷的微笑。西施、昭君、貂蟬、楊玉環在這一刻神魂附體。
焦子玉的腦海中，“啪啦”一聲，炸響了晴天巨雷！
天啊！
她們，是買她《香神領域》版權的人？
這世間怎麼會有如此巧合？
吐槽了原主，結果原主就是影視方？？？
她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完了。
有什麼，比被影視投資方發現自己在文裡影射對方，更糗的、更挫的、更斯巴達的……
影視方還在微笑，那笑裡，埋藏着萬仞深淵。
馬上就要被天涼王破了吧_（:3ゝ∠）_……
在那一刻，焦子玉下意識地想跑，那是一種做了虧心事，無顏見人的心虛。她能感覺到自己臉上火辣辣的，像是小時候被後爹扇了幾十個耳光的那種疼，無可言表；她的雙手發涼，雙腳發軟，一半是羞愧，一半也是懼怕。
【叮咚！宿主，下面發佈一個特殊年度任務。如果您選擇接受，您的媽媽可以獲得“願景再生”回報。】
許盈沫：“什麼意思？”聽到是媽媽相關，她謹慎了很多。
【您媽媽一直以來的遺憾，就是爲了家庭和您父親，放棄了她曾經熱愛並追求的事業。獲得“願景再生”後，媽媽雖然其他的不能改變，但身體的柔韌度可以恢復到年輕時候，重新像巔峰時期那樣，站在舞臺上。】
“……”許盈沫沉默了，這實在是令人無比動心的回報，她沒法拒絕。
想到媽媽淡淡微笑下，從來沒有說出口的遺憾——她是個溫柔的母親，一直在付出，卻從不索取，只將夙願深埋心底。
許盈沫心中一酸，她說道：“告訴我特殊年度任務的內容吧。”
【讓焦子玉做一個自信大度的人，改變她性格中，被家庭環境影響的不好的一面。人不能選擇自己的出生和家庭，但可以選擇生活方式和心態。】
許盈沫偏過目光，看着面前的焦子玉，雙肩幾乎垮下，又在竭力支撐的模樣，心想，她連許佳倩都算□□過來了，這個……應該也能做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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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廂裡，趙婷一隻手搭在椅背上託着腮，一隻手敲着桌子：“解釋解釋吧？”
口氣是毋庸置疑的興師問罪。
焦子玉的大腦已經徹底糊了，亂成了一團：“解解解……解釋什麼？”
“你小說裡把我們當原型的事情呀。”容嫵冷笑一聲，啪地把杯子放在桌面上，力道之猛，令聽者心裡一顫。
焦子玉的臉呼啦就紅了。
這時候想否認貌似有點牽強，她真的很想死，想死想死想死想死……怎麼就能這麼倒黴？？？
自作多情和男神表白也就罷了；表白完了還當場被她媽來鬧了一回；戳破她白富美的虛假泡沫被全校人知道也就罷了；網上寫個小說拿許盈沫她們當原型都能被抓了個正着？？？
她怎麼就這麼手賤？？？鬼迷了什麼心竅啊她要把她們寫到文裡，天辣！
有沒有這樣的巧合啊！她上輩子是不是把玉皇大帝爆菊了，老天才要這麼懲罰她啊！
焦子玉顫巍巍地，顫巍巍地說道：“那個……那個……”
她“那個”了半天，最後還是一句囫圇話都說不出來。此刻一切解釋，都是蒼白無力的。
容嫵嘴角扯開一個冷笑，翻着白眼：“喲嚯，還有把謝斯哲當終極男神yy，對你情深一片，嘖嘖。”
焦子玉的臉皮都抽搐起來了，隨即她想到了文裡對謝清琸的描寫，那些優雅啊，高貴啊，出塵啊，若仙啊……她臉上火辣辣的燒啊！
火辣辣的情，火辣辣的愛，火辣辣的你到我身邊來~
“唔，還有宋琢言。”許佳倩磨了磨牙，這人是她姐夫！哪個不要臉的敢來覬覦，她要撕了她！“文裡學長名叫宋瑾禾，也真是躺槍躺完了。”
焦子玉一愣，看了一旁坐着的面色不虞的宋琢言，這次趕緊紅着臉辯解道：“巧合！！！！！！！這個是巧合！！！！！！我沒想把你寫進去！！！！真的！！！”
天辣，yy別人一時爽，造成誤會火葬場。天知道她寫文的時候，給學長隨手起了個名字，偏偏還姓宋！可是現在，沒有人會相信她是巧合了！搖身一變成霸道總裁，宋老師會怎麼想啊！
許盈沫並沒有急着發難。她若有所思看了焦子玉一眼，指了指旁邊一個空位置：“坐吧，剛起牀，還沒來得及吃……午飯吧？我再叫兩個菜，你先吃，然後咱們好好地談一談。”
……這是一頓斷頭飯。
焦子玉往前挪了兩步，感覺自己“上路”了……
還是直接把她拉去火葬場吧，真的，人生何歡……人生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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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子玉坐過去，竭力挺起背，她感覺自己坐的不是沙發，是釘子板，菊花都要被戳爛了。尤其是右手邊，還有兩個男神正襟危坐（怕又被她yy，保持三尺距離），焦子玉感覺自己右手都快生毛了，彷彿一點點輕輕的碰觸，都能讓她起雞皮疙瘩。
夾了一筷子看起來酥香的雞肉，然而焦子玉發現自己根本吃不出來味道。她輕輕地放下筷子，垂着頭，雙手使勁捏住自己的裙子，精心打扮、精心挑選的衣服，此刻□□裸地嘲笑着她的窘況。
原來沒有更尷尬，只有最尷尬。
如果尷尬也能致死，她一定是死無全屍。
“算你還有點羞恥心。”容嫵看焦子玉吃不下的樣子，心裡算是舒坦那麼些了，“那就別浪費糧食了，開始說吧。你眼中的我們，就是這樣嗎？”
“啪”的一聲，一本書重重摔在焦子玉面前的桌上。
如果可以沉默以對，焦子玉真寧願自己變成啞巴，她恨不得挖個洞，永遠不出來。
然而，今天事情肯定不能善了，她明白自己必須做出解釋，並且是講真話。
這時候坦承，總好過虛假地編織理由。
“對不起……有一部分印象是這樣的……但小說裡的人物，肯定是要經過一定的誇張和加工，並且跟隨讀者的期盼來細化……”焦子玉蚊子一般地吶吶，聲音裡已經帶上了濃重的鼻音。她想用自尊撐住，然而此刻，她撐不住，她無法抵抗，她丟盔棄甲。
眼淚這種東西，對同性是不起用的。對於異性或許有用，然而兩大男神剛被yy過，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呵，你瞭解我們嗎？”何潤萱擡眼，輕蔑地看向焦子玉。
接受她犀利的目光，焦子玉的雙手已經因爲過於用力而顯出青白的顏色，她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在大家審視鄙夷的目光下哭起來，只能緩緩地搖頭。
我不瞭解，我怎麼可能有機會，能夠了解你們這樣的風雲人物……我只能悄悄地嫉妒啊……
“一看你這樣，肯定沒有閨蜜，也沒有朋友。”容嫵見縫插針地打擊她，“你看看你寫的什麼爛文，除了主角，其他女的都是惡毒女配，敢情你的眼裡，其他異性都是惡毒的存在？你看人都不看優點的啊？你眼裡是不是隻有自己最完美啊！”
寧真附和着容嫵，他看了原文後也挺爲朋友心塞：“呵呵，以爲你自己養兩個妹妹，就能聖母光輝普照天下，所有人都比不上你了啊？虛榮，一家子極品low破下限，我看你現在這下場是活該，也別哭可憐了，這是你幹壞事的報應！”
寧真確實有這個資格說，他自己還幫襯着巡山隊其他幾個死去隊員家的弟弟妹妹呢。
焦子玉被兩個人說得臉色青白交換，眼淚再也忍不住，噼裡啪啦地往下落，她低下頭，怕被看到掉眼淚的場景。忍了一會兒，聲音不那麼顫抖了，纔回答道：“我承認我做錯了，我拿自己對你們的淺薄認知當原形，我悔過，我道歉，我改文……但請你們不要故意往人傷疤上戳人好不好？我這樣的家庭是我能選擇的嗎？我供養妹妹是錯的嗎？我窮我low我不要臉……你們又真的瞭解過我嗎？”
我也想像你們一樣，漂亮富有心氣高，我也想無憂無慮被人追捧，自信強大有人支撐……但是，我做不到，無論怎麼努力都做不到啊！所以……所以我纔會嫉妒……
見焦子玉尷尬難過成這樣，何潤萱也不想無意義地攻擊她了。她最在意的，是文裡的反派女配，許盈沫對應的那個角色，真是礙眼。何潤萱直奔主題：“改文吧。知道錯了，就亡羊補牢，修改全部情節。”
焦子玉微微咬脣，如果能把她從這樣難堪至極的時刻中解脫，如果改文能獲得她們原諒，她不介意全文大修了，眼下發生的一切，已經快要壓垮了她的雙肩。
看着焦子玉幾乎崩潰的模樣，何潤萱說道：“前期的情節，可以保持不變。因爲，畢竟我們從前，確實有這樣的影子，我不否認。”
沒有料到何潤萱會這樣說，焦子玉一怔，擡起頭，兩行眼淚刷地從臉上滑下，她趕緊垂下頭擋住，心裡卻震動起來。
之所以不去否認，是因爲自信，是因爲改變得徹底，才能平靜、坦然回視過去，帶着時光荏苒的成長。
何潤萱微微一笑：“但是後來，我們成了真心相交的朋友，更不會去主動爲難任何人。所以，文章中後段全部修改。既然我們當了你的原型，就請你認真的把原型寫好。”
焦子玉點頭，心裡對何潤萱隱隱有些感激，她提出的要求，至少把她從容嫵和寧真的指責中解脫了出來。
“——所以，我會告訴你，我和許盈沫，是怎麼成爲朋友的。也請你認真地記，認真的想，認真看待我們。”
她話音甫落，所有人，從謝斯哲宋琢言，到趙婷容嫵寧真，都八卦地湊了過來。
“我高中剛入學，和沫沫一個班。我小學初中當校花當習慣了，軍訓的時候看到她，心裡就特別不舒服。”不再是唯一的女神，要分享別人的讚美和追捧，那時的她不想接受許盈沫的存在。“巧啊，她看到我，她也不舒服。氣場這個都是相互的，一試探便知，我們對對方都存了敵意。表面上維持平靜，暗地裡劍拔弩張。”
何潤萱想到高中的時候，忍不住露出懷念的笑意：“比如她溼着頭髮進門，驚豔了一片人，我就想，我比她漂亮，我也可以披頭髮來上課！我是班幹部，輪到我當值日班長，一定會找機會點她的名，讓她給班裡留下不好的印象。我贏了她男朋友的手鐲，卻故意讓她誤會是對方送我的……”
衆人聽得歎爲觀止，焦子玉連哭都忘了：“……”
你，厲害，不愧是心機婊！
在下輸的心服口服……
許盈沫嘴角噙着微笑旁聽，何潤萱這麼自爆家醜，也真是爲了她豁出去了。那時候幼稚的針鋒相對，如今提起來竟然有種莫名的溫馨。
“——爲什麼會成爲好朋友，大概是因爲，放棄了成見之後，我感受到了沫沫的真心，她謙讓，寬容，不計較付出。她懂得發現和欣賞別人的好，而不是一味看到別人的缺點。”
“是這些，讓我不再狹隘、偏激地去認識她。我想，她能做得到，我也可以，多看看別人的優點，對周圍多一分欣賞。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就是能和沫沫做朋友。”
一旁，宋琢言和謝斯哲都聽得沒有做聲，一個是終於徹底認識了許盈沫，心中觸動萬千。一個則是想到了很久以前在飛機上，許盈沫對何潤萱說過的話——
那一刻忽然明白了，許盈沫爲什麼要拍網絡劇。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她從來沒有空對別人許諾，她一步步積累着，就是爲了這一天，爲了陪何潤萱成就夢想，爲了讓何潤萱成名不受欺負，爲了何潤萱有尊嚴地站在娛樂圈裡！
今天這一切，這是她從多久之前開始計劃的？古琴紀錄片、盜獵紀錄片……當積攢了足夠的資源和名氣後，她踏出了這一步。
想到前因後果，想到這一切，謝斯哲在思緒清晰後，忽然覺得被震撼了，隨之而來的，那是一種虛無縹緲的來自遠方的空白，充盈了他的腦海。
而焦子玉呆呆地聽何潤萱述說過往，手已經不自覺地摸出了自己平時記錄靈感的小本子，是的，這些轉變，聽得比打臉撕逼更動人心魄，她也許……可以試着去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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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潤萱說完，輪到了水兵。寧真和許佳倩又把頭湊到水兵面前，尤其是許佳倩，她可好奇了，高二那年被水兵堵在女廁所裡收拾的一幕，她還心有餘悸呢。姐姐怎麼就莫名和水兵好上了，一直是她心中的不解之謎。
“以前啊，許盈沫是我暗戀的男神的女朋友，嘿，看他們倆秀恩愛，我差點找人打她，那時候看她超級不順眼，小樣兒敢看不起我。”水兵用牙籤叉了一個聖女果，塞進了口裡：“後來接觸了，我才發現她根本沒有瞧不起我，只不過以前我們的圈子沒有交集，她就算想和我說話，也說不出什麼話來。說白了我以前也是看不起她，總是挑她毛病。”
“沫沫告訴我說，成爲朋友的前提是尊重和欣賞，而不是看到別人比我好就嫉妒。在經歷過很多事情後，我認她這個朋友！”
謝斯哲聽到蘇錦詞後，心裡有點不是滋味。水兵說的言簡意賅，有的話卻觸動了焦子玉。她記錄在本子上的手微微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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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到了趙婷，她擡起頭想了一會兒，忽然自己先呵呵呵地笑了起來，衆人莫名其妙看着她。
“一開始我和沫沫之間，其實比較奇葩。我那時候覺得她心機深沉、手段狠毒、行事果決，熟讀《孫子兵法》，深諳三十六計……”
“噗……”這一次，是容嫵噴了出來。哪兒跟哪兒啊，趙婷你這腦補功力一流啊！你這哪兒是國民校花，你是國民腦補帝啊！
趙婷看了她一眼，嗔怒的意味：“我以爲沫沫是個超級心機婊，爲了搶男神的注意力，還在宴會上扎！馬！步！”
“……”這一次，連何潤萱都笑了起來，想起自己和許盈沫第一次手挽手，竟然是在蘇錦詞的生日宴會上，爲了不被人拖走而扎馬步……
這樣回憶起來，忽然有點想念和同情蘇錦詞了，生日宴會的富二代主角，硬生生被她們倆搶走了全部風頭，落得個無人理睬，好慘^_^
“她還當衆撕破了我的腿襪，上救護車都不肯放手！”趙婷回憶起來還有點牙癢癢，繼而自己都笑了起來：“當時我以爲她是故意的，現在我知道了，她就是個逗比。至於爲什麼逐漸成了好朋友……應該是日久見人心吧。她是個願意把利益分享給別人的人，她喜歡互利共贏。懂得分享的人，才能夠帶起一個團隊。所以，沒有她的話，我們幾個人是聚不到一起的，沒準兒又少不了互相爭鬥。”
“她能包容我們每個人的缺點，欣賞並運用我們每個人的特質。焦子玉，你所不喜歡的，我們身上張揚的東西，我承認，很多女生和你一樣，不會喜歡。但沫沫願意包容，引導我們走上合適的位置，所以，我們才能走到現在，還能獲得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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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她的話，焦子玉的臉又紅了。筆尖在紙上暈染出一大團黑墨，她的目光又望向了容嫵，這次是有着期待。
總覺得，這樣聽她們講述成爲朋友的經過，她也彷彿能夠靠近她們一點，靠近光明一點……
容嫵勾出一個豔麗的笑容，手指戳了戳許盈沫的臉：“一句話，在遇到沫沫之前，我周圍的雌性都防着我，嫉妒我，污衊我……因爲我太漂亮了唄！可是遇到沫沫之後，她和她的朋友們都能欣賞我，鼓勵我，支持我。我交她一個朋友，等於交了何潤萱水兵趙婷好幾個朋友呢。我珍惜她們，反正沫沫要做什麼，我就會做什麼。”
她已經全然忘記了先前在飯桌上激烈的反對拍《香神領域》的事情。
寧真聽得忍不住了，他探出頭，自戀道：“我可以不要臉地來說一下我爲什麼想和沫沫做朋友嗎？我也有很多很多感想呀~\（≧▽≦）/~”
容嫵翻了他一眼，知道自己不要臉還說！焦子玉看向了他。
“咳……其實沫沫有時候給我的感覺，像我爸一樣，說不清是關心還是……不怕死？總之讓我挺溫暖的！”
“……”許盈沫瞪了他一眼，什麼叫像你爸啊！（╯‵□′）╯︵┻━┻！
寧真嘿嘿笑了一下，然後對焦子玉認真道：“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說話無意中傷害過你，但她是我見過的，對朋友最好的女孩子了。所以你在文裡用她做原型，我不高興。”
許佳倩見她們踊躍發言，也不甘寂寞，舉起了手：“姐，我也要說！”
嚇得許盈沫趕緊用手捂住她的嘴：“咳……我覺得這個還是家醜不外揚吧！”
“唔嗚嗚我知道這個女的把你們都寫進她的小說，但是竟然沒有我？？”許佳倩掙脫了她的手，奮力看向焦子玉道：“明明我纔是最熊的啊，爲什麼沒有我？”
衆人：“…………”還知道自己是個熊貨，你tmd真有自知之明啊。
許佳倩話鋒一轉，有點窘迫地抓了抓馬尾：“其實……我當年真的挺壞的，我才應該是你筆下的惡毒女配吧，爲了吸引我姐的注意，我幹了很多對不起她的事兒……”
說到這裡，許佳倩停了一會兒，似乎是猶豫了一下，又有點難爲情。最後終於站起來，侷促地給許盈沫鞠了個躬，把許盈沫氣得差點噴出可樂：“姐姐我還沒死呢，你是不是要給我送花圈啊！→_→”
“姐，下個月我要回去高考了，那個……對不起啊，嗯……謝謝你沒放棄我。我……反正我以後會對你和阿姨好的！”簡單兩句話，許佳倩竟然憋得臉通紅，第一次直白地說出煽情話，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焦子玉停了筆，目光在這對冤家姐妹之間來回看，震撼過後，心中第一次涌起了羨慕。那些朋友，那些真心，那些祝福，那些堅定不移……
她曾經特別看不慣許盈沫的原因，就是年前許佳倩來投奔她時，許盈沫對這個妹妹的態度，絲毫沒有當姐姐的風範，總是動不動的訓斥，連個笑臉都欠奉。
那時焦子玉就想不明白了，那不是你妹妹嗎？就算再怎麼苦大仇深，畢竟是一個孃胎出來的（還真不是一個孃胎出來的），爲什麼要這麼對待她呢？人一輩子能指望多少人，爹媽總是要送走的，親戚總是自私自利的，能跟你互相扶持着的，不就是姐妹嗎？
她一直以爲許盈沫苛待妹妹，然而方纔，聽到許佳倩這樣說，看到對方侷促的模樣，她才明白，原來她真的一直在誤會許盈沫，就像何潤萱所說，她用了偏頗的眼光看待對方。其實她能爲自己的弟弟妹妹做到什麼地步，許盈沫也沒有比她差啊。
再想想自己小說裡塑造的人物，她忽然涌上一種其他意義上的慚愧……不是被原主抓了個正着的慚愧，而是她發現，心胸狹隘的，一直不是許盈沫。
焦子玉的眼前恍惚了起來，她們幾個人說完後，沉浸在了她們的世界裡，與她行成涇渭分明的兩個世界。她們互相打趣着，調侃對方的黑歷史。然而在這之下，是她們互相支撐、互相誇讚、互相欣賞……感情才能這樣堅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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