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魏舒義家出來,已經下午四點多。
有些冷,方俞生便打開了空調。喬玖笙坐在後座上,擺弄着手機玩遊戲,方俞生透過內後視鏡,看到她皺眉苦索的樣兒,以爲她是遇到了難題,就問她,“在做什麼?”
“玩遊戲。”
方俞生了然,問,“吃雞?”
他下載了那個吃雞遊戲,怎麼說,大概是每個人興趣愛好都不同,他並不愛吃雞遊戲。長這麼大,方俞生也玩過許多遊戲,但他始終覺得,俄羅斯方塊玩起來最有意思。
但他不好意思跟喬玖笙講,怕她嘲笑他落伍。
喬玖笙搖搖頭。
“那是什麼?”竟然不是吃雞,方俞生有些驚訝。
他後悔了,他應該讓老王來開車的,這樣他就可以洞悉喬玖笙的一舉一動了。
喬玖笙知他開車不能分心,就說,“是一個換裝養成手遊,叫奇蹟暖暖。”喬玖笙見又pk失敗了,頓時罵了句,“嘖,都衝了四百多塊人民幣了,怎麼還是輸。”她點了最佳搭配,發現還得繼續買服裝,不然身上的裝配怕是沒法pk贏對手。
方俞生有些詫異,“這遊戲很費錢?”
喬玖笙對他說,“還好啊,我今天也就充了四百多。”
方俞生深吸了一口氣,才說,“那其實挺費錢的。”
喬玖笙知他摳門病又犯了,她本來已經打算充值的,擡頭覦了眼方俞生,喬玖笙良心有些不安,家裡有個摳門老公,遊戲都玩不盡興怎麼辦?喬玖笙收起手機,對方俞生說,“不玩了。”
方俞生眼露欣慰之色。
喬玖笙瞧見了,頓時覺得自己有毛病,她又不缺錢,她幹什麼委屈自己?
不過,瞧見方俞生脣角隱隱勾起的笑,她瞬間又覺得,委屈自己一下,讓他多笑幾下,似乎也挺划算的…
就這麼沉默地想着,快到家的時候,方俞生將車停在路邊,一個人跑出一家烘焙屋買了幾盒酸奶跟明早的麪包。這家烘焙屋在濱江市開了三家連鎖店,店裡的麪包味道美味香軟,在整個濱江市都很有名,價格也很貴。別人家賣八塊錢一杯的酸奶,他家能賣二十八塊,但口感的確更好就是了。
方俞生將麪包酸奶放副駕駛,繼續開車。
喬玖笙看見了,心裡甜滋滋的。
這人吧,雖然挺摳門的,但是在關乎喬玖笙的吃穿方面,卻十分大方。
喬玖笙心裡飄飄然,一個人在哪兒偷樂呢,忽然,她聽見方俞生問,“單身派對是怎麼個亂法?”
喬玖笙:“…”
她還以爲方俞生沒在意她之前說的那話呢。
聞言,喬玖笙本想含糊糊弄過去,方俞生又追說一句,“你應該去參加過吧,跟我說說,你看到的那些單身派對,都是怎麼玩的?”
心裡明白,這次是別想糊弄過去了。
喬玖笙輕咳一聲,說,“我參加的都是新娘舉辦的單身派對。”
“嗯?繼續。”
方俞生將車停到車庫,身子靠在椅背上,姿勢放鬆,表示洗耳恭聽。
喬玖笙慢吞吞地說,“那什麼,現在不都流行這麼一句話麼: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戀愛是自由的枷鎖…”
她剛說完這麼一句,方俞生就忍不住開口糾正她這話,他說,“如果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那麼離婚就是自掘墳墓。如果因此而不敢結婚,那豈不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我就聽不得他們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
喬玖笙:“…”
她呆滯了半晌,仔細一想,深覺方俞生講的好有道理的樣子。“這話是你原創的?”她懷疑方俞生沒這麼好的口才。
方俞生說,“我從汪涵的話中延伸出來的。”
喬玖笙就知道不是他的原創。
回過神來,喬玖笙找回自己的立場,冷眼斜看方俞生,面無表情的問他,“你說還是我說?”
“…你說。”
喬玖笙又瞪了他一眼,這才慢慢收回目光。
“女人麼,結婚之後,總沒有那麼自由。有句話說的好,戀愛中的女人是小公主,結婚後的女人小保姆,一輩子就耗在家庭和丈夫身上。哦,並不是每個對象都是有車有房父母雙亡的情況,也有人雙親尚在,姑婆成羣。這倒黴的,以後結婚了,不僅要服侍公婆和老公孩子,還得時不時去姑婆姨婆那邊串串門…”
“所以啊,現在很多人在結婚之前,都會開個單身派對放縱一下。”
“再說,現在的男人,哪個不偷腥?婚後女人都得受罪,婚前還不趁機瀟灑一把,以後回想起來,後悔莫及。所以咯,很多人在開單身派對的時候,都會放縱一夜。”
喬玖笙用‘放縱’一次,來形容那樣的單身派對,算是體面的了。
她參加過三次單身派對,那些個準新娘,一個玩得比一個豪放。喬玖笙再流氓,那也只是口頭上的流氓,真正的行動上,她還是個保守派。所以單身派對,在她的印象中,都是烏煙瘴氣,不堪入目的。
方俞生聽了,細細思索了片刻,對喬玖笙說,“那幸虧咱倆結婚速度快,沒時間給你去開單身派對。”
喬玖笙忍不住爲自己喊冤,“就算有那個時間,我也不會作踐我自己。”她是不贊同那些準新娘的做法的,婚姻也不一定就是愛情的墳墓,婚姻,也分兩種,天堂或地獄。
進天堂者,眼光好,心眼好。
入地獄者,眼睛瞎,福分薄。
聞言,方俞生哼了哼,也不知是信了還是在懷疑。
“我不會。”他突然莫名其妙的說了三個字。
喬玖笙沒跟上他跳躍的四維,問他,“什麼你不會?”
方俞生板着臉,很嚴肅地道,“偷腥。”
喬玖笙就不再說話了。
她自然是相信方俞生的。
方俞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念想到魏舒義,他忽然說,“也不知道魏舒義今晚要去參加的單身派對是怎麼樣的?”
喬玖笙搖頭,說,“這就要看他朋友是什麼樣的人。”
…
魏舒義稍微裝點了下自己,對着鏡子看了眼,覺得自己的着裝沒有出錯,這才用食指勾起車鑰匙,下樓開車,去了與朋友們約定好的酒吧。
奇怪的是,他那朋友舉辦單身派對的地方,並不是酒吧一條街,而是一條繁華商業街的地下酒吧。
整個酒吧,都建在地下室裡面。
進門口很窄,僅容得下三個人並排走。
魏舒義以爲,這就是一間普通的酒吧,他多看了兩眼酒吧的入門口,看見酒吧上寫着——盤絲洞三個字。
他挑了挑眉,盤絲洞,莫非裡面還有蜘蛛精,他就是走進盤絲洞的唐長老?
輕笑一聲,魏舒義將手揣進風衣口袋裡,踱步入內。
很意外,酒吧內部的裝修,竟然十分精緻大氣,這間地下酒吧共有三層,越往下走,消費就越高。裡面的裝飾看上去,當真像是一個洞穴,牆壁是凹凸不平的石牆,地面鑲嵌着光滑的巴掌大的大理石地板,地面很乾淨,紋路清晰可見。
洞穴呈圓形,三層樓中央留有一個四方形空臺,並在一樓設立了一個表演舞臺,一根筆直的黑色鋼管,連接着一樓的舞臺與三樓的頂層。每層樓的空臺四周,都設有米色的皮沙發,坐在沙發上,可以觀看到在鋼管上表演的舞者。
魏舒義穿着一件菸灰色的風衣,單手插兜,另一隻手接過侍者贈送的入門酒水,也不過就是一杯普通的香檳。他抿着香檳,鵝黃色的燈光鑲嵌在石牆上,將他的身形拉得斜長,卻又顯得迷人。
酒吧內開了空調,大家穿得都比較少,穿襯衫針織衣和風衣的魏舒義,就顯得特別另類。他一路來到一樓,途中有不少人都朝他投來驚訝和取笑的眼神,他有些納悶。
這是怎麼了?
下意識低頭掃了眼自身打扮,沒察覺到有哪裡不妥,魏舒義這纔將心放回肚子裡。
來到一樓,一羣男人朝他歡呼,“魏帥,盼星盼月亮,總算是把你給盼來了。”
魏舒義是濱江醫大出了名的大帥哥,熟悉的人,都管他叫魏帥。
他挑眉,走過去,放下手裡的香檳酒,對準新郎阿萊說,“人老了,不愛玩了。”
“說什麼老,才29歲,真當年壯!”
“也是,我們好幾次喊你出來聚聚,你都不來,阿萊這次一喊你就來了,原來你愛這種調調的聚會啊?”曾經同寢的男生劉東平衝魏舒義擠眉弄眼地笑。
魏舒義有些訝然,他忍不住問,“哪種調調?”
聞言,大家都露出你懂我也懂,就魏舒義不太懂的眼神。
魏舒義像是丈二的和尚一樣,摸不着頭腦。他給自己倒了一杯啤酒,舉起,對阿萊說,“別的話不多說,祝你跟思思婚姻美滿,白頭到老!”思思追阿萊,追了兩年,終於抱得男友歸。
魏舒義原以爲阿萊跟思思不會走到一起,沒想到,往往你認爲不搭邊的人,最容易走到一起。反倒是曾經校園裡公認的才子佳人,畢業後各奔前程、一拍兩散了。
聞言,阿萊眯了眯眼睛,說,“今晚是單身派對,不談這些,這些話,留到明天的婚禮再說!”
魏舒義覺得奇怪,但也沒多想。
當年同窗再相聚,難免有諸多的往事談及,聊着聊着,就聊到彼此的感情生活。阿萊問魏舒義,“魏帥,怎麼樣,脫單了麼?”
魏舒義沒讓他們失望,依然是搖頭。
見狀,所有人唏噓不已。
“真是日了狗,浪費了你這麼好看一張臉。我要有你那張臉,我早就浪到天涯海角去了。你倒好,白長了一張好看的臉,不來事。”劉東平是個長相普通的男人,他從大學時期開始,就一直生活在魏舒義的美顏之下。
剛入大學那會兒,寢室裡的人都以爲魏舒義會是最先脫單的那個人,結果倒好,他成了萬年老光棍。如今畢業多年,曾經宿舍那個身高一米六五,經常熬夜看小說,有一雙黑眼圈,被稱爲熊貓的男人都有孩子了,劉東平自己也在去年訂了婚,魏帥還是單身狗一隻。
不得不說,劉東平感到很意外。
他盯着魏舒義那張臉,再三感慨搖頭,直嘆老天爺不公平。
魏舒義嘴角抽了抽,說,“老子心正,不浪。”
阿萊忽然說,“魏帥這樣的人,就是看着一本嚴肅,正到了牀上,估計能浪上天的人。”阿萊摟住魏舒義的肩膀,湊過去,高聲問,“是不是啊魏帥?”問這話的時候,阿萊臉上保持着男人都懂的笑容。
魏舒義很嚴肅地搖頭。
“切!你就裝吧!”阿萊不行魏舒義在牀上也那麼一本正經。
這時,他見魏舒義伸出手在衆人眼前晃了晃,並說,“浪不浪我不知道,關鍵是沒經歷過,不知道。”
聞言,所有人都驚呆了。
“不是吧,你還是個處!”
所有人都大跌眼球,任誰都不肯相信,他魏舒義還是個處。
魏舒義露出意外之色,“怎麼,你們有意見?”
“那倒沒有…”見魏舒義不像是在撒謊,衆人心想,大概是貞操觀念不一致,魏舒義看重這個,他們也就不再說這事。過了片刻,一個學中醫鍼灸的男人在魏舒義身邊坐下,他一本正經地說,“魏帥,你這麼多年,一直沒找女朋友?”
魏舒義點點頭,“沒遇到合適的。”
那男的沉默了半晌,忽然說,“或許,是你搞錯了自己的愛好…”
魏舒義側目看他,不解其意,“什麼意思?”
男人朝他曖昧地一拋眼,說,“要不換個性別,找個男朋友?像我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