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眼前時,派羅能清楚“看”到羅身上的死氣,如同一個正在倒數計時的生命沙漏。
那沙漏裡的沙子已剩不多,而當沙子漏光,就意味着羅將會在這個世界消失。
也在這時,派羅突然明白了自身站在這裡的意義。
在這極其短暫的幾乎就只是一彈指的時間裡,他的腦海中閃過諸多串聯在一起的信息。
羅和艾莉的相遇。
庫洛洛違反了不對窟盧塔族出手的約定。
爲了向幻影旅團復仇,酷拉皮卡拜羅爲師。
復仇完成後,酷拉皮卡從卡金國的四皇子手中奪回族人的眼睛,同時發現他的頭顱。
假如過程止步於此,就是以酷拉皮卡爲視角所展開的一個並不算圓滿的故事。
但是,最初因羅的到來而改變了命運的艾莉,卻爲酷拉皮卡補上一個缺憾,讓只剩下頭顱的他從黃泉復生歸來。
“我的能力,是爲了此刻……”
派羅看着身體塵化過半,又因自己拒絕而流露出意外之情的羅。
【時光修補匠】
沒有用言語去解釋爲何拒絕。
派羅驅使念力,在右手上具現化出一個飽受時間雕琢過的古樸時鐘。
“這是?”
羅看着派羅具現化出來的以鬧鐘樣式爲外觀的時鐘。
“時光修補匠,也即是我的念……”
派羅舉起古樸時鐘,正色道:“它能反轉時間,可由於我能力有限,不能發揮出它真正的效果,但如果只是暫停時間的話,我還是能做到的。”
“暫停時間?”
羅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目光微微一閃。
派羅點頭,看着羅已經塵化過半的胸口,道:“只要讓你的‘時間’定格,就能阻止‘死氣’對你的侵蝕,但是,我最多隻能讓倒數計時定格於0.1秒。”
羅聽懂了,當即驚訝不已。
不僅驚訝於派羅的能力,也驚訝於能力對他此刻的助力。
“0.1秒嗎……那也夠了。”
羅斂去驚訝之色,微笑道:“我原本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終究還有很多牽掛在,所以,哪怕我明白可能性極低,也仍抱有僥倖之心,期望着能在之後遺留下哪怕一丁點的死後之念也好,倒沒想到會有你這場‘及時雨’在,該說萬幸嗎?”
派羅抿脣低聲道:“相比你所做的一切,我所能做到的事情根本就微不足道。”
“救命的事,能叫微不足道嗎?”
羅先是搖了搖頭,隨即望向某個方向。
目光穿過千萬裡,沉入大海深處,落在莫比烏斯蛇的【裂痕】之上。
想了想,羅擡手,打開四次元公寓的通道,將困在公寓內的白狗拉出來。
白狗從通道里跌落出來,有些發懵的晃了晃頭。
羅不給白狗反應的餘地,伸手塞入白狗的嘴巴里,從空間裡取出以吸食血肉從而能夠無限生長的守界植物的金屬種子。
“老大,你、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白狗回過神來,在看到此時快塵化到脖子的羅,頓時愣住了。
他雖然是羅的念獸,但支撐形體的念力卻是屬於自己的,所以並沒有被羅的塵化現象波及到。
羅現在哪有時間向白狗說明情況,捏着金屬種子,低頭看向地面上紮成一堆的黑色氣泡。
那些氣泡原先是列陣而戰的深海類人,之後被傑格的【請求】轉化成慾望顯像之物,然後被從裡世界而來的兔子人變成黑色巖山,最後在羅的一念之間化作漫天的氣泡。
而現在,這些氣泡將會重新變回深海類人。
因爲,傑格的願望內容是將六大陸所有生物列爲目標,所以,以拿尼加作爲媒介去做恢復工作時,也是以六大陸所有生物爲主,自然就包括深海類人在內。
當羅看向那些由深海類人變成的黑色氣泡後,只稍數息,就見黑色氣泡紛紛變回了深海類人。
這也就意味着其他地方的【恢復工作】已經完成,現在輪到深海類人,之後則會輪到當時最先遭殃的瑪奇他們。
頃刻間,所有的氣泡都變成了深海類人。
這時,梅路艾姆正好來到火樹銀花外面,在注意到地上歸來的深海類人時,臉色微微一變。
反觀派羅和斯妲姬也是如此。
看着他們的反應,羅笑了笑,揮手間,那捏在手裡的金屬種子,以及深海類人大軍驟然間憑空消失。
他將金屬種子和深海類人送到了莫比烏斯蛇的裂痕處。
既然裂痕是深海類人搞出來的,那麼,就由深海類人去堵住莫比烏斯蛇的裂痕。
代價是他們得成爲守界植物金屬種子的養分,促使金屬種子生根發芽,之後也就能補上莫比烏斯蛇的裂痕,甚至有可能成爲六大陸和黑暗大陸之間的新的界線。
“除了這些掃尾工作,我或許還能做到更多的事。”
在沙漏即將漏完之時,羅突然想到了薩博、林聶、尼特羅他們……
想到這裡,羅的嘴角勾勒出一縷笑意。
隨後,他看向派羅,道:“差不多了,你可以對我使用能力了。”
“嗯。”
派羅點了點頭,控制着古樸時鐘飛向已經只剩下半邊臉龐的羅。
時鐘慢慢貼在羅的額頭上,隨之化作斑斕光點,融入進羅的腦袋裡。
條件完成,能力當即發動,如派羅所願,抑制住了羅的塵化現象。
“看來是成功了。”
羅會心一笑,只是他只剩下半邊臉龐,所以派羅他們看不到羅的笑容。
看到能力成功,派羅鬆了口氣。
實際上,他也不確定自己能否成功,所幸結果是好的。
剩下半邊臉龐的羅看了眼瑪奇他們所轉化成的慾望顯像之物。
他可不想嚇到即將恢復原樣的他們,將最後剩下的力量稀釋開來,緩緩塑造出原本的外貌和身體。
此時,他這纔算真正明白了派羅所說的定格於0.1秒是什麼意思。
所謂的0.1秒,就是最低限度。
也就是說,在時間定格之時,他賭上未來並且讓想象力暴走所換來的力量,以及不被他人所知的白煙字體,甚至是想象力暴走後所引發的後遺症,皆是定格在了最低限度。
這意味着,羅的技巧、念能力、顯在氣量、潛在氣量等等跟力量有關的東西,以及白煙字體的功能性,全部只剩下了0.1%。
在這之後,無論羅使用什麼方法,都將不能再改變這個既定現實。
這就是定格。
不過,哪怕是羅所換來的龐大力量的0.1%,也絕不是開玩笑的。
要說遺憾也是有的,那就是不再具備功能的白煙字體。
遺憾歸遺憾,能免於一死,羅很滿意了。
他看向梅路艾姆,道:“小麥已經恢復過來了,還不去找她?”
梅路艾姆聞言沉默,半響後問道:“我身上的變化,是你做的?”
“對。”
“……”
梅路艾姆頓了頓,轉身朝着火樹銀花內部而去。
如今的他,已經不再是小麥的念獸,而是真正意義上的個體。
這樣一來,他纔算是跟小麥站在了相同的位置上。
目送着梅路艾姆返回火樹銀花內部,羅轉而看向被斯妲姬和派羅控制住的大夥。
在他的注視下,瑪奇、金、比司吉等人皆是恢復如初。
意識復甦後,金看着羅,沒有去查看周圍現況,而是飛快問道:“贏了?”
“勉強算是吧。”
羅輕聲一笑。
贏是贏了。
但也失去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
不過相比於……
羅看向瑪奇,以及變回原樣的衆人,笑意愈發深濃。
更爲重要的東西還在,那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