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陳年花了十分鐘的時間就寫出一篇尋人啓事。
然後給何師傅看了看,一共不到一百五十個字,來來回回改了二十分鐘。
從穿着到樣貌特徵,再到最後如何感謝。
逐字逐句的反覆改。
但最後還是寫清楚了。
第二天,陳年先跟着和師傅一起去店裡把門開了,把面和好,蔥油炸好之後,就回去換了一身衣服,帶着就何師傅非要讓拿上的大洋來到報社。
他來到的這家報社叫做《晶報》,是這個時期上海較爲著名的小報。
原本是依附於《神州日報》免費贈送,偶爾也單獨發售,可是到後來,只有每逢有附贈晶報的時候,神州日報纔會大賣,沒有時候銷量便會銳減。
最後到了1927年晶報單獨發售。
而陳年來的時候也是看中了這個。
畢竟這家便宜,而且賣的還好,傳播力廣一些。
“您好,我想要在貴刊上發佈一些東西。”
陳年進入報社之後,看到裡面裡裡外外的忙碌着。
大家大多穿着襯衫、揹帶褲,戴着眼鏡,有些還帶着這個時代特有的鴨舌帽。
陳年剛走進辦公室的時候,剛好還有兩個人一個扛着大大的老式相機,一個手揹着包就朝着門外風風火火而去。
陳年隨手拉住一個留着平頭,帶着圓形黑框眼鏡,面相白淨,但眼角已有一些歲月褶皺的約莫三十歲出頭的人問道。
那人看起來倒是沒有其他人那麼匆忙,可是被陳年拉住詢問之後,上下打量了一番陳年的穿着神態,露出感興趣的神色。
“你想要刊登什麼?廣告?還是文章?”
“一則尋人啓事。”
陳年說出自己所來的目的,對方聽後臉上不免有些失望,他還以爲陳年過來是有什麼事情想要控訴,畢竟晶報的三大原則就是:
一、凡各大報所不敢登的文章
二、凡各大報不屑登的,《晶報願意提供版面》
三、凡各大報不便登的,晶報無忌
所以他們很樂意刊登一些別的報紙所不敢刊登的內幕新聞,發佈一些勁爆新聞。
但此時一聽尋人啓事,就算是用不了多大的版面,但這消息未免有些不夠轟動性。
“還有沒?”
陳年見對方有些神色有些暗淡,於是又說道:“說起來,我這也不過是一個尋常的尋人啓示,而且丟失的也不是什麼富家子弟,不過是平頭老百姓的孩子罷了,之所以不去那些大報便是害怕他們不肯刊登或者應付了事,遂來此嘗試,沒想到還是被如此對待,唉”
結果陳年這話一出,對方當場就不樂意了。
“誰說我們不登了?拿來你的尋人啓事給我看看。”
陳年順手把自己昨晚寫好的內容,夾着何師傅兒子的照片遞了過去。
結果。
對方打開一看!
起初還算正常,可看着看着眉頭挑了起來。
這一篇尋人啓事給陳年寫的曲折離奇,總是震驚體小編在此也得甘拜下風,其中“聞者慟哭,風雲落淚;白髮欲絕,黑髮無跡”這些誇張的寫法讓他眼前一亮,就連那幾本外貌特徵描寫都讓人覺得那場景彷彿就在眼前。
他看着陳年問道:“這是誰寫的?”
“我。”陳年直視對方眼睛。
“你寫的?你讀過書?”
“看過一些。”
“你還會不會寫別的?”
“比如?”
“比如一些新聞、故事、小說,如果你能寫,我可以免費爲你刊登,當然直到你不寫了爲止,否則的話,我們三日一刊,每個月十刊,收你一塊大洋。”
陳年聽後算了算。
如此一來,那一年就是十二塊大洋。
着實有些貴了啊。
哪怕就是憑藉着何師傅的家底,那也上不了多久就得傾家蕩產,反觀如果自己能經常寫點新聞,就能把這些錢省下來。
何樂而不爲?
反正陳年以前在學校的時候,也做過一些做公衆號的兼職。
一篇內容帶排版80塊,而且在五十到七十年代的四川呆了二十多年,在這個世界呆了三年,他們是如何寫作的,經過九年義務教育、三年高中、四年大學的陳年知道的一清二楚。
這東西太好學了。
“行,我們第一次發刊是在兩日後,若是你能把文章在明日夜裡之前給我,並且能過稿,我就爲你刊登這一則,就算不過也沒關係,到時候這片尋人啓事我就給你先發一個月。”
陳年自無不可,只是告訴對方切不可用自己的真名。
而且不能讓任何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對方點頭應承下來,然後給了陳年自己的名片。
晶報主編:餘雄。
隨後大家商定好交接的地點。
陳年回去繼續拉麪,然後又把身上的兩塊大洋拿了出來還給何師傅:“何師傅,我去報社說了一下,他們說願意免費刊登幫您找人,就是要等到兩天之後,他們是每三天才發一次的。”
何師傅沒想到這世界上還有這種好人。
激動的話都說不出來了,過了好一會才緩過勁來,拉着陳年的手說道:“好,好,回頭你帶着我,我帶點雞蛋去感謝感謝人家,好人吶,免費的,怎麼能讓人家免費呢,一定要好好的.感謝感謝啊!”
“好,到時候我跟您一起去!”
白天陳年依舊做面,晚上思思沒有來,陳年收拾好之後就回家寫文章去了。
關於題材,陳年已經想好了。
主要就是一些關於這個民國的歷史和一些花邊新聞。
因爲很多東西都是到了後來才知道的,這個時代,那也只有一些當事人或者是當事人身邊的人才能知道。
加上陳年用了一些春秋筆法,在其中稍微添加了一些花邊新聞,寫完之後甚至都沒有修改。
看完一遍,甚是滿意。
這東西,就連無良小編看了都要甘拜下風啊!
非常符合晶報的調性。
第二天一大早陳年舊來到交貨地點,將文章交給對方,對方一看之下,臉上頓時露出驚喜的神色!
馬上表示如果陳年每個月能有這麼一篇,他就能保證每一期都有尋人啓事刊登!
而且還是帶照片的那種。
“多謝,但萬不可出現我的名字,就用‘陳老師’這個筆名就好。”
“沒問題!”
二人就此達成了交易。
而餘雄也一直沒有問陳年的名字,也沒有問陳年是做什麼的。
直到第二天,發刊之後。
餘雄出門去百樂門附近找了一位老友約稿,走近路回去的途中,順道看見了一家名爲何記的麪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