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夫點了點頭:“對, 十幾萬年肯定是已經有了的,至於另外一個問題,你們問是何人將我們困在此地, 我們卻是實在不清楚, 只知道被困在這裡的前一天晚上, 天上突然降下無數火球, 燒了我們居住的村子, 我與我娘子,抱着幼女僥倖逃了出來,卻被一團黑氣裹挾, 失去了意識,等到再度醒來, 便就在這個地方了。”
十幾萬年之前, 那就是……母神祭身得那個時候了?
時間事件全都能夠對應起來。
十四萬年之前, 天地大禍,母神捨棄性命祭身, 救天下黎民蒼生性命,當年隨同母神的祭身,一同消失的還有母神的同族——蓼族。
蓼族是上古人族,自從母神祭身之後,蓼族便在一夕之間從這世上煙消雲散了, 世人只道蓼族是與母神一道祭身救世而滅亡了, 然而十三萬年之前, 母神涅槃重生, 再歸神位, 那消失於世間的蓼族衆人,卻是猶如一陣飄散的青煙, 再也沒有回來。
卻不想,在這世人所不知道的地方,還有一家三口以這種生不如死的方式,存活了下來。
山祖問道:“你們確定,只有你們一家三□□了下來?”
農夫同娘子對視一眼,吱吱唔唔,竟像是還瞞了什麼,山祖眼見二人到此刻依舊不肯說出實情,便大呵道:
“想清楚了再回答!你們已經被困在這裡十幾萬年,難不成還想再被困個十幾萬年,二十幾萬年!”
農夫擰着眉頭,想了許久,才說道:“十幾萬年,這裡從來沒有活的東西進來過,連死物都沒有,你們可能帶我們出去?”
默斐道:“你說十幾萬年,不論活物、死物都沒有進來過這裡,卻未說,不論活物、死物都無法出去,你那未曾說出來的話,可指的是這個?”
農夫一聽,一臉很是震驚的表情,他指着默斐道:“你……你如何知道!”
農夫的吃驚似乎早已經在默斐的預料之中,默斐只是繼續說道:“離開的那個人是誰?”
農夫想了想,像是好不容易纔做好了心裡準備,擡起頭,申請很是嚴肅地說道:
“離開的那個人,他叫陳許言,其實我方纔說謊了,十幾萬年以來,除了你們之外,還有一個人也來過這裡,並且這個人後來又離開了。他從來沒有告訴過我們,他是怎麼來到這裡的,離開之前,也從來沒有告訴過我們,他要離開。我們只以爲這個地方是進來了,便再也沒有辦法離開的,沒想到,這個陳許言,他竟然真的找到了離開的辦法!”
陳……許言?
山祖狐疑地向農夫問道:“你說那個人叫什麼名字,陳……許言?什麼chen,什麼xu,又是什麼yan?”
農夫對山祖的反應有些奇怪,但還是依言說道:“耳朵陳,許諾的許,言語的言,怎麼,你認識這個人?”
何止認識。
是十分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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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祖的師傅,殊歸府的地君,在飛昇位列仙班之前,曾有一個俗家的姓名,叫的正是“陳許言”這三個字,分毫不差!
山祖又問那農夫:“你可有那陳許言的畫像?”
農夫聞言,只搖頭道:“你也能夠看見,我們這兒寸草不生,什麼東西都沒有,更別提有那閒工夫,去捯飭出來紙筆,畫什麼畫像了!”
話音落,倒是那農夫妻子開口說道:“我記得那陳許言的長相,倒是可以形容出來,可要聽聽?”
既然沒有畫像,那聽這農夫妻子口述這陳許言的外貌,也便只能是聊勝於無了,山祖點了點頭,剛要開口說這樣也好,倒是默斐出聲說道:
“你們沒有畫像,那我們便畫給你們看,你們仔細瞧一瞧,此人,可是你們所說的那個,來而又走的陳許言?”
農夫與妻子聽了,立刻便點頭道:“那樣更好。”
說着,默斐便用幻術在空中靈虛一畫,一眨眼的功夫,衆人跟前便展現出一人物畫像,栩栩如生,宛若真人,此人便正是地君。
農夫與其妻子卻是盯着這畫像良久,二人緊皺眉頭,過了片刻,農夫妻子先行開口說道:“此人並不是那陳許言。”
山祖問道:“如何確定?”
農夫妻子道:“陳許言長得更要好看一些,劍眉星目,但是一身的邪氣,而你們畫中的這個人,長得不如陳許言好看,身上正氣更多,分明就是兩個人。”
“不對!”
農夫妻子說到一半,那一直緊蹙眉頭似在思索着什麼的農夫突然開口說道:“這個人就是陳許言!”
農夫妻子道:“你胡說什麼呢,兩個人分明長得不一樣,怎麼可能是陳許言!”
農夫卻是十分堅持地說道:“這個人就是陳許言,你看他脖子上的那一顆紅痣,這還是當初我弄傷了他的脖子留下的疤痕!”
經過農夫這麼一說,他的妻子倒也又認認真真端詳了一番畫裡面的那個男子模樣,可是臉上依舊帶有疑惑,只聽見她自言自語道:“不會吧,兩個人的模樣分明天差地別,他,他怎麼可能會是陳許言呢!”
正當農夫夫妻二人對於默斐所幻化出來的這個畫像人物是否爲陳許言而僵持不下之際,那沉默了許久的二丫頭突然又嚎了起來。
其娘蹲下身,摸了摸二丫頭的腦袋,那小型人骨架又恢復成了那個胖乎乎的丫頭,只見那丫頭咧着嘴巴,肉手指着地君的幻像,說道:
“娘呀,這個人他要吃我!”
“誰要吃你?”
二丫頭的娘被二丫頭說得不明所以,倒是那農夫立刻便就明白了二丫頭話裡的意思,立刻開口說道:
“錯不了,此人就是陳許言!孩子他娘,你還記得當年陳許言剛來這裡的時候,一身黑氣纏繞,被二丫頭給撞見,二丫頭以爲碰見了怪物,哭哭啼啼地告訴我們有怪物要吃他!”
農夫妻子愣了愣神,如此久遠的事情她早已忘得差不多了,再說當年陳許言也並不是真的要吃二丫頭,只是小孩子沒見過世面,又見陳許言一身黑漆十分恐怖,這才以爲陳許言是要吃了她。
農夫繼續振振有詞道:“錯不了!錯不了!就是陳許言!模樣變了,可是就是化成灰我都記得,他就是陳許言!”
山祖聽着眼前這一家三口,你一言我一詞地爭辯了許久,終於說出來了一個所以然來,問道:
“那陳許言在這裡呆了多久?你們說,陳許言來這裡的時候,長得十分好看,還一身的邪氣?”
農夫點頭道:“對,陳許言剛來這裡的時候,一身的邪氣,我們老遠見到他,便覺得渾身發寒,他來到這裡之後,搭了一間茅屋,也不搭理我們,好像並不意外自己會來到這裡,終日地待在草屋裡面,幾個月纔出一次門。
再後來,有一天晚上,我們一家人正睡着,只聽見外頭一聲巨響,像是什麼東西爆炸了,我拉着老婆孩子出來,只來得及看見從陳許言住的那一間草屋裡,發出一道十分耀眼粗壯的白光,那白光從草屋開始,一直能夠連接到不遠處的一座山。
那座山原本十分高,直高入雲端,根本就看不見山頂,終年都被環繞在層層疊雲之中。經過那天晚上之後,那座山便突然沒了,而原本是山的位置,變成了一處斷崖。
那處斷崖剛出現的時候,我們以爲從那斷崖或許可以離開此處,便去那斷崖處看過,也曾下過斷崖,可是那斷崖實在深不可測,我最長的一次從上往下爬,爬了整整三個月,都沒能夠爬到斷崖底下,倒是走到一半的路程,險些從斷崖上摔下去,摔成粉碎。
等我從斷崖下回來之後,只見斷崖上有一塊石頭上邊,突然就出現了三個字。”
山祖問道:“什麼字?”
農夫答:“不盡涯。”
不盡涯,無盡頭。
山祖問農夫:“那不盡涯明明很怪異,說不定真的就是離開此處的唯一途徑,你後來可有再去查看?”
農夫搖了搖頭,道:“我自然知道那不盡涯十分怪異,可是自從出現了那塊寫有‘不盡涯’三個字的石頭之後,不盡涯下便出現了一處詭異的結界,東西能夠丟下去,可是我們若是想要下不盡涯,便會被阻擋住,寸步難行。”
山祖道:“寸步難行?”
農夫道:“不錯,就是寸步難行,只要我們稍微一靠近不盡涯,不盡涯下便會狂風大作,呼嘯聲音震耳欲聾,不僅如此,還會發出一團詭異的邪氣,被那邪氣染上,全身上下疼痛不止,要整整一個月,才能逐漸好轉。”
“如此循環往復幾次之後,我們實在沒轍了,也再不敢輕易去嘗試。”
農夫的妻子在一旁說道。
默斐聽二人說完,沉默了片刻,說道:“不盡涯在何處?”
農夫聽了,看向默斐道:“你們要去不盡涯?”
默斐道:“若要離開此處,不盡涯不得不去。”
山祖聞言,點頭同意:“不錯,那陳許言當年離開,或許走的便就是不盡涯這條路。甚至有可能,那不盡涯一直以來便就是離開此處的通道,只是長長久久都被那座高聳入雲的山給擋住了。陳許言來了之後,找到了山與不盡涯的玄機,將山給移開,不盡涯露出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