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親王看着眼前的兒子,驕傲中帶着幾分頭疼,寵愛中帶着幾分無奈。
“父王,不知找兒子何事?”宇文佑問道。
顯親王搖了搖頭,嘆道:“昨天晚上那番擾攘,究竟所爲何事?聽說你要抓姦細,抓着了沒有?”
這些事情本該由宇文佑親自來向他說明的,但這回不知怎麼回事,他在書房等了大半天也不見半個人影,派人一問才知道兒子一直待在密室中就沒出來過,這纔不得已直接下了命令讓他來見。
宇文佑笑了笑,道:“父王,兒子出馬,還能有失嗎?如今人已經抓到了,您就放心吧。”
顯親王點了點頭,本也沒想過宇文佑會失手,只是語重心長地說道:“如此就好。你要記住,我們是要幹大事的人,切不可粗心大意,給任何人留下任何把柄。”頓了一下,又問道,“那個奸細呢?你問出來了沒有?究竟是何人指使?”
宇文佑皺了皺眉頭,道:“還沒問出來。不過父王放心,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總會讓我查出來的。”
顯親王不由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有着十分的震動。自從兒子學了一身本事回來,成爲自己的左膀右臂之後,還是第一次做事效率如此低下。聽說他跟那個奸細關在密室裡一整夜了,居然什麼都沒問出來?而看他的樣子,竟然還不是十分在意,雖說胸有成竹的模樣一如以往,可自己怎麼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雖然心裡奇怪,但卻也不好直接問出來,他只能點了點頭,意有所指地說道:“你一向做事有分寸,也無需我多說什麼。既然你已經有了主意,那就照你想的去做吧,只是記住我們時間有限,莫要在一些旁枝末節的地方耽擱太多時間。”
宇文佑自然心知肚明他的意思是什麼,微微一笑道:“父王放心,兒子心裡有數。”
顯親王見再問不出什麼來,便揮揮手讓他下去了。只是等他一走出房門,顯親王便立刻招來了手下,命他派人去調查那個奸細的詳細情形——他的直覺告訴他,宇文佑的反常絕對跟那個奸細脫不了干係!
宇文佑不用看也知道顯親王打算幹什麼。卻並沒有干涉的打算,只是微微撇了撇嘴。顯親王只不過是個凡人,並不瞭解章環兒那萬中無一的特異之處有多麼珍貴,而他也完全沒有把這個秘密公諸於衆的打算。誰願意查就讓他查去吧,若是能查出什麼蛛絲馬跡來倒也是件好事,至少可以讓他對自己的枕邊人有個更深的瞭解。但可以確定的是,不論她的背景如何,是何身份,他都絕對不會放開她了!
回到密室之中,他在門口略微停頓了一下。如今的問題在於如何處置章環兒,難道將她一輩子關在這密室中不見天日嗎?可是若放她出去,他卻擔心萬一讓她給溜了可怎麼辦?
然而這個念頭不過一閃,下一刻他卻啞然失笑——一向都對自己充滿信心、做事滴水不漏的他怎的突然就心虛起來了?這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就算章環兒背後有天大的勢力,難道他就沒有留住她的本事了嗎?如此畏首畏尾、瞻前顧後,一點都不像是他會做出的事情來呢!
這麼一想,他便像是甩開了什麼包袱一般,邁開步子大步走了進去。
一進門,他便看到在牀幃之中玉體橫陳的佳人,依然在沉睡之中,跟他離開的時候幾乎沒有任何變化,不由一陣好笑,還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憐惜之情油然而生。
看來昨晚確實是把她折騰得太過了啊!
他放輕了腳步走過去,輕輕在牀邊坐下,伸出手去撫摸着那柔嫩滑膩的肌膚,彷彿一顆小石子投進了寂寞的深潭,濺開了一圈圈的漣漪,慢慢擴散出去。
章環兒察覺到身旁多出來的氣息,不由一驚,一下子驚醒過來。
她其實早已經醒了,並且也已經成功解開了兩層封印,如今已經是築基四層,中期的修爲。不是不想多解開一些的,但無奈自己的這副身體還承受不了太多,一次提高的修爲太多的話,很容易引起體內靈氣的暴@動,從而將自己給撐爆了,所以她只能停下來,等身體適應了之後,再繼續解封。
與此同時,她將自己身上靈氣的波動掩蓋了起來,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痕跡。若是被宇文佑發現自己再次恢復了修爲,就算殺了自己以絕後患也不奇怪。即使他不那麼做,也會再次廢掉自己的修爲,甚至讓自己再也無法修煉也是可能的。爲了避免麻煩,她還是低調一些好了!
因此這會兒的她看上去就跟一個普通人沒什麼兩樣,一雙驚醒的黑眸中還有着幾分迷糊,嬌俏可愛的神情讓人看了忍不住會心一笑,只想將她擁進懷中好好疼愛。
宇文佑並未發覺自己心中此刻正充滿了疼惜,那是他在別人身上從未有過的感覺。他低下頭輕輕吻了她一下,笑道:“睡得可好?”
章環兒愣了半天,似乎終於纔回過神來,支起了上半身坐在牀上,擁着被子戒懼地看着他。
他不由涌起一絲不快,心中並不喜歡她對他的戒備。他希望她在面對自己的時候能夠露出笑容,希望能在她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而不是如今這般,兩人雖然近在咫尺,卻似乎遠在天涯。
他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微沉,但迅即又恢復了尋常,雙手一撈,不由分說就將她整個人連同被子一塊兒抱了起來,嚇得她一聲驚呼,一雙玉臂從被中伸了出來,環住了他的頸子。
軟玉溫香在抱,他得意一笑,抱着她大步向外行去。她不由羞紅了臉,低聲說道:“你幹什麼?”
他挑了挑眉,看着她道:“自然是帶你回房了。難道你打算一輩子待在這兒?”
她不由一愣,實在沒想到他竟然會打算放她出去。她還以爲他會一直將自己關在這密室中,直到所謂的“大業”完成之後纔會讓她重見天日。
不過看了看這男人自得的臉,那飛揚的眉眼充滿了對自己的信心,這樣的男人是不會擔心掌控不了一個女人的,想必他覺得就算放了她出去也沒什麼大不了吧?左右是逃不開他的掌握,那在什麼地方又有什麼所謂呢?
兩人就這麼走出了密室,推開門,便進入了宇文佑的臥房。
他將章環兒輕輕放在牀上,然後拍了拍掌,立刻便有兩個丫鬟推門進來,躬身說道:“世子有何吩咐?”
宇文佑看着她們道:“你們服飾環兒洗漱更衣,另外,讓周總管過來一趟。”
兩個丫環偷偷擡眼瞥了一下牀上的人,不由吃了一驚。她們都是王府的下人,卻從未在王府中見過這樣一個女人,究竟是什麼時候、怎麼跑進來的?任她們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
但此時並不是追問此事的時候,而且這種事情也輪不到她們這樣的人來追究,兩人只是微微閃了閃神,便立刻恭聲應道:“是,奴婢知道了。”
宇文佑滿意地點點頭,卻並不離開,就這麼在一旁坐下,看着兩個丫鬟給章環兒打來了清水,清潔、整理、穿衣、打扮,動作乾淨利索、熟練流暢,看來不是第一回做這種事情了。
章環兒也不矯情,就這麼落落大方、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丫鬟的服侍,對於宇文佑的旁觀也並不介意。畢竟她已經不是初經人事的黃花大閨女,宇文佑也早已發現了這點纔對。況且在她冗長的生命中,經歷過的比這難堪的事情不知凡幾,這種程度的所謂“窘迫”已經完全對她構成不了任何影響了!
有宇文佑在旁邊看着,兩個丫鬟即使有再大的好奇心也不敢表現出來,默默地爲章環兒穿戴完畢,便見宇文佑揮了揮手,只得躬身退了下去。
換上了一身嶄新的衣裙,臉上淡施薄粉,並沒有太多裝飾,只戴了一套素雅的梅花頭飾,點綴着她清新淡雅、飄逸出塵,雖然不是傾國傾城的美貌,卻能讓人打從心底裡感到震撼,一種撼動靈魂的感覺深入骨髓,從此成爲人身上的一部分,再也無法割除。
或許,這就是所謂超脫了凡塵的人的魅力吧?
他靜靜地凝視着她,靈魂在不知不覺中一點一點陷落,自己卻毫無所覺。
這時,只聽門外傳來一聲乾咳,打破了房裡這仿如魔咒的氣氛,一個略顯嘶啞的聲音在外響起,說道:“世子,小的來了,您有何吩咐?”
宇文佑轉頭看去,只見身爲王府總管的周南站在門口,畢恭畢敬低垂着頭,一副靜候吩咐的樣子。
王府內有幾大管事,各有各的分工,在總管的指揮下維持着整個王府的日常運作。這周南作爲總管,管理着王府大大小小的事情,多少也是有些地位和體面的。
他並沒有急着說話,而是向章環兒伸出了手。章環兒本不想動,但卻看到他眼中的警告和堅持,只得無奈地撇了撇嘴,不甘不願地走了過來,將自己的小手放到他的大掌中。
他這才滿意地笑笑,微微用力,便將她拉進自己的懷中,不顧她小小的掙扎,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