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夕想不通,畢竟她對於做生意一竅不通,乾脆打開門去了客廳。
天色已經暗下來。
葉萊正在陽臺上打盹,宋文曼和葉儷陪着阿芳在廚房裡忙碌,準備一家人的晚餐。
宋文曼端了一盤小點心出來,看到了薛夕,將盤子遞過來:“夕夕,餓了吧?要不要先吃點?”
薛夕點了點頭,吃了一塊。
她拿了一塊後,宋文曼就端着點心走到了葉萊面前,將手中的棗糕遞給他:“老頭子,吃一塊吧!”
葉萊迷迷糊糊看過去,搖頭:“不吃!”
他又歪着頭,看向了外面。
宋文曼嘆了口氣,端着盤子走回來。
見薛夕還站在那兒,就絮絮叨叨給她說話:“你別看他現在不吃,以前可求着我天天讓我給他做棗糕呢!”
兩個人乾脆坐下來,難得見薛夕有時間,宋文曼也對未來充滿了希望,她笑着開了口:“我剛跟你外公在一起時,他就是個窮小子,他是草根出身,後來搞科研,也沒有賺到什麼錢。不過我們家書香門第,不嫌棄他,你外公那時候就好吃這一口,每次熬夜做研究,餓極了也懶得吃飯,就讓我給他做棗糕吃。”
她將盤子放下,看向了裡面的棗糕,開了口:“他呀,曾經給我說,要吃我做的棗糕吃一輩子,可現在就煩了,唉!”
不用薛夕開口說話,宋文曼就又說道:“不過我不怪他,他生病了嘛,我本來還以爲,這輩子可能就跟瘋瘋癲癲的他過一生了,但現在啊,我就希望哪天醒過來,他在旁邊說,文曼啊,給我做棗糕吃吧,不吃你的棗糕,我想不出這項目怎麼進行啊!”
說着說着,宋文曼眼圈紅了。
有眼淚滾落下來。
說好的白頭到老,百年好合,可人到中年後丈夫卻忽然得了老年癡呆,精神出了問題,不認識她了。
這些年,葉萊雖然一直在她身邊,可這只是身體的陪伴,精神上的陪伴早已沒了。
葉儷也從廚房走出來,看到這種情況急忙遞了紙張過來:“媽,現在好了,爸的病有治了,再過三個月,他就能認出咱們來了!”
宋文曼這才點頭:“是啊,幸虧研發出來了新藥品,不然這輩子可能都沒有機會,在聽你爸爸喊我一聲文曼了。”
她笑着站了起來,又嘆了口氣:“我們一家人,至少比別人幸福多了,你們前段時間,看過那個電影嗎?”
葉儷詢問:“什麼?”
宋文曼開了口:“就是有一部電影,名字我忘了,不過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想起那部電影來,有個精神病的孩子,媽媽去世了,爸爸也年紀大了,還被診斷出來了癌症,那孩子二十多歲,可智商卻只有二歲,心智不全,那位爸爸就狠心訓他,並且給他在海洋館找了一個陪伴海豚的工作,讓他可以在自己離開後照顧好自己。”
“我呀,有時候覺得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想到這個電影,就覺得人生還是沒有走到那麼難的一步的。你看,我要是哪天不在了,你爸爸還有你照顧着她,還有夕夕照顧他,對吧?”
葉儷點頭:“對,好了,媽,別說這麼傷感的話題了。薛晟也該下班了,咱們準備一下吃飯吧!”
“好,好。”
兩個人往餐廳方向走去,薛夕正準備跟過去時,卻發現大門此刻開了一條縫,而透過那條縫,她看到薛晟就站在外面。
四目相對,薛晟開了門,走了進來,對薛夕苦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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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後,薛夕回房間看書,可今天的書本,她卻怎麼也看不進去,過了一會兒,她站起來,打開門正準備去客廳倒水時,忽然聽到書房裡傳來的聲音。
她走過去時,發現房門沒關好,通過打開的那條縫隙,薛夕清晰的聽到了裡面兩個人的話。
薛晟開了口:“當初我知道,投入那麼多錢研發這個藥物其實也是很難得,可我就像是爲你做點什麼。”
葉儷點頭:“我知道。”
薛晟開了口:“一開始做製藥廠,我其實除了想治好爸的病,我也想大賺一筆的,畢竟商人誰不想賺錢?可今天我看到那個短視頻,唉,我還特意去他們家看了一下。他們家是正常家庭,這麼多年被這個孩子給拖累了,本來就不富裕,現在又治不起病,天價醫藥費是想都不敢想的。我去了以後,給他們送了三瓶藥。那家人跪下來感謝我,還說發視頻並不是在針對咱們公司,就是覺得悶才發的。”
葉儷感嘆道:“你做得對,三瓶藥雖然價值百萬,可能拯救一個家庭,也是好的。”
薛晟搖了搖頭:“可我只能拯救一個,或者幾個家庭。老婆,你不懂。”
薛晟將頭枕在葉儷的腿上:“我從小就知道要賺錢,是爲了讓家人過得更好,可我看到他們,我就覺得我很沒用。治病的藥明明就在這裡放着,他們卻買不起……我拼着專利費不要了,前期投入的研發費用也不要了,可還是沒能力把價格降下來。我真覺得,自己很沒用。”
葉儷緩緩說道:“其實製藥業本來就是要心懷天下,醫者仁心,你進入這一行,肯定就跟別的行業不同。你說吧,你想怎麼辦?我幫你!需要多少錢?我可以多畫幾幅畫,也希望可以拯救更多的家庭。”
這話讓薛晟苦笑了一下,他說道:“不用,我本質上還是個商人,而這件事的根本,在於成本價格太高,製造D-乙酰神經酸的原物質材料是從M國進口的。我可以做慈善,但前提是家庭富裕,不可能做虧本買賣的。這件事,關鍵在原材料,我想約M國的負責人聊一聊。”
站在門外的薛夕,眼神也閃爍了幾下。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正在思考什麼時,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她接聽,對面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英文:“嗨,薛夕同學,我是托爾,你還記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