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風羿和唐奎他們這些抓蛇養蛇的人來說,這些養殖場的眼鏡蛇當然不算兇,但對一般人而言,聽個名字就能跑出二里地,更別說去拍它腦袋!
而且這些都是帶毒牙的!毒腺並沒有去除!
如果只有莫曉光自己一個人,看到眼鏡蛇他肯定拔腿就跑。
唐奎問風羿:“羿哥你見過野生的舟山眼鏡蛇吧?”
他跟着莫曉光喊,“羿哥”更顯親近,“風專家”這稱呼太客套了,有距離感。
難得碰到年紀差不多的能有共同話題的人,還是有真本事的專業人士!唐奎很興奮,話也比平時多。
風羿:“嗯,跟隊科考的時候抓過。”還調戲過。
唐奎:“我場子裡的這些跟野生的比怎麼樣?”
風羿:“這蛇真肥。”
唐奎哈哈笑道:“肯定的!它們又不愁吃喝,餓了就吃,吃了就找地方發呆睡覺!而且……”
說話間唐奎又拍了一條蛇的後腦。
“養殖的反應速度跟野生的不能比,憤怒的時候殺氣也不強。我高中時候報了個科考隊志願者,當時未成年,能進的區域有限制,不過幸運地遇到了一條眼鏡蛇,就是抓的時候差點被咬到……”
唐奎帶着他們走出房間,關好門,笑談曾經野外遇蛇的情形。
風羿也想到當初他跟隊進山科考時,隊裡有個人抓舟山眼鏡蛇未成反被擡進醫院的事,便扭頭跟莫曉光說:
“舟山眼鏡蛇還是很危險的,你不要模仿唐奎的做法,野外的眼鏡蛇能離多遠離多遠。”
莫曉光:“當然!”
這不必你說!
甭提野外的蛇,就面前養殖的這些你們口中“不兇”的,我都恨不得踩風火輪跑出去!
唐奎作爲一個初創業者,很是意氣風發:“現在我這場子裡只養了舟山眼鏡蛇,不過我計劃下一步着手養殖五步蛇,五步的市場行情很好。”
莫曉光不解,作爲一個平時並不會去關注蛇的人,他總聽人吹眼鏡蛇,有些人改外號、影視劇取名字、設計圖標和形象,等等那些都會帶上眼鏡蛇元素,五步蛇雖然名字很囂張,但提得少,平時生活中也不常見。
“我覺得眼鏡蛇更厲害,你創業初始怎麼不從簡單的開始養?先養五步蛇再養眼鏡蛇?”
唐奎頓了頓,淡笑道:“五步蛇不簡單,也不好養。如果拒食懶食還得人工灌喂。”
“喔,聽起來脾性不太好。”莫曉光一副聽明白的樣子,“那五步蛇更毒還是眼鏡蛇更毒?”
唐奎:“單論毒性,參考LD50數值,舟山眼鏡蛇更毒。但五步蛇排毒量比舟山大。
“不過,眼鏡蛇科也有些排毒量比較大的,比如眼鏡王蛇,大體型大排量還兇。如果是眼鏡王蛇,我剛纔可不敢離那麼近掀被子!”
像這種話題,唐奎跟莫曉光就聊不來了,於是他繼續跟風羿交流經驗。
“在野外,我覺得五步蛇比舟山更危險,至少對我來說是這樣。羿哥你在野外見過五步蛇嗎?”
風羿回想了下:“見過,有一條個頭挺大,在溪邊石頭縫裡,是隊裡另一位專家抓的。”
唐奎撓頭:“哎我就是覺得五步蛇太陰毒了,它長成那樣,盤草叢裡壓根兒發現不了,打草驚不動的蛇就是它這種!雖說很多蝮蛇都會抖尾巴,但你看不看得見就另說了。拿着棍子打半天野草沒見動靜,往前走一步就被咬!那太可怕了!”
唐奎笑着繼續和風羿交流抓五步蛇的技巧。
站在旁邊的莫曉光心道:呵,像你們這種笑着說“很危險”的人才是真的可怕!
唐奎也沒只顧着和風羿說話,察覺莫曉光對蛇的恐懼和坐立不安,安慰道:“別怕,這裡有抗眼鏡蛇毒血清。”
莫曉光:“……哦。”
雖然知道了被咬也有救,但聽到這話心情還是很微妙啊,總覺得自己好像能隨時被蛇咬一口似的。
“這個血清我能帶一支嗎?不白拿,我買!還有別的什麼蛇的,一樣來一支!”莫曉光說。
待會兒還要出去釣魚,萬一這場子有蛇越獄呢?或者萬一有野生蛇闖入呢?
用不上當然更好,但隨身帶着有安全感!
唐奎無奈道:“其他抗蛇毒血清我家那大場子有,離這兒不遠。真要是被咬了也能及時救治。那兒有專業的冰櫃保存,抗蛇毒血清這種東西,保存條件有要求的。”
抗蛇毒血清的製作和保存成本都不低,但唐奎他家養殖場那規模,抗蛇毒血清是必備。養了的毒蛇品種,都常備血清。
莫曉光聽到存放有要求,很是失望:“這樣啊。”
唐奎:“沒抗蛇毒血清的時候也有其他處理方法的,羿哥應該也知道,科考隊很少會隨身攜帶血清。”
莫曉光看向風羿。
風羿點頭:“是的。當時有人被咬,隊裡直接用醫藥箱裡面的東西做急救,沒帶血清。”
莫曉光又對唐奎說:“那你幫我整一個急救箱,我付錢!”
這點事並不麻煩,藥物工具都有備用的,唐奎沒拒絕,“行,待會兒就給你裝好。遇到蛇,沒被咬就離遠點,不小心被咬了做好急救,再去醫院治療,不認識是什麼蛇就拍張照,讓醫生知道是什麼蛇毒。抗蛇毒血清是有特異性的,不同科屬的蛇毒不一定能中和毒素,知道是什麼蛇咬傷的更好用藥。”
見莫曉光笑容勉強面色發白,唐奎話語一轉,說一些莫曉光可能會感興趣的。
“蛇毒很危險,但也很值錢,液體黃金不是吹的。”
說這個莫曉光就來神了,“真那麼貴?”
風羿心下也準備記筆記。
唐奎帶他們往另一處建築走:
“貴啊,蛇毒一直都貴。我爺爺他們那輩人都覺得蛇渾身是寶,蛇毒就是一寶。那時候城市圈不大,村子在遠離城鎮的山上,蛇多,也沒有動保一說,有些村民在山上遇到毒蛇就抓了泡酒,還有人喜歡蛇毒兌酒。”
莫曉光抖了抖雞皮疙瘩:“蛇毒兌酒……那能喝?”
唐奎:“是啊,取毒液,倒進酒裡面晃一晃,就那麼喝。聽說國外還有人給自己注射蛇毒保年輕的呢!”
莫曉光開始動心思。
唐奎繼續:“蛇毒兌酒的保健效果不知道,也沒有足夠的科學依據。其實現在看來,那挺危險的,我都不敢模仿。蛇毒基本就是蛋白質,理論上說,直接進胃裡能消化掉,不接觸血液循環不會中毒,而且高度酒能讓蛋白質變性失活,去掉毒性。但是,也存在蛋白質復性一說。”
莫曉光試探問:“那如果酒裡面的蛇毒沒有完全失去毒性,我又有口腔潰瘍,要是喝一口,會有什麼大反應嗎?”
唐奎:“沒什麼大反應。”
莫曉光躍躍欲試:“那也還好……”
唐奎:“也就螺旋昇天吧。”
莫曉光:“……”
莫曉光心中將蛇毒酒刪除。原本想用它來裝X,還是算了。
唐奎:“蛇毒貴,有些用於製作抗蛇毒血清治療咬傷,除此以外還有其他很厲害的醫藥價值,抗凝、鎮痛、降纖等等。
“又比如從蛇毒研究出來的蛇毒肽、類蛇毒肽什麼的,模擬蛇毒中的某些有效片段,然後通過人工合成的活性肽,用於抗皺,很多知名化妝品公司都用過,但不一定會標註蛇毒字樣,影響不好,也容易造成誤會,多是直接用的化學名。其實早期研發都跟蛇毒有關。”
三人走進另一棟建築內,唐奎帶着點炫耀的心思:“這裡是我的工作間,左邊是辦公區,右邊是操作區。”
風羿觀察了下,唐奎只帶他們進辦公區,操作區那邊沒讓過去,兩個區域用透明玻璃隔擋,能看到那邊的佈置。
操作區空間不大,但操作檯和機器都有,還能看到取蛇毒的裝置。
風羿視線從擺放的機器上掃過,然後看向辦公區桌面上的那些打印出來的期刊文獻。
有些還是純外文。
書架內也放置不少書,有養殖相關的,也有生物理論相關的。
莫曉光詫異:“你們養殖的還要看這些?”
唐奎攤了攤手:“得多瞭解現在的前沿研究動態啊,那些也會造成蛇毒價格波動。”
莫曉光好奇:“你養的這蛇貴不貴?”
唐奎笑道,“價格比五步蛇的低一些,其實以前更低,只是近些年試驗新藥的團隊不少,需求量大,合法的養殖場又不多,所以價格有所回升,好賣。”
如今野外的蛇數量減少,又有最嚴保護法限制捕抓,養殖的證又不好拿。蛇毒大部分都是養殖場供應,近些年新藥刺激之下需求量增加,他們這些養殖場可不就忙起來了。
莫曉光:“所以總的來說,你這裡的蛇毒價格不貴?”
唐奎平淡地道:“嗯,也就比黃金貴一點。”
莫曉光:“……”
唐奎:“真不算貴,我爸媽那場子有幾種很貴的毒蛇,都是跟其他科研團隊合作養着,那些醫療價值更高的,更貴,蛇毒乾粉一克就是幾萬。”
風羿看了看操作區那邊,問:“你自己取毒?”
唐奎回道:“場裡還有幾個員工,不過只要沒別的事,都是我親自動手取蛇毒。取毒不當對蛇的傷害會很大。”
“然後在操作區那邊加工?”
“對,只是簡單加工製成蛇毒乾粉,保存的時間更長。我們賣的都是粗毒,那些藥廠實驗團隊或高校研究團隊購買之後,會根據需要再進行不同程度的提純。”
風羿暗自記下。
如果他要養蛇,一開始也不會養多,唐奎這樣的小規模就好。沒養殖經驗,不知道本能靠不靠譜。
毒液只要粗毒就可以,他還得買個乾燥的機器。型號用唐奎操作區的那些應該夠用了。
對了,還要申請個許可證,還要找地方建場。
“蛇好養嗎?”風羿繼續記筆記。
唐奎想了想,“其實熟悉了,有足夠經驗了,還行,養的過程中得留意天氣變化,注意寄生蟲病,看它們蛻皮順不順利,還有拒食等情況,要打掃衛生,消毒,還要鏟屎,別以爲變溫動物就不用鏟屎了,照樣的!還有……”
唐奎吧啦吧啦說一堆。
風羿聽着聽着,心中的小筆記本又放下了。
深吸一口氣。
算了,還是先養自己吧。
自己都沒養明白呢,養什麼蛇!
“專家”這人設靠什麼支撐着,風羿自己知道。
抓蛇靠本能,但怎麼養蛇,本能很大可能幫不上忙。
所以,還是不去折騰那些了。
舔了舔嘴裡的兩根毒牙。
這倆貨能不能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