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似錦全未察覺,仍舊向前,聽身後紫微的聲音,正說着什麼。愛睍蓴璩雲哥哥的聲音原本就清凌凌的,他的聲音也仍舊如此,可是卻格外多了一份溫潤從容的味道,語速舒緩,聽來十分悅耳。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他爲了便於處置毒族的事情,所以又改做了雲知處的模樣,雪袍玉帶,鳳瞳流麗,宛如初見之時。
可是這一回頭時,卻一眼瞥見東方天籟正與一個女妖交談。那女妖亦是一頭白髮,肌膚慘白,細眉長眼,脣色腥紅,長相算得嫵媚,看上去卻是說不出的詭異。東方天籟在外人面前一向溫文爾雅,八面玲瓏,即使面對白頭蛇族也仍是如此,那女妖整個人幾乎膩到他身上去了,腰肢兒軟的銷-魂,他卻仍是絲毫不動聲色,臉上的笑容沒有半分勉強。
莫名的,花似錦忽然想起之前他們說過的話:白頭蛇妖性極淫,母蛇的修爲全仗雙修得來,所以修爲愈高,愈是妖嬈……
花似錦不由得微微凝眉,東方天籟似有所覺,遙遙擡眼看了過來,迷離妖瞳中立刻便添了一份笑意,隨即,他笑道:“姑姑,你剛纔找我做甚麼?”
花似錦想都沒想的配合他:“我找你有點急事兒。攴”
“好,”東方天籟隨即向那女妖交待了一聲,轉身跟了過來,伸手相扶,含笑道:“那我送你過去罷。”
她道:“好罷!”一邊把手搭上他的手臂,轉身往前走,明輔在門口叫了她一聲,道:“錦姑娘,過來吃點東西?”
花似錦猶豫了一下,還是搖搖頭,“謝謝你,我這會兒還不想吃。逖”
看着兩人的背影,明輔不由得皺起了眉心。她得紫微囑咐,每天要專門給花似錦預備吃的。紫微等人都可以不吃東西,就連最虛弱的池畫月,也是餐風飲露的妖修,房中病人還好說,花似錦嘴巴刁又嬌氣,吃的東西要加倍在意,所以每天要花很多心思,之前還好說,紫微會陪她一起吃,有時候花似錦也會親自動手,她說話乖巧,哄得明輔很高興,可近幾天紫微很忙碌,花似錦又總是不想吃,還要每餐都幫她預備,明輔難免不快,看着她與東方天籟兩人行跡親暱,就更是不忿。
堪堪走到院門口,花似錦略一遲疑,東方天籟隨即察覺,輕輕鬆開了手,花似錦道:“你傷還沒好,不是應該多休息麼?”
“是呢,”東方天籟微笑,妖瞳迷離,“我看多了不乾淨的東西,這會兒多看看姑姑,便是最好的休息。”
花似錦不由得一笑,習慣的伸手想摸摸他的雪發,手已經伸出,卻又有點兒訕訕的,東方天籟不動聲色的上前一步,將絲滑雪發送到她指間,她的手指便輕輕自他發中劃過,指尖觸感涼滑,她不由得微微曲指……他隨即輕輕握了她手,柔聲笑道:“姑姑,這白頭兩字,我原本一直……十分討厭,但自從認識了姑姑,卻忽然想起,其實這白頭二字,尚有許多另外的意義。”
她手兒一僵,他緩緩放脫了她手,退後一步,笑道:“姑姑好生休息。”一邊就一笑而去。
他總是這樣,毫不掩飾,卻又毫不糾纏……花似錦嘆了口氣,轉身往回走,進了房,關上-門。前面諸人各忙各的,她也幫不上忙,索性關起房門來專心研究那地勢圖。天下之大,廣闊無垠,龍脈現在雖未選定,也必定綿延萬里,雖然藥王印和星主石中都蘊含着巨大的力量,可是以之佈陣,總似乎略有不足。花似錦想了許久,索性馭使幻寶獸化出整塊的原玉,決定給每一塊星主石雕出一個玉槽來,一來穩固,二來維繫,三來輔助……到得午餐時,她不露面,明輔也沒有再找她,再到了晚上,明輔先沉不住氣,跑來敲她的房門,花似錦正刻的興致勃勃,只隔門說了一句不吃。
真把她當下人了?她是響噹噹的天命神君,她只是一隻凡間妖修!明輔氣鼓鼓的往回走,迎頭碰到紫微,見她來的方向,便停下來道:“怎麼了?”
明輔急垂手道:“錦姑娘不肯吃東西。”
紫微一怔:“爲什麼?”
“不知道,就只說不想吃。早上就沒吃過。”
他微微凝眉,便揮手令她自去,一邊就轉回房來,還未走到,就到房中細細嚓嚓的聲響,她顯然在刻符。他伸手推門,門居然是在裡面茬上的,他不由得愣了一下。這小小一道門,當然擋不住他,可是……卻分明是一種拒絕……他愣了許久,才伸手扶在了門上,低低道:“錦兒?”
裡面的嚓嚓聲一停,花似錦擡頭,看着那門發愣,他許久等不到回答,便緩緩的轉了
身,站在了長廊下,窗紙上畫出他挺拔修長的影子,衣袍飄拂,烏髮垂落,正微微低頭,即使只是一個剪影,仍舊如此飄逸美好,宛如身在九天之巔,隨時會化風飛去。
花似錦緩緩的張大了眼睛,明明滿心向往,滿心喜歡,可是不知爲何,卻又是隱約的懼怕……不是因爲他不好,正是因爲他太好,所以她竟覺得無法面對一個這樣好的神仙。她終於還是什麼也不說的低下頭,重新回到手中的符籙上。
室中嚓嚓聲又起,紫微凝起了眉,若他此時是雲知處,也許,他早就拂袖而去……即使他再寵她,即使再怎麼痛苦難過,有些事情,仍舊不能讓步……可是現在,他是紫微,他真的太珍惜這萬萬年之後的緣,他不願意氣用事,不管她的搖擺是因爲情魄,因爲化形,還是因爲……其它,他仍是不捨得逼她……
他站了很久很久,門始終都沒有開,他終於轉身走開……室中的花似錦悄悄鬆了一口氣,卻又悵然若失……
他一定很生氣很生氣,一定理都不要理她了……她搖了搖頭,不再去想,只一門心思刻符,直至子夜。室中蠟燭忽然熄了,一個小小的紙雁停在窗上,他的聲音一如平常,清淡卻又溫柔:“錦兒,早點兒睡罷!明天再刻也不遲,我要去一下無心谷,晚上你自己要乖。”
她下意識的應了一聲,才猛然醒悟這只是一個傳聲符……他知道她想避開他,就順從的由她避開?花似錦嘆了口氣,打開窗子,那紙雁飄飄落在了她掌心。
“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不知爲何,她忽然想起嵩山城天師大會,她在天下人面前刻出那“雲中錦書”符籙,拿着那符,她亦曾笑言,這句詩裡,有我跟雲哥哥的名字……現如今若要她再刻,可還有那份至死靡他的心境?可還刻得出那道符?花似錦長長的嘆了口氣,脫去鞋子,躺在了牀上,不知不覺,竟睡着了。
隔了許久許久,她印堂處忽然閃過一道黑影,極淺極淡,好像只是窗紙上的投來的樹影……室中寂寂,卻殘餘着屬於紫微大帝的氣息,那黑影便如躲在蚌殼中的蝸牛,纔剛剛伸展出一點點觸角,便如被火灼,迅速的退了回去,更深更深的淹沒在她的識海之中。
…………
並不是每一個毒族都以此毒字爲苦,也頗有些毒族有仗此橫行之心……但是墨離對鴆族的影響力不容小堪,無心谷中很快便聚集起了不少鴆族,然後再由池畫月將餘下的蟾蜍妖聚集起來……
妖傾天假扮墨離,負責安撫鴆妖;東方天籟修爲未失,負責照應一衆白頭蛇妖;而紫微便與池畫月一起到了到了魔山。等三大毒族齊集之時,便在魔山周圍布出一個結界,着手引魔出現。
本是萬事俱備,誰知恰在此時,曇現的神念傳來,谷中地底忽然便失去了魔的氣息。
此時鴆妖與白頭蛇妖尚未聚集,谷中只有碧眼蟾蜍。所以就連池畫月也認爲,這魔必定是察覺不對,所以便盤踞在了某一隻碧眼蟾蜍體內。這些碧眼蟾蜍毫無修爲,距離化形還差的很遠,如果這隻魔堅持不肯出現,也不做任何事,只深藏在碧眼蟾蜍體內,就連紫微也很難發現他的存在。
束手無策之時,池畫月忽然靜靜的說了一句話:“全燒了罷。”這時,若用天火焚盡這些碧眼蟾蜍,那魔不出現便會被消滅,若出現,就會立刻暴露……當其時,這的確是最省力的法子。
紫微卻直截了當的道:“不可。”
本是心存善念,爲了解救毒族,若是直接一把火焚光……便偏離了正軌,就算一時解決此事,也會遺禍後人。
池畫月默然,紫微略略沉吟,緩緩的道:“這魔藏匿人間許久,竟無人察覺,且身在地底極深處,形蹤不顯,卻能感知地面異動,然後神不知鬼不覺的逃出……我想,這必定是一隻心魔。”他頓了一頓,溫言道:“幸好是無修爲的碧眼蟾蜍,若是心魔藏匿於修士識海之中,就會更難察覺。”
業魔迷障,罪魔嗜血,天魔瘋狂,但最最歷害,又最最無形無跡的,卻是心魔。因爲每個人都會有私心雜念,便如一枚種子,所以心魔的歷害,就在於潛移默化的改變一個人,令這一點點私心雜念生長,直至無可控制之時,心魔便可以奪體而居……
池畫月想了一想,又道:“他們靈性未開,心魔即使藏匿也不能怎樣,莫若暫時封存此處,不得出入。”
“也不可。”紫微道:“不拘好壞一昧斬
殺,或者明知爲禍縱其生長,都是不妥,須兵來將擋,你將他們聚起,我來找找罷。”
池畫月垂首應了。紫微身在人間,神力俱都斂於體內,此時,卻徐徐放出一縷,聚成一個丈許方圓的光圈,然後馭使碧眼蟾蜍進入。紫微神力與天平齊,要改天換日都不是難事,可是難在平緩自然,不可以驚動任何人,甚至不可以驚動一草一木,卻又需持續不間斷……這就好像一個成人男子可以輕而易舉的捏碎一隻葡萄,可是若要他細細剝皮,不傷半分果肉,就會很難。
而且,現在這些碧眼蟾蜍靈性未開,行動又遲緩,即使池畫月也很難馭使他們,他修爲又未復,這一番工夫,實在耗時甚久……其實紫微的想法並無花巧,他是四極大帝,承天應運而生,而魔乃逆天之物……所以碧眼蟾蜍會怕紫微神力,尋常碧眼蟾蜍即使畏懼也不知要怎樣,心魔的表現卻必定會有不同,即使掩飾也可以看出端倪……這個辦法樸實平和,若不是親眼所見,池畫月絕想不到,紫微大帝會爲了一個個靈識未開的毒族,如此費心費力……
極英明,又極仁慈,對敵斬絕,對弱者卻寬容,他的確是值得人頂禮膜拜的真神……
優曇波羅是草木之神,靈性極足,有優曇波羅在,谷中之魔若有半分異動,都可以及時感知,所以他們從未懷疑……可是,就連英明睿智的紫微大帝,也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當初收伏曇現時,他曾經說過一句話:“我出世時誤汲了不潔之血,所以身體十分贏弱,修煉千年仍舊未能大成……”
優曇波羅乃上古奇花,三千年一開,只有真佛或真神出世方現於世……如此奇異的神花,是什麼樣的血脈,纔會得他批一句“不潔”?又是甚麼血脈,才能影響他的出身修爲達千年之久?
曇現本體深值土中,已經不知不覺受了心魔影響,就連曇現自己都未察覺……所以他發現心魔消失時,其實心魔已經離開了很久……所以,兩人這一番辛苦,俱都做了無用功。也所以,一直到滿山碧眼蟾蜍一一查看過,已經過了兩天,卻竟一無所獲……
…………
紫微一去幾日,藥王城中,花似錦也是兩日未出房門,明輔起先還爲那天的事情生氣,也不去理會她,漸漸便覺得不安起來。終於還是跑來敲門。房中刻符之聲一直在持續,花似錦卻仍是隻得一聲,不吃。
明輔實在忍不住,索性直接穿門而入,花似錦正倚在壁邊,見她進來也不曾擡頭,手中饕餮牙不斷髮出嚓嚓的響聲,她腳下的玉竟雕成了一個寶塔的形狀,已經差不多成形,足有一人多高,共分九層,門窗齊備,飛檐掛角,精緻十分,只是塔頂空缺,餘出了一個玉槽的形狀。
明輔不由得嘖嘖讚歎,轉着圈看了許久,心裡十分佩服,心說這小小狐狸,其實也是有幾分真本事的,無怪帝君如此傾心……可是轉眼看花似錦時,卻不由得嚇了大大的一跳。
花似錦正聚精會神,碎玉和玉屑沾了滿身,連頭髮上都有,許是因爲兩天沒吃東西,小臉兒頗嫌憔悴,下巴削尖,真真弱不勝衣一般。明輔竟有點兒發慌,喃喃的道:“天哪,錦姑娘,你……你一直在刻沒有停過嗎?你……你幹嘛這麼拼命?”
花似錦已經雕完了一個檐角,停下手來,胳膊都有點兒轉動不靈,她揉了揉,有點兒茫然:“你們都在忙,我不知道要做甚麼……我會做的事情不多……”
明輔愣了愣,心裡頓時就是一軟,伸手拍去她身上的玉屑,聲音放柔,“你這不是自討苦吃嘛,誰要你做甚麼了!你這個樣子,帝君回來看到了,豈不心疼的很!”
花似錦笑了笑,又皺皺鼻子,她身上的氣息,讓她莫名的有些不舒服,她離的愈近,就愈明顯,她不由自主的向後縮了縮,道:“你別管我,我喜歡刻符。”
明輔也不忍多說,便來拉她,柔聲哄道:“喜歡刻符也不能一直刻啊,我帶你去吃點東西好不好?”
她指尖沾到她的肌膚,她整個人都是一縮,急抽了手,道:“我不去。我不想吃。”
明輔無奈,道:“爲什麼啊,怎麼忽然什麼都不想吃了?你想吃什麼,我去幫你找好不好?”
花似錦搖頭道:“我真的不想吃,一點都不餓,我從那天去那山,看到那些……就一點胃口都沒有了。”
明輔又是着急,又是無奈,伸手想來摸她的額,一邊道:“是不是生病了?”
花似錦避開她手,拿起饕餮牙:“我刻符了,您出去罷。”
明輔無奈,站了一會兒,只得站起來走了出去。再等了一天,花似錦仍舊沒露面,悄悄再去聽時,房中仍舊是刻符之聲一刻不停……紫微遲遲未回,明輔也真的發急起來,又不知紫微因何事在耽擱,不敢傳訊於他,雖然藥王閣有不少藥師在這兒,可是小狐狸未必肯見,明輔猶豫了好久,還是去找了東方天籟。
東方天籟守着那一干白頭蛇族,整日被那些“熱情”過度的女蛇妖***擾,又不能一走了之,實在焦頭爛額,也已經幾日未回雲氏大院了,明輔一說,他便是一驚,便把這些白頭蛇託給明輔,趕了回來。
花似錦在房中刻符,東方天籟敲門許久,她都不理,東方天籟沒有明輔穿牆而過的本事,又不敢破門而入,只得不住軟語央求,不知隔了多久,裡面嚓嚓聲一停,花似錦走過來開了門,東方天籟預先便溢了一個笑,卻在觸到她的面容時化爲訝然,他急上前一步,伸手把住了她手腕,只略略一把,便是一驚,又細細的把了一把,臉色便是一變。
花似錦擡了眼,靜靜的看着他,也不開口,東方天籟舔了舔薄脣,好一會兒,才勉強綻開了一個笑,柔聲道:“恭喜姑姑……”
花似錦只點了點頭,她這幾日一直沒來由的作嘔,甚麼胃口也沒有,本就覺得奇怪,他這麼一說,那還有甚麼可懷疑的?本來這是一件很歡喜很歡喜的事情,可是不知爲何,卻覺得很怕很怕,那種懼怕,似乎從心底裡滲上來,讓她骨頭縫裡都在發冷,卻連究竟在怕什麼都不知道。
東方天籟原本心頭鬱結,可是看她神情,卻不由得微訝,喃喃的道:“姑姑?你怎麼了?你不開心嗎?你不想……我是說,他不知道嗎?”她搖了搖頭,東方天籟更是驚訝,定了定神,才道:“我請人傳訊予他。”
她竟脫口而出,“不要!”聲音尖厲,聲音出口,連她自己都嚇了大大的一跳,東方天籟愕然,好一會兒,才試着伸手,輕輕握了她手:“姑姑,出了甚麼事?不可以有……孩子嗎?莫非,他說過甚麼?”她體內鴆毒未除,若是此時有孕,那這個孩子身上,仍舊會有鴆的血脈……可是紫微帝君正在爲此事努力,若是能成,自然可以消去。這應該不是甚麼大問題啊!
她滿心茫然,“不是的,他沒有……”她喃喃的:“雲哥哥很好很好……可是,我不想告訴他,真的不想,我很怕。”
東方天籟愕然看她,看她雙眼含淚,急雙手握了她肩頭,試着安撫:“姑姑,你不要慌,不要着急……”她只用力搖頭,他又是着急,又是無奈,猶豫了許久,還是問出來:“姑姑,你在擔心甚麼?他既然把你留在身邊,一切都會替你承擔,我相信這件事對他,絕對不會有甚麼問題,他一定可以處理的……我真的不明白,你究竟在怕些甚麼?”
“不是的,我說過不是了……”花似錦忽然煩燥起來,甩開他手:“我也不知道,我很想念他,很喜歡他,可是又很怕他,很怕很怕,我真的不知道爲什麼……東方天籟,你能不能不要問我爲什麼?”
“好,我不問,”東方天籟長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神情恢復溫柔,宛如流水一般:“姑姑,你不管怎樣,我總會幫你,不管你要我怎樣,我也絕不會不應……”一邊說着,他便遲疑的擡手,掠過她的發,原本只是想要撫去那發上的玉屑,卻不知不覺向下。花似錦略略閉目,只覺得他身上有一種異乎尋常的氣息,致命的誘惑於吸引,她竟不由自主的向他越靠越近,忽然張臂抱住了他。
東方天籟整個人都是一僵。然後緩緩的擡手,輕輕撫過她的發,她抱的緊緊的,小小的身軀猶在輕輕發抖……他的手滑過她的發,她的肩背,她的腰,然後攬緊她的身體。他一字一句,語聲溫柔之極:“姑姑……別怕……我會一直陪着你,你想怎樣都依你,你說甚麼都聽你的……姑姑……”
她閉上眼睛,只覺他的聲音宛如一種蠱,明明千般萬般的不妥,卻又不由自主的爲此沉淪,她的手越攬越緊,臉埋進他的胸口,拼命呼吸他的味道,只覺他的血肉氣息像最美味的肉,很想立刻把他吞下去……
在她緊密之極的擁抱中,他微微發抖,手漸漸向下,手指像有自己的意志,拂開了她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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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砂子這時候再說不是1v1已經米人信了罷……不要不理我啊,不拋棄不放棄啊親們!打滾……
話說昨天停電了,手機碼字碼的手指頭都要斷了……砂子用的小米便籤,每碼出一個,也不知多少字,就傳給渣雲排版
,碼了幾小時還差五百字。今天一來鳴謝渣雲,二來補齊五百字。現碼黨悲摧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