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佑再次一驚。
他自己的攻擊自己清楚,拿出本命武器的奮力一擊,雖然未出全力,卻也不是等閒可以破解的。但這章環兒竟然用一支勉強可算作武器的金釵就攔住了這次攻擊,可見其實力之強悍。若非本身功力不夠,她絕對可以化解這次攻擊,也就有了跟自己公平一戰的資格。
心中不禁又驚又怒,他沒想到此女竟然隱藏得如此之深,屢次試探、長期監視,居然都沒發現一點兒蛛絲馬跡,若不是今晚偶然發現,他不知還要被矇在鼓裡多久!若是她將這裡的事情泄露出去,那對他們的事業絕對是個巨大的打擊,就算因此功虧一簣也是很有可能的。
他心中惱怒,面上卻沒有露出半點異樣,一擊落空並不失望,間不容髮地又發出了第二道攻擊,向着飛退的章環兒追擊而去。
章環兒雖然知機得早,搶先半步抽身而退,但畢竟功力上的差距擺在那裡,有些時候,並不是用經驗就能彌補一切的。更何況宇文佑的招式老練、應變奇快,可見也是有着豐富經驗的人,並不是憑藉一些經驗和花俏就能糊弄的,這就更加大了她逃避的難度。
轉眼間,兩人已經飛到了王府邊上。章環兒不由暗自心喜,只要出了這個院子,她就可以不必顧忌什麼,使出渾身解數來脫身,相信即使是宇文佑也很難對她構成什麼威脅。
然而就在此時,她卻感到一陣巨大的壓力從背後傳來,不由一驚,腳步以幾乎不可能的姿態停了下來,同時身軀詭異地一扭,眨眼間,一堆密集的羽箭擦着她的臉頰飛過,威勢驚人,不難想象若是被它們射中了,會是怎樣的悽慘情況。
她還來不及喘口氣,背後的威脅剛過,前方又傳來宇文佑毫不留情的追擊,她無可奈何之下,不得不翻身閃避,而就在這麼一個呼吸的時間,宇文佑已經又堵住了她的去路。
在她的背後,已經醒過味來的王府護衛們紛紛拔出了武器,衝出了屋子,將她緊緊圍繞在中間,而牆上密密麻麻的弓箭手更是觸目驚心,避無可避。
若是章環兒的封印全部解開,這些人當然不在話下,但在此時,她卻根本拿他們沒辦法。她也不是不可以強行破開封印,但這麼做必定會帶來極大的惡果,害人害己。她猶豫了一下,權衡了一下利弊,終於還是決定維持原狀,不再強求。
想到這裡,她便對宇文佑笑道:“世子殿下,爲了我一個人,出動這麼多護衛,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我不過是出來走走而已,若是世子殿下不高興的話,我這就回去就是了。”
宇文佑不由一愣,挑了挑眉毛,道:“章姑娘,你的意思是,願意跟我回去了?”
她笑了笑說:“什麼回不回的,世子殿下說笑了。我是您專程請來的廚娘,在您解僱我之前,我能去哪兒呢?”
宇文佑微微皺了皺眉頭,複雜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太過容易屈服反而引人疑竇,他早已將她當成了別人派來的探子,而能夠成爲探子的人又怎會是這種貪生怕死的懦夫?
暗地裡戒備着,他表面上卻紋風不動,笑着說道:“既然章姑娘如此善解人意,那事情就好辦了。章姑娘,請隨我來吧。”
說完,他做出一個“請”的姿勢,其他的護衛和弓箭手們卻一個都沒有動。章環兒抿嘴一笑,知道他的戒心,也不羅嗦,很是坦然地就走了過去。
也不管宇文佑在她接近的時候如何全力戒備,她大大方方從他的身邊擦過,旁若無人地走到護衛們形成的包圍圈邊上。護衛們沒有得到宇文佑的命令,不敢讓開路來,只得拿眼看着宇文佑,等他的吩咐。
如此坦然的章環兒,看在宇文佑眼中反而更加難以捉摸。他略一沉吟,便綻開了笑容,走到章環兒身側,說道:“章姑娘,請跟我來。”說完,便徑自走在了前頭。
然而在行動之間,他卻並未放鬆警惕,他和她的距離不遠不近,非常巧妙地就把自己放在了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位置,嚴陣以待。
章環兒恍若未覺他的種種行止,悠閒自在地跟在他身後,一點兒其他的心思都沒有。她其實最是個懶思考的人,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就懶得再去東想西想,然後將自己陷入一團混亂中。
宇文佑帶着她,一路又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也就是方纔發現她的地方。他停下腳步,回頭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章姑娘,方纔你在外面,怕是沒看的多清楚吧?既然你有興趣,就請隨我一起下去看看如何?”
章環兒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說道:“多謝世子殿下美意。其實看不看都是其次,關鍵是世子殿下正好趁此機會穿上衣服。晚上風大,仔細傷了您的身體!”
宇文佑不由暗自嗤笑了一聲。
自從他出來,兩人面對面已經多時了,她連眼皮子都沒眨一下,現在卻又來關心自己的赤身裸·體做什麼?
他不爲所動,堅持地說道:“章姑娘不必客氣了,我想我們有些話需要開誠佈公地好好談談纔是,請吧。”
見他很是執着地將自己歸類於“敵人”一類,如此濃重的疑心很是令章環兒感到有些無奈。看來他不好好審審自己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了,她雖然不情願,卻也沒有拒絕的餘地——誰叫她技不如人呢?
於是,她只好笑着說道:“既然世子殿下堅持,那我就打攪了。”
說完,便低頭走進了屋子裡。
宇文佑在後面監視着她一步步走進了密室中,章環兒終於得窺裡面的全貌。跟方纔用千里眼偷窺的時候不一樣,肉眼所見的東西要清晰得多,只見這間密室足足有半畝地的大小,除了方纔“看”到的大牀和玉基以外,還有着一口溫泉,散發着濃濃的藥味,一張軟榻上鋪着白狐皮,小几上放着美酒和水果,可謂應有盡有。而且這裡雖然是地下,卻絲毫沒有氣悶的感覺,反而覺得溫度適中、寧靜舒適,相信即使在這兒住上幾天也不會覺得難受的。
宇文佑果然是個懂得享受的人啊!她不禁在心裡發出這樣的感嘆。
宇文佑見她乖乖走進了密室,心中的戒備於是放下了一半,伸了伸手,搭在軟榻上的外袍便“飛”到了他手中。他披上外衣,只隨便拴了根腰帶,袒露出大半胸膛,襯着他那俊帥的臉龐、不羈的氣質,非但不顯邋遢、庸俗,反而有一種獨特的浪蕩魅力,渾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子魅惑,令人看了忍不住心跳加速、頭腦發昏,迷迷糊糊一不小心就會墜入他的陷阱,爲他所俘虜。
他隨意地就這麼往軟榻上一座,指了指旁邊的凳子,說道:“章姑娘,請坐吧。”
章環兒自然能夠看出,他進入這間密室之後輕鬆了很多,難道這裡有什麼能夠令他穩操勝券的東西?她一面仔細用心探察着四周的異樣,一面依言坐下,笑着說道:“多謝世子殿下體恤,走了那麼久,我也確實有些累了。”
宇文佑嘴角輕輕牽起,幽深的眼神看着她道:“章姑娘,不得不說,我對你實在是十分的欽佩啊!能夠有膽量跟我回到這裡,但這一點就足以令人刮目相看了,更別提你的識時務實在令人歎爲觀止,人人都說‘識時務者爲俊傑’,但真正能做到這點的人卻沒有多少。”
章環兒笑笑說道:“世子殿下太擡舉我了!我不過就是個小小廚娘罷了,所需所求並不多,只願能夠安安定定、舒舒服服過一輩子,於願足矣。在我看來,王府裡什麼都不缺,正是我求之不得的地方,不知道有多歡喜呢!”
宇文佑只覺得她的話虛虛實實,因爲隔着面紗,也看不見她的眼神和表情,不由有些抑鬱。
忽然,他心中一動,說道:“章姑娘,能否請你將面紗摘下之後再說話?這樣跟人隔着面紗說話,實在是令我很不習慣啊!”
章環兒自然知道他想要做什麼,但現在也沒有理由和資格拒絕他的要求。況且自己懷有修爲的事情已經被他發現了,再多點兒什麼估計也沒有大礙,於是便很是爽快地摘下了面紗。
看到面紗後那張雖不算傾國傾城,但也可以說清雅秀美的臉龐,宇文佑眼中厲芒一閃,呵呵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啊,章姑娘,一開始見面是那張臉,是你故意弄出來的吧?好讓我知難而退,不願再跟你對面相對。”
章環兒抿嘴笑着,說道:“世子殿下過慮了。當日見面之時,我確實貌若無鹽,倒不是我故意爲之,實在是被仇家所害,不但封住了我的功力,而且還毀去了我的容貌,目的只不過讓我無顏回家尋求幫助而已。多虧了世子殿下給我提供那麼好的條件,我日日養傷,費盡心思恢復功力,好不容易在前些日子達成目標,容貌也得到了恢復。”
她並不指望這番解釋能夠讓宇文佑相信多少,因爲說得含糊,再深入下去怕是就要說到修仙界的事情了,在宇文佑面前承認自己修仙者的身份無疑就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