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箏跪在門口處,雪紛紛落下來,灑落在她的身上,肩膀上已經有了厚厚的一層。
她已經完全凍僵了,身上的溫度也融化不了雪,就連眉毛都已經被雪覆蓋住,整個人透出白色。
薛夕看到這種情況後,微微一僵。
她想到過,錢箏會來找方怡幫忙,可怎麼也想不到,來到這裡以後,竟然會看到這麼一幅場景。
一個人,竟然可以爲了愛人做到什麼程度?
對討厭的人低聲下氣,已經是薛夕能想到的極致了!
可現在,這分明是在羞辱!
錢箏爲了傅元修,這是將所有的尊嚴都拋下了!
她停下腳步的時候,錢鑫已經衝了過去,可衝到錢箏面前後,他卻又不敢碰,似乎生怕碰一下,錢箏就會宛如雪人一般分崩離析。
他顫抖着嘴脣,輕輕喊道:“錚錚?”
錢箏似乎聽到了什麼,睫毛輕輕顫抖了一下,發現她還有呼吸,錢鑫瞬間鬆了口氣,旋即他就忍不住喊道:“你這是幹什麼?”
錢箏嘴巴動了動,想要說話,卻已經說不出來,似乎就連嘴脣都被凍僵了。
錢鑫又順着她的視線,看向了面前的房子。
這是方怡的別墅。
錢鑫猛地明白了什麼:“你,你來這裡,是想求方怡救傅元修?”
錢箏無法點頭,只能眨了眨睫毛。
錢鑫頓時覺得一口血氣涌上了喉間,有那麼一瞬間,他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該怪誰,該將這口氣發到誰身上了!
他想罵錢箏賤,人家都明確說明了不愛她,還在這裡自尋欺辱!
可面前的妹妹已經這樣子了,他哪裡還捨得責怪?
他所有的怒意,在這一刻全部衝向了——
錢鑫先是壓下火氣,直接脫下外套,將裹挾着他溫度的外套搭在了妹妹身上,想要扶着她站起來,卻發現錢箏早已凍僵,身上似乎都無法行動了。
而這時,薛夕已經上前,她也急忙脫下了自己羽絨服,裹在了錢箏的腿傷,用暖和的手搓着她的腿,想要讓她快速回暖。
錢鑫和錢箏畢竟男女有別,此刻見薛夕這麼做以後,他這才猛地扭頭,直接衝到了方怡的門口處,伸出了手用力的“啪啪啪”叩響了房門!
特殊部門所有人員都住在這附近,也是相互照料的意思。
錢鑫這麼用力,很快就有其餘的特殊部門裡面的人走了出來,伸長了脖子往這邊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錢鑫已經怒吼道:“方怡,你給老子出來!”
“砰砰砰!”
房門又被敲得生生作響。
方怡再也沒辦法假裝沒事,於是打開了房門,她似乎正在睡覺,一臉的迷茫,身上還裹着厚重的睡衣,看到錢鑫後,還裝出無辜的模樣:“錢鑫?怎麼了?大晚上的,你這是幹什麼?”
錢鑫氣的咬牙切齒,指着被薛夕抱在懷中的錢箏詢問道:“你問我怎麼了?我還想問問你呢!大家都一個部門裡面的,你爲什麼對我妹妹?!”
他一把揪住了方怡的衣領,惹得方怡墊着腳,“錢鑫,你幹什麼?你放開我,我告訴你,別衝動,這不是別的地方,是特殊部門!”
錢鑫卻根本不鬆手,一雙眼睛似乎要殺人:“你今天不給老子一個交代,老子把你家拆了,你信不信?!”
周圍特殊部門的人也圍了過來,一個個指着她們詢問:“這是怎麼了?”
“那是錢鑫的妹妹嗎?怎麼跪在那裡,凍成這樣了!”
“…………”
也有人上前一步,拉扯着錢鑫:“錢鑫,你別衝動,有什麼事情好好說!今天這件事,大家都看在眼裡,方怡肯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特殊部門裡面的人,大部分都是身懷異能,從小就與衆不同的人,總是會有一份優越感的。
所以,大家都各自有傲氣。
也就是方怡的異能是治療,跟他們的戰鬥力不衝突,再加上誰也無法保證會沒有受傷的時候,所以大家對方怡多一份尊重。
而特殊部門,是一個講究資歷和感情的地方。
在方怡和新人薛夕之間,大家肯定心裡的天平更偏向方怡,可在錢鑫和方怡之間,兩人對於他們來說,同樣重要!
大家都明白,他們的工資,他們的房子,他們的車子,全是錢鑫給發的,況且,錢鑫和方怡在特殊部門裡面的時間差不多長,資歷一樣老!
所以看到錢鑫的妹子這樣子,大家心裡同樣也不好受,秉承着公平的原則,一個個質問譴責的眼神,就看向了方怡。
原本,方怡治不治病,是她的自由。
但此刻被這麼多同事看着,方怡卻不能說出太冷血的話,她眼珠一轉,就看向了錢箏,頓時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錢箏?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怎麼還沒走?”
她無辜的看向了錢鑫,無奈又歉疚的說道:“不好意思,她剛剛求我去救治一個普通人,我沒同意,然後拒絕了她,她明明走了啊,什麼時候又跪倒我門前的?我是真的不知道!”
“錢大小姐,救人這個,真的看機緣的,並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而且你怎麼也不說一聲?大家也別在這裡看着,快進屋暖和一下吧!看看都要凍壞了!”
方怡臉上焦急的模樣不像作假,而唯一的知情人錢箏,此刻卻已經凍僵了,也說不出話來。
大家一時間不知道該信誰的。
剛剛開口的人,算是特殊部門裡面資質比較老的人,所以此刻沉吟了一下也直接說道:“錢鑫,不如我們先進去,讓你妹妹也暖和一下,不然真出了人命就糟了,等你妹妹緩和了,咱們再接着說,總之,今天不能讓你妹妹受委屈。”
錢鑫再看向錢箏,薛夕給她搓了半天的腿了,可錢箏還是沒有反應。
無奈之下,錢鑫只能點頭。
一行人進入了方怡的別墅中。
這是一棟三層小別墅,錢鑫直接將錢箏抱着放在沙發上,她的腿現在略微能動一下了,可還是蜷縮着無法伸展開來,明顯是凍壞了。
薛夕進門後,就在房間裡找了一圈,直接衝進廚房斷了一杯熱水過來,打算給錢箏喝下去暖一下。
可惜,錢箏全身都在發抖,水喝一口漏一口,模樣十分狼狽。
看着她這樣子,錢鑫眼圈都紅了,直接看向了方怡:“先別說救別人,你先救她!”
方怡一愣,接着遲疑着開了口:“你妹是普通人,你知道的,我救治普通人的辦法,現在……”
錢鑫頓時指着自己:“老子來!”
方怡頓了頓,遲疑的詢問:“你,你確定?”
錢鑫點頭:“別廢話,快點!”
薛夕邊照顧着錢箏,邊聽着兩個人的話,總覺得聽不太懂,就在這時,跟着幾人一起進來的那人,見她一臉懵懂的模樣,主動爲她解惑:“方怡的異能是治療,你應該也知道,她的治療是有限制的,首先,她只能治療被異能者直接加註傷害的部分,有些確實沒辦法治療的,比如異能者點了火,火是燒在木頭上,或者別的地方,那些地方起火又燒了人,那麼,是無法治療的。”
薛夕點頭。
上次說起方怡異能、讓她幫忙救助關於秦爽傷害的那說不了話的三個人時,景飛和鄭直已經給她科普過了。
那現在這是?
那人又開了口:“方怡也可以救治普通人,但這個,有一個弊端。因爲,她其實根本不是治病,而是在轉移傷病。”
轉移傷病?
薛夕猛地明白了什麼,所以,錢鑫剛剛話語裡的意思是,讓方怡將錢箏的凍傷,轉移到錢鑫身上?
她凝起了眉頭,正在思索的時候,就聽到那人又開了口:“但是,轉移傷病也有個條件,那就是被轉移的人,一定要是異能者。”
一定是異能者……
這個要求,有點高吧!畢竟這個世界上,異能者總共也就幾千人,華夏總共也就一千多人!
那人見薛夕已經明白了,這纔開了口:“所以,方怡治普通人的病,必須要控制人數,而且還要跟組織提出申請,咱們監獄裡關押着的那些死刑犯,都不會執行死刑,就是來充當這個病痛的容器。”
小病小災,比如誰眼睛看不到,可以將傷痛轉移到死刑犯上,而一個死刑犯,也可以被多次轉移。
但傅元修這種癌症,怕是要找將死之異能者了!
這就難了。
薛夕皺起了眉頭,看向了方怡,卻見在錢鑫的催促下,方怡已經走到了錢鑫和錢箏的兩邊,她一手握住了錢箏的手,另一隻手握住了錢鑫。
不過是五秒鐘的時間,就肉眼可見的,有一縷寒氣從錢箏身上慢慢轉移到了錢鑫的身上。
錢箏凍白的眉毛漸漸融化,變成了黑色,臉上也在好轉,就連凍僵的身體都慢慢恢復了。
與此同時,錢鑫的身軀僵硬起來。
不過他雖然冷,可到底是熱血男兒身,穿的也厚,等到錢箏徹底恢復後,錢鑫也就略僵了一點,不像是錢箏那樣子看着命都快要沒了。
傷痛轉移結束,方怡鬆開了手。
剛她剛鬆開了手,錢箏就睜開了眼睛,整個人已經恢復正常,她還未說話,被凍僵的錢鑫大着被凍僵的舌頭開了口:“錚錚,你說,你爲什麼跪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