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山祖覺得,自己整個人就好像被抽筋拔骨了一般,每一寸肌膚都似乎在叫囂着, 受不了這難熬的痛楚, 甚至連睜開眼皮這樣小小的動作, 都能夠疼得令人鑽心撓肺, 直倒吸冷氣!
山祖動了動手指頭, 費了好大力氣才勉強睜開眼睛,卻又猝不及防地,被周身那強烈的光線, 給刺激地晃了晃眼,險些又暈了過去。等到好不容易適應了這耀目的白光, 山祖這才發現, 在距離自己不足五步遠的位置, 還躺着一個人。
山祖一下子就認出了這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人是子閔,出聲喊道:
“子閔!”
山祖吃力地單手將自己從地上撐了起來, 衝着子閔喊了幾聲,但是子閔恍若未聞,連身形都沒動一下。
山祖想要從地上站起來,好走到子閔身邊去,但是纔剛站起來, 便覺得兩腳乏力, 從地上爬起來, 站起身還不過一瞬的時間, 便又重重地摔了下去。
“啊!”
山祖摔得位置不好, 手肘剛好撞到了地面上的一塊尖銳的石頭上面,這石頭尖銳的地方, 其鋒利程度可堪比刀刃,並且山祖摔得位置很不好,是衝着這石頭最尖銳的位置,徑直摔下去的,故而石頭一下子就扎進肉裡,傷口深得幾可見骨。
山祖痛得眉毛都給擰到一塊兒去了,悶哼了一聲,硬生生忍下這刺骨之痛,好不容易纔將這扎進肉裡的石頭給摳了出來,卻也已經是痛得大汗淋漓,這時,躺在不遠處的子閔不知發生了什麼,背對着山祖悶哼了一聲。
山祖擔心子閔,忍着疼痛,伸出手,想要使用仙力將子閔拉到自己身邊,卻驚詫地發現,自己的身上,竟是一絲仙力都使不出來。
如此反覆嘗試了許多次以後,山祖終於認清了自己如今仙力盡失的事實,只是卻不知道,這仙力的流失,究竟是暫時性的,還是永久性的。
這時,不遠處的子閔又似痛苦地低吟了一聲,但是山祖偏偏身上又沒有力氣站起來,嘗試了幾次也沒能夠重新找回仙力,來不及多想,只能選擇了最原始的辦法,匍匐着爬到子閔身邊去。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纔爬到了子閔的身邊,所幸子閔只是昏迷不醒,身上卻並沒有什麼嚴重的傷。
山祖伸手拍了拍子閔的臉,道:
“子閔,醒醒!”
子閔被山祖拍了好幾下臉,才恍恍惚惚地睜開眼睛,一看見山祖,便神情迷惘地說道:“師兄?”
“子閔,你快起來。”
聞言,子閔環顧了一下四周,卻是開口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山祖忍不住對這個很蠢很傻的小師弟翻了個白煙:“我也不知道。”
山祖只記得,當時他與水、地、海三神一起封印西周天的那塊裂口,眼見封印即將完成,卻突然冒出一道詭異的白光,將他和子閔給捲了進來。
而一醒來,便已經在這個詭異的地方了。
子閔也如山祖一般,渾身都沒力氣,甚爲吃力地從地上坐了起來,蹙着眉頭說道:“師兄,我全身上下都好像被什麼東西碾過了一般,一點力氣都沒有,還疼得厲害。”
“你也覺得全身上下都很疼,並且也沒有力氣嗎?”
山祖一驚,伸手抓住子閔的胳膊問道,而子閔這纔看見山祖胳膊上那被石頭給扎出的傷口,只因山祖身上穿着默斐的緋色紅衣,才使得傷口流出的血,看起來並不明顯,粗粗一看,只以爲是衣服原本的顏色。
“師兄,你這手是怎麼回事?”
“手倒不礙事。”
山祖看了一眼手上血肉模糊、看上去十分可怖的傷口,繼續說道:“倒是身體上的異樣,讓我覺得更加不安,子閔,我好像用不了仙力。”
“用不了仙力?”
子閔聞言,甚是吃驚:“我試試!”
說着,子閔便伸出手,想要提起體內的仙力,卻是發現,整個身體此時此刻,就好像是一個漏了的沙漏,而身體裡的仙力,便在不知什麼時候漏了個乾乾淨淨,而身上,竟是一點仙力都沒有留存下來。
“這是怎麼回事!”
子閔詫異地看向山祖,山祖無奈地翻了個白煙,道:“我知道的與你差不多,你問我這是怎麼了,我也很想找個人問問,這是怎麼了。”
子閔聽了山祖的話之後,一張臉皺成一團,咬了咬嘴脣,愁眉苦臉地說道:“師兄……我們,是死了嗎?”
山祖不知子閔是怎麼得出來的這個詭異結論,伸手拍了一下子閔的腦袋,道:“許多日子不見,你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還越來越笨了,神死了,能來這種地方嗎?”
“那不然該去哪裡?人死了去地府,神死了,只說是灰飛煙滅從這個世上消失,可是這些也都只是聽說,並沒有死去的神,來親口告訴我們,他們死了之後,會不會也去一個類似於地府這樣的地方。”
“類似於地府的地方?”
山祖皺了皺眉頭,腦袋裡突然有個東西閃過,他記得在明玉詔的時候,曾經聽兔子精阿術說過,明玉詔的上一任戰神,景爾,曾經墮魂補天,死後魂歸虛無空間。
按照景爾這樣的情況,差不多是可以將他歸類爲已經死了,但是爲何後世卻又能夠留下一個明確的說法,說他的魂魄死後,是去了虛無空間?
難不成,這個從未有人去過的虛無空間,其實是一個類似於地府的地方?只不過一個是人死後成鬼的歸處,一個是神死後的歸處?
子閔見山祖沉思許久,忍不住開口打斷道:“師兄,我們如今該怎麼辦?”
山祖道:“你能站起來嗎?”
子閔試着使了使勁,說道:“站起來,勉強是可以的,可是要能夠行走自如,恐怕還不行。”
“那就再休息一會兒。”
子閔:“啊?”
坐着休息了一會兒的功夫,山祖已經感覺到,自己如今四肢雖然依舊無力,但是也不至於像方纔那樣連站都站不起來,看來這個身體,已經是在慢慢適應如今的環境。
山祖心想,等再過些時間,等到這個身體徹底適應了這裡的環境,即便那時候身體依舊無法使用仙力,但是至少能夠行動自如,而不至於像個廢物一般,若是遇見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的攻擊,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所幸,這一切果然如山祖所預料的一般,兩個人坐在原地,調息運氣了半日的功夫,手腳上的力氣便慢慢長回來了。
而這半日裡,山祖也發現,這個地方,十分詭異,看不見太陽、月亮,沒有日升月落,永遠都是一副亮如白晝的模樣,甚至連風吹草動都沒有,放眼望去,滿目皆是一片光禿禿的飛沙走石。
又恢復了一陣體力之後,山祖決定和子閔兩人,先在附近探查一下地形環境,總要先弄清楚,這裡究竟是個什麼地方,纔好想辦法從這裡出去。
然而兩個人走了很長時間,由於沒有日月,也無法計算時間,只是在兩個人都走到精疲力竭的時候,才發現,兩個人竟然自始至終都沒能夠走出最先醒過來的地方,竟是一直都在附近兜圈子、白費力氣!
鬼打牆?
山祖心中冒出了一個想法,爲了印證這個猜測,與子閔對視了一眼之後,山祖說道:“子閔,你將眼睛閉上。”
“好。”
子閔點了點頭,也沒發表什麼異議,就乖乖地閉上眼睛。
見子閔將眼睛閉上之後,山祖伸手在子閔眼前晃了晃,確定子閔什麼都看不見之後,輕步走到子閔左側,然後伸手擊掌了幾下,開口問道:
“子閔,你可能聽出我此刻在你什麼方位?”
子閔聞言,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就開口說道:“前方。”
山祖又走到子閔前方,伸手擊掌後,問道:“如今又是什麼方位?”
這次子閔遲疑了一下,才說道:“後邊?”
山祖緊鎖眉頭,這次沒有變換方位,而是依舊站在子閔身前,再次擊掌,問道:“那這次呢?”
這一次子閔遲疑了許久,才緩緩說道:“是……右側?”
山祖放下手,對子閔說道:“子閔,你將眼睛睜開來吧。”
話音落,子閔依言睜開眼睛,卻見山祖站在自己身前,臉上神情不大好,遂開口問道:“師兄,剛纔,我說錯了?”
山祖看了看子閔,道:“你沒有一次說對,全錯了。”
“全錯了?!”子閔聞言,甚是吃驚,“怎麼會,我每次都聽得很仔細,應該是不會錯的!”
“按理來說是不應該錯的。但是很顯然,我們如今呆的這個地方,它不按照常理出牌。如今有一點我可以肯定,就是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方位是全錯亂的,左可能是右,右可能是上,甚至有可能連時空都是錯亂的,這一刻的右,到了下一刻便成了左,再等到下一刻,可能又變成了下。”
子閔顯然並不能明白山祖此話的意思,皺着眉頭追問道:“師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山祖道:“打個比方,你看現在我們跟前的這座小沙丘,我們看着它是在前面,但也許它其實是在我們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