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不停的控制着火候,時不時的添點柴禾木炭進去,保證火候一直能穩在大火。
眼看着其他菜做的差不多了,彭長海擡了擡手:“陳年,可以了,蒸要花兩刻鐘到兩刻半左右的時間,時間太長了反而不好,這個時間一直用大火的話,也足夠把肉蒸爛了。”
陳年聽後將籠屜打開,又墊着布把裡面的深盤取了出來。
“上面的蔥姜不要,然後把肉翻扣在盤子裡,但剩下的湯得再比到鍋裡。”
陳年照做。
“你看現在裡面的湯正好,要是裡面湯不夠的話也能適當的再加入點雞湯和其他調料,將味道做足了。”
“這樣做的話味道會不會就差意思了?”
“那肯定會啊,就算你再堆調料,也不可能比原汁原味更香,但那不是沒有辦法嗎?因爲你纔剛剛學,所以我就把補救的辦法教給伱,要是等到以後做熟了還出現這樣的問題,我可是要用炒勺打你的。”
“師公,我斷然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嗯,那就好。”彭長海點點頭,別看這幾次回來我對你不錯,但你要是不好好學的話,我也不會對你客氣。”
“師公,如果我真出了這樣的錯,您就儘管打。”
“好小子,你這態度我喜歡。”
陳年把湯重新比入鍋中之後,彭長海過來嚐了嚐味道。
“嗯,這個味兒就差不多了,你也嘗一嘗,記住。”
於是陳年也嚐了嚐味,這湯的味道還是很鮮美的,然後他又在彭長海的指導之下加入水澱粉,用裡面的湯勾成稀芡澆在肉上。
肉碼放在盤子裡,有冬菇和胡蘿蔔相襯,如葵花,色調明顯看着十分賞心悅目。
而且聞起來也是香味濃郁。
見到成菜之後,彭長海拿着筷子就過來夾了一塊肉,簡單吹了吹送入口中大口咀嚼起來。
“不錯,你做的很好,第一次做就能做到這般地步,不愧是我的好徒孫。”
“師公過獎了。”
彭長海卻沒有說什麼,另外拿了一雙新筷子,讓陳年也嚐了嚐。
葵花肉先經過熱水汆燙,然後又用大火蒸了半個多小時,此刻已經十分軟爛了,而且在高溫之下,白肉化出了不少的油,所以入口之後並不會感覺到膩。
而且做出來的湯汁略帶紅色,味道濃郁,肉本身鮮嫩適口,搭配着湯底陳年吃出了鮮美的感覺。
陳年知道中華烹飪如果細說的話,足有上百種的烹飪技法,每一種做法都有不少人們耳熟能詳的菜。
但一些高端食材的高端做法,就是把這些不同的技法融合在一起。
可單純的技法融合也只是低創而已,就像現在的很多大飯店裡,上面都會要求廚師們去做創新菜,而很多的大師傅也懶得花時間去琢磨研究,只是大概的挑了幾種融合在一起。
最後做出來卻有些不倫不類。
但是像葵花肉、蔥燒海蔘這種菜,每一道都是經過了廚師們反覆實驗研究出來的。
通過技法的融合,擺盤上的考量以及調料的搭配,讓熟悉的食材搖身一變變成一道嶄新的菜。
“這譚大人真是了不得啊!譚大人不光是個老饕,肯定在菜上也是下過功夫的。”
哪怕做菜的還是這些老師傅,但提供思路出來也很了不得了。
就像是打仗一樣,將軍負責指揮,而手下的士兵則是負責衝鋒。
嘗過了葵花肉之後,陳年又拿了一雙新筷子重新擺了一下盤,將自己和師公嚐了兩塊肉所控出來的空缺填補好。
“行了,端走吧。”
彭長海揮了揮手。
早就等在一旁的譚府下人連忙端着菜朝餐廳而去。
給主家做完了飯,他們也該做些自己吃的了。
老一輩人教導徒弟的方式就是,如果徒弟能夠做得來那就儘可能的讓徒弟多做一些。
不管是家常菜也好,還是稍微複雜一些的菜也好,多動手總沒錯。
所以他們又讓陳年下廚。
陳年給這些師傅們一共做了三道菜,一葷一素一冷盤,冷盤也是素的。
只是他們給主家做的菜都是花心思去做的,但自己吃的話就簡單多了。
和在其他地方一樣,廚房裡剩下什麼菜他們就拿什麼菜來做一做。
陳年在這邊做菜,宋青舟則在一旁熬了一鍋粥。
“吃慣了山珍海味,有時候還是覺得喝點粥就挺好,小米養胃。”
“是啊,其實我也挺喜歡喝米湯的,有段時間我每天晚上都得喝點,要是哪天突然不喝還感覺渾身不得勁。”
“你才這個年紀就說這種話,會不會太早了點兒,到了我們這個年紀該吃的都吃了,纔開始喝米湯,你趁着年輕不應該多吃點兒以前沒吃過的東西呀?”
“一個人的習慣是很難改掉的,我和師父在宮裡也會經常隔三差五晚上弄點米湯來喝。”
陳年說完,又忽然想到了其他方面:“對了,師公,我們譚府在京城也是有酒樓的嗎?”
“是啊,你師父沒跟你說?”
“說了的,只不過以前沒往這方面多想,今天剛好想起來了,就順便問問。”
“譚府在這兒一共有兩家酒樓,是譚老爺的兩個子女在分別管着,我們幾個老傢伙教出來的徒弟,大多都送到了酒樓裡。
有時候我們也會過去看看,檢查檢查,不過別看京城裡多是些達官貴族,但有時候他們還真吃不出什麼好壞來,味道做的差不多就行了,只要能滿足他們的大部分要求,出去之後基本上也沒個說不好的。”
彭長海說道。
“這就是土豬吃不了細糠?”
彭長海聽着陳年的這一句形容,哈哈大笑:“沒錯,就是這個意思,老爺也經常這麼說他們,不過這話咱們自己在家裡說說行,出去可千萬不敢說。”
“師公,那萬一有會吃的人去了怎麼辦?”
“去就去唄,反正咱們譚家的酒樓味道肯定是讓他們挑不出毛病來的,我說的這個差不多可不是隨便做一做,糊弄客人,今天糊弄了客人,明天他們這些徒弟就能糊弄我這個師父。
我的意思是,平日裡能去酒樓吃的那些人一般都是官員,但他們就算能吃會吃,畢竟和最高的要求還是不一樣的。
這就像是你在宮中,所有的東西做出來那必然得是最好的,因爲吃的人不一樣,可能你這邊炒了點肉片,但在往出倒的時候有一塊肉掉在了桌子上。
如果在宮裡,這塊肉那肯定就是不要了,要麼扔掉,要麼廚子自己吃了,可在酒樓裡就餐,不小心掉出來一片,回頭再放進去就是。”
陳年明白意思了,主要還是場合不同,適用的人羣不同。
就像是自己平常在店裡做飯。
用水只要用燒開的水就好了,但去到一些有錢人家裡做宴席的時候,人家根本看不上這種燒開的水,就非得用從外國空運回來的礦泉水。
有的人在家裡喝茶,用的是水管裡接出來的水燒開。
而有的人稍微講究一點,會去買外面的桶裝純淨水。
也有的人更講究,非得用崑崙山不可。
還有人比較講究生活質量,也很看中喝茶這件事,所以就會用依雲。
但更有錢的人就不一樣了,哪怕是泡個茶,他們用的水也得是從國外買回來的。
一瓶水百八十塊的根本看不上眼。
如果不是陳年通過做宴席接觸到了他們這個圈子,根本就不知道一瓶礦泉水都能賣到上萬的價格。
因爲對於很多人而言,一萬塊錢已經是一年的生活費了。
而陳年那些住在村裡的親戚們很多人一年也就發個三五千。
糧食自己家就種,村鎮裡買肉也很便宜,家裡的院子中種着很多種菜,就算是自己家裡沒種,鄰居親戚家也總是有的。
到時候互換一下或者直接過去拿點兒就行。
除了有時進城買買衣服,買點米麪,剩下的根本沒什麼花錢的地方。
不乾不淨,吃了沒病。
食物掉在地上,三秒鐘之內撿起來就還是乾淨的。
這些話之所以能傳這麼久,那也是因爲這世上大多都是普通人。
“以後你要是想在宮裡長幹,以你的本事應該也是能待得下去的,但萬一哪天你要是不在宮裡幹了,回來也可以到譚家的酒樓裡去或者就留在譚家。”
“嗯,師公我知道了。”
只是陳年知道了,他們卻不知道陳年不會一直留在這裡,等到學完之後就要回到現實中去。
到時候陳年還得再找個其他的理由。
這個理由不光要說服自己的師父、師公等人,還得能說服皇帝才行。
“算了,現在想那些幹嘛?大不了到時候找傅新幫忙就好了,這小子好像知道了點什麼東西。”
陳年如此想到。
因爲當初他根本沒有想過自己還會再回到這個世界,所以那次就直接當着傅新的面消失了。
雖然後來傅新再也沒有提起過,但傻子都能知道一個人肯定不會突然消失。
只不過後來看傅新的態度,估計也沒有把自己當成鬼魂一樣的狀態。
想着想着陳年感覺自己得去和傅新聊一聊了,要不然這個事兒一直放在心裡總是個疙瘩。
晚上躺在牀上,陳年一直都在想着明天自己應該怎麼和傅新說。
實話肯定是不能說的。
傅新已經經過了自己的薰陶,但要讓他接受自己就是從千百年以後的世界穿越而來,他肯定還是無法理解。
“大不了就和他說,我是來人間歷練的仙人好了,沒有法力,只是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消失一下。”
雖然這是謊言,但也沒有辦法。
第二天陳年起了個大早,這一次他準備給譚元清做個漢堡。
反正特點都是便於攜帶。
而且漢堡有碳水,有蔬菜,還有肉,營養搭配均衡的很。
陳年先是烤麪包,雖然沒有黃油,但沒有黃油,也有沒有黃油的做法。
宋青舟不知道陳年這次又要搞個什麼東西出來,於是便好奇地幫陳年打着下手。
把烤麪包的要領教給師父之後,陳年又去準備肉。
陳年昨天已經問過了,譚元清比較喜歡吃的是雞肉和豬肉,所以陳年打算這次用雞肉做一下。
昨天晚上在睡覺之前,陳年就已經準備好了幾塊雞腿肉,用針扎過又下入了醃料之後,蓋着蓋子在井中醃了一整晚。
今天剛好可以拿出來用。
用雞蛋清和麪糊在外面裹了一層。
然後又把烤麪包時單獨放在靠下一點位置的麪包拿出來,此時這塊麪包已經烤得非常幹,陳年將其揉碎當做麪包糠和麪糊混合在一起。
再把昨天醃好的雞腿肉放進去。
另燒熱油,等到油溫上來之後,陳年便將這裹了麪糊的肉放入鍋中去炸。
炸雞排也是很考驗控火功力的,如果油溫太低,那外面的麪糊就會亂跑,凝結得慢。
可要是油溫太高,等到外面的那一層面糊都炸焦了,裡面的肉也不一定會熟。
所以就得把火溫控到剛剛好,才能保證外面的麪糊剛好炸到金黃酥脆,而裡面的肉也剛好被炸熟。
就在陳年的精準控制之下,雞排被炸了出來,外表色澤金黃酥脆,而裡面又鮮嫩且富有汁水。
此時宋青舟那邊的麪包也烤好了。
“這個要如何做?”
宋青舟問道。
“很簡單的師父。”陳年說道,“先把麪包從中間破開兩半,然後刷點醬上去,緊接着放一層菜葉,在菜葉的上面放肉,肉上再放一點醬,在上面放兩片醃好的酸黃瓜之後,再來一層菜葉,最後把上面的那片面包放上去就行。”
宋青舟目瞪口呆的看着陳年把這些東西組合在一起。
“就這就做完啦?”
“是啊,這就做好了,師父你要不要嘗一個?”
宋青舟有點摸不着頭腦,在他看來食材這樣做會不會太簡單了一些。
可他想了想譚元清譚老爺還得過一會兒纔出門,他現在吃一個倒是也沒問題,反正做法簡單,只要把這些東西疊在一起就好。
於是便拿起漢堡來捏了捏,趁着溫熱張開嘴一口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