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夕腳步頓住。
她沒有進門,想要給這爺孫兩個一點聊天的空間。
高老的聲音裡充斥了無奈,而他說完這句話,就咳嗽了起來,聽的人感覺很難過。
高彥辰依舊怒意滿滿:“這就可以是你欺騙我的理由嗎?你特麼知不知道,這半年我是怎麼過得!”
“我睡得比狗晚,起的比雞早。我用半年時間,學會了別人六年的課程,你知道這其中付出的艱辛嗎?!”
“這是我這輩子,經歷過的最黑暗的時期!”
“而這一切,都是因爲你給了我一個希望!是你自己說的,我如果考上了華夏大學,你就告訴我真相,讓我自己選擇人生!可結果呢?”
“大家都說我考不上的,讓我不要這麼辛苦了,反正家裡有錢,給濱城大學捐棟樓,就可以上了。何必爲難自己?”
“就連老師都在勸我,盡力就行。我不服氣,我這麼這麼的努力,就是爲了告訴他們,無論什麼時候開始努力,一切都不晚!我做到了!你知道分數出來的那一刻,我有多高興嗎?!”
他的聲音顫抖着:“我的朋友,夕姐在幫助我,老劉也在幫助我,就連那些曾經嘲諷我的同學們,在後期對我都只有鼓勵沒有嘲諷了!”
“我以爲,我用實力證明了一切,所有同學都認可了我,可沒想到,這世界上最不認可我的人,是你!”
高老一頓,他看着高彥辰傷心絕望的樣子,眼瞳一縮,他啞口無言。
其實,他根本就沒想過,小辰真的能夠在半年裡考上華夏大學,所以纔給了他那個希望。
高彥辰看着他,只覺得滿心的失望和怒意無處發泄,他又狠狠一腳踢在垃圾框上,垃圾筐撞到了櫃子上,發出砰的聲音。
他攥緊了拳頭,只覺得恨不得打人,可面前這個人,是他的爺爺……打不得,罵不得。
高彥辰的怒意憋在胸口處,最終還是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薛夕一直跟着高彥辰,他下了樓沒開車,就這麼走在濱城車水馬龍的街道上。
少年身形瘦高,近半年來又瘦了很多,此刻短袖掛在身上,空蕩蕩的,從後面看去,似乎都可以看到他的肩胛骨凸起。但以往總是張狂的人,此刻卻多了幾分落寞與孤寂。
薛夕忽然加快腳步,跟了上去,她詢問:“小火苗,你想上華夏大學嗎?”
走了這麼久,高彥辰看着沒有那麼暴怒了,可心底卻有什麼東西發佈出來,悶在胸口處,他聽到這話毫不猶豫的開口:“想。”
薛夕開了口:“我或許可以想辦法,幫你把志願改回來,現在還不是最後的時刻,應該來得及。”
高彥辰眼睛一亮:“好。”
他已經長大了,不想永遠再活在爺爺的保護傘下!
就在這時,薛夕的手機響了起來,她微微一愣,接聽了電話,對面卻傳來了一道聲音:“薛小姐,您好,我是高老的秘書,給少爺打電話他不接,那個您能不能幫忙聯繫下少爺,高老心臟病突發,進醫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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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趕到醫院時,找到了病房。
聽說高老已經醒了過來,高彥辰腳步放緩,站在門口處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這時,病房裡傳來了高老跟主治醫生的聊天聲音。
高老詢問:“劉醫生,我這個病,什麼情況了?”
高彥辰正打算推開門的動作僵住,一時沒有進去。
劉醫生嘆了口氣:“高老,您心臟本來就不好,年紀大了,也不好在做心臟手術。這個……” ★ttκΛ n ★c o
高老很直接:“你就直接說,我還能活多久。”
劉醫生默了默:“兩年。”
高老繃住了下巴,最終嘆了口氣:“這件事,你別告訴小辰。”
劉醫生一愣:“高老,他是您唯一的親人了,您……”
高老擺了擺手,劉醫生的話就卡住了,他繼續給高老檢查身體。
門外的高彥辰,始終維持着要推門的動作,他的腦海中一直閃現出劉醫生的那句話:“兩年。”
兩年……
他看向了病牀上的老頭。
從小跟爺爺相依爲命的他,只有爺爺這一個親人了,可老頭從來都中氣十足的,頭髮也始終濃密黝黑,讓他一直沒有意識到,原來老頭已經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了,原來那個能揹着他到處玩,能哄着他開心,能告訴他只要過的快樂就行,一切都有他,家裡的錢多的花不完的老頭,快要死了。
死……
爸媽死的時候,他其實沒什麼感覺,因爲爸媽從小就不在身邊,他就像是個留守兒童。
可當想到老頭會死,他的心裡忽然間慌了起來。
“高老,您的身體還是需要靜養,不然兩年時間都怕是不夠了,還有,不要生氣,儘量讓自己舒心。我先走了,有事兒您隨時喊我。”
醫生說完這話,往門口處走過來。
高彥辰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拽着薛夕躲在了拐角處。
等到醫生離開後,高彥辰卻愣愣站在原地,沒有進去。
他轉身離開了醫院。
剛離開醫院,聽到消息的火苗一號和秦爽等烈焰會衆人趕了過來,七八個紅髮的少男少女站在一起,惹得衆人頻頻朝他們看來。
火苗一號開了口:“辰哥,沒事,不行我也改個志願,或者我乾脆不上大學了,在濱城陪你!”
火苗二號也開了口:“對,咱們去京都就是爲了跟你在一起,既然你不去了,那我們都不去了。”
其餘人:“是的,留在濱城混吃混喝挺好的,害,我們跟着你習慣了,你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
秦爽捨不得岑白,她開了口:“就沒有辦法了嗎?我覺得華夏大學不會那麼不講情面的,夕姐,你可以找人幫忙嗎?”
衆人的視線,齊刷刷看向了薛夕。
薛夕卻看向了高彥辰,緩緩說道:“我可以找人,你修改志願嗎?”
修改志願嗎?
高彥辰沉默了,他看向了面前這些烈焰會的兄弟們,腦海中再次閃過醫生說的那句這個世界上,最沒有溫度的一句話:“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