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深夜霸佔她的牀

“你,再說一遍?”

坐在前排的老白感覺到不對勁,扭頭望向蔣遠周,果然見他臉色發青,眉宇間擰得很緊,眼看着火要燒到眉毛了。

許情深回到廚房,打開砂鍋看了眼,“我放心不下方晟,我一會就得過去。”

這次的話中,多了個字,放不下和放心不下那可是兩碼事。蔣遠周眉頭逐漸舒展開,他將領帶徹底摘掉,今晚喝了不少酒,白的紅的夾雜着來,他醉意醺醺,覺得腦子裡難受極了。

最主要的,還是心裡難受,身體也難受。

最後的幾杯酒,他別的沒記住,就記得有一團白花花的肉在他眼前晃來晃去,它刺激得蔣遠周渾身的血液都在燃燒,到現在都沒平復下來。

他喉間乾澀難耐,他血性方剛,說實話沒有那種生活的日子,挺難過的。

蔣遠周心裡升騰起煩躁,莫名將火發在許情深身上,“你什麼時候出門?”

“炒完兩個菜。”

“別炒了,陪我出去吃。”

許情深打開煤氣,肩膀夾着手機,“我真沒時間出去,就算去了,也沒胃口。”

蔣遠周那邊將電話掛斷了。許情深見狀,將手機放回兜內。

簡單地炒好兩個菜,許情深留出一部分,端到桌上,她衝着宋佳佳的臥室喊道,“佳佳!”

宋佳佳走了出來,“好香。”

“我多炒了些,趕緊吃吧。”

“那你呢?”

許情深盛了兩碗米飯出來,將湯也端出來一小碗,“我在家吃,吃好了就去醫院。”

宋佳佳的手落到椅子上,剛要拉開,門鈴聲就響了起來,“估計是我媽。”

她快步過去開門,許情深趕時間,夾了菜正往嘴裡送,宋佳佳邊開門邊說道,“媽,你怎麼沒帶鑰匙……”

一個滿身酒氣的男人就這麼大搖大擺走了進來,宋佳佳餵了聲,許情深擡頭,看到蔣遠周繃着臉,靠在牆邊,宋佳佳關上門,朝他看了眼,“蔣先生?”

蔣遠周沒有搭理她,儘量保持直線走到許情深面前,他坐到了宋佳佳的位子上,拉過那碗沒有動過的白飯。

“蔣先生還沒吃飯吧?你吃,你吃,”宋佳佳下午吃夠了零食,本來就不餓,“情深,我先回房。”

“你不吃飯了?”

“待會再吃,現在不餓。”

宋佳佳砰地將門關上,許情深朝對面的男人看眼,“你怎麼會到這兒來?”

蔣遠周拿着筷子,這應該算是情不自禁吧,他領口敞開,大冷的天,鎖骨若隱若現露在外面。許情深見他不說話,便自顧用餐,吃了幾口見蔣遠周不動,許情深催促道,“你快吃,我一會還要去醫院的。”

孰輕孰重,蔣遠周想看不清楚都難。

他心裡被針扎似的,泛出尖銳無比的疼,他吃了口飯,胸口總覺得堵得慌,“你要管他到什麼時候?”

“我和你已經分手了,大家還是各自顧好自己的事吧。”

她當初找到九龍蒼來的時候,態度可不是這樣的。蔣遠周的情緒被許情深拉扯着,一下鬆,一下緊,“方晟救過來了,所以你覺得有恃無恐是吧?”

許情深做了個吞嚥的動作,蔣遠周見她目光裡有了猶豫之色,又沒來由的一陣惱火,“你怕我?”

“我是過怕了到處求人的日子,所以你說得對,我不能有恃無恐。”

蔣遠周盯着她看了半晌,“我沒有要威脅你的意思。”

“既然沒有,那你還是吃了飯趕緊走吧。”

蔣遠周握緊筷子,“你知道多少人想要留我吃頓飯嗎?”

“我不知道,但大約能猜到。”許情深說完,拿起自己的碗走進廚房,再出來時,手裡多了個多層飯盒。

“你就連陪我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

蔣遠周看着她走來走去地拿東西,她對方晟的關心和緊張向來都習慣表現在臉上。

許情深朝他碗裡看了眼,“你吃得太慢,我要真陪你吃完這頓飯,估計能到明天早上。”

“你不說你跟他是不可能的嗎?”

許情深拿起一旁的圍巾,在脖子裡纏了兩圈,“不可能做戀人,就不能見面了?”

“爲了避嫌,應該不見。”蔣遠週一字一語道。

“那你爲什麼在這?你更加應該避開我。”

蔣遠周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而且這一下砸的不輕。許情深收拾完東西,拿了要走,見他還坐着,她乾脆說道,“你吃完了自己回去吧,把門關上就行。”

“你……”

她轉身匆忙出去了,蔣遠周只來得及看見她的背影,他真是撞了邪,酒過三巡,舒舒服服的九龍蒼不回,難道就爲了跑這來吃一口破飯?蔣遠周將筷子啪地擲在桌上,喝過酒整個人本來就是不清醒的,這會更覺怒火中燒。

許情深拿着保溫盒快速下樓,走出樓道,一個身影迎過來,她定睛細看,卻是老白。

“許小姐。”

她停住腳步,“蔣遠周還在上面,我讓他吃了飯就走。”

老白穿着一件筆挺的大衣,他常年跟着蔣遠周,衣着品味方面跟他越來越接近,許情深見他最多的時候,就是穿深色系的大衣。

“許小姐,蔣先生是吃過晚飯來這的,他滿身酒味,你不會聞不出來吧?”

許情深頭髮散落下來,跟圍巾一起貼在頸間,“老白,你想說什麼?”

“蔣先生要真爲了一口飯,他不必跑這兒來。”

“我先去醫院了,他在樓上,要不你現在去把他接回家吧。”

老白朝漆黑的樓道口看眼,“我讓司機送你吧?”

“不用,我打車就好。”

許情深朝老白點了下頭,然後快步出去。

來到星港醫院,許情深動靜很小地推開病房門,她生怕方晟睡着,走進屋內聽到有電視機的聲音傳來,方明坤正好從洗手間出來,“情深來了啊。”

“乾爸,你們餓壞了吧?”

“沒有,下午吃了不少水果。”

許情深走到病牀前,方晟正在看電視,方明坤將牀板往上搖,許情深將疊在一起的飯盒打開,一葷一素加一個排骨湯。方明坤替方晟將牀上的餐椅架起,“情深,醫院可以訂餐,你以後別這麼麻煩了。”

“不麻煩,醫院哪有家裡的飯菜味道好?”

許情深盛了一小碗飯,將筷子遞給方明坤後,拿出把長柄的匙子。方晟朝她看了眼,“我自己來。”

“你要吃什麼菜告訴我,我餵你。”

方晟左手還能動,但他並不是左撇子,吃飯的時候會把牀上弄得到處都是。許情深知道,他是不想讓他們覺得他是個廢人,“讓我喂吧,不然我幹坐在這看你們吃,萬一嘴巴又饞了怎麼辦?我最近可是在減肥呢。”

“瘦成這樣還要減肥?”方晟朝她的臉看去,擡起的左手伸向前,捏了捏她的下巴,“一點點肉都沒了。”

“女孩子嘛,越瘦越好。”許情深說着,用另一雙筷子夾了塊蓮藕送到方晟嘴邊。

他張開嘴,卻是連筷子都咬住了,方晟定定朝她看着,許情深傾過身,視線同樣落到他臉上。

“方晟……”方明坤吃到一半,將碗放下來,滿面的擔憂,生怕兒子情緒上來。方晟聞言,鬆了鬆嘴,許情深將筷子收回去,他味同嚼蠟地吃着,這樣活下去,只有方晟知道,不止一點滋味都沒有,而且是受盡折磨。

“許小妞手藝見漲,”方晟嘴角劃開抹笑,“就是這刀工差了點。”

“你還挺挑剔。”

方晟朝她手背輕拍了拍,“你上大學的時候,說外面的東西不衛生,喜歡上家裡吃。放假就來我家,你負責做菜,我呢,不喜歡揀菜,怕麻煩。我就給你打下手,你炒的所有菜都是我切出來的,你說我切得土豆絲可以上麻將桌當麻將用,肉絲跟火腿有的一拼,再後來,我練得一手好刀工,你練得一手好廚藝……”

方晟說到最後,止住話語,因爲最後一句話本該是這樣的:我練得一手好刀工,你練得一手好廚藝,我們爲了組成一個小家做好全部的準備。

許情深握緊手裡的匙子,她挖了一匙白米飯,捧着碗的手卻在顫抖。

她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把碗給摔了,她接過話,“是啊,所以味道好就行啊,你看,我的手藝都在呢。”

許情深將米飯送到方晟嘴邊,方晟別開視線,看到方明坤坐在牀邊,單手拿着碗,碗裡沒幾根菜,他似乎也不在意嘴裡吃的是什麼,只是咀嚼着,咀嚼着。

方晟難過至極,最痛苦的,莫過於還要隱藏這樣的情緒。

他張嘴吃口飯,分明一點吃不下去,卻要努力往下嚥,他實在受不了這樣的痛苦。

方明坤收起碗,許情深讓他放着,方明坤點下頭,“也好,待會一起洗。情深,你先陪會方晟,我下樓去買點水果。”

“好。”

方明坤離開病房,方晟別開臉,“我不餓了。”

“你才吃幾口。”

“情深,就讓我怎麼舒服怎麼來吧,我爸都出去了,我不想還在你面前裝下去,我是真的吃不下。”

許情深雙手捧着碗,強忍住心頭酸澀,“好,等你餓的時候再吃,我給你放桌上。”

方晟見她要起身,他伸手握住許情深的手掌,“陪我說會話。”

“好。”許情深抽出紙巾,小心翼翼地給他擦拭嘴角。

“情深。”

“嗯?”她坐回椅子內,擡頭朝他看去。

“不要再記恨你爸的另娶,我現在特別後悔,如果我那時候堅持讓我爸再婚,該有多好?”

許情深聽到這,滿目悲涼藏都藏不住,“方晟,別這樣說。”

“我無法想象我爸失去我的時候,會有多難受,妻子早亡,臨到老,白髮人送黑髮人,身邊連個陪伴的人都沒有。”

許情深握緊他的手,“你放心吧,肯定會有奇蹟的,別放棄好不好?”

“奇蹟會在哪?”方晟現在只有左手能動,連生活都不能自理,“情深,如果我哪天突然不在了,你幫我照顧好我爸,經常去看看他,不要讓他一個人太孤單。”

“你別這樣說……”

方晟打斷她的話,“我爸這些年心力交瘁,身體不好,有些身後事……我只能關照你,因爲我相信你能挺得過來。情深,你就把這看成是我跟你的再一次分手,只是從此不相見而已。”

這幾日,其實許情深一直都在迴避,她接受不了方晟的忽然病重,更加接受不了他即將離去的事實。

“你再這樣說下去的話,我要哭了。”許情深紅着眼眶,嗓音顫抖。

方晟擡手,她是垂着頭的,他觸碰不到她的臉,只能無奈將手收回去。

方明坤回來的時候,手裡提着兩袋子水果,“情深,你趕緊回去吧,天不早了。”

“是,明天還要上班。”方晟朝窗外看眼,“回去記得一定要打車,拍下車牌號之後發給我。”

“哪有這麼危險?”

“不然我不放心。”

許情深答應下來,起身朝房間角落的衣架走去,她穿了件緊身的毛衣,方晟擡頭望着她的背影,她瘦的,一雙手就能掐住她的腰。方明坤將許情深送出病房,回到牀前時不由輕嘆,“這丫頭,白日裡還要上班,這樣下去身子怎麼吃得消?”

“爸,您坐下來,我有些事想和您說。”

方明坤坐到椅子上,“什麼事?”

“我手頭有些存款,我想給情深買套房子。”

方明坤沒有言語,半晌後,他點了點頭,“行,你要不夠的話,我這裡還有。”

“情深以後的路,我不知道,她總能找到一個倚靠的人。我想給她買個小戶,我在網上看過,有個六十六平米的還行。”

方明坤仔細聽着,“既然這樣,我明天過去看看。”

“許家,我看她是再也回不去了,我不放心她一個人孤獨無依地在外漂。”

“你說的是,情深是個好女孩,一直以來也都在吃苦,你放心吧,爸身邊的錢足夠你的醫藥費,也夠我以後養老了,再不濟,住的那個房子太大,我可以換……”

方晟喉間輕滾動下,“爸,你看你又不老,還是這麼帥……”

“胡說八道什麼呢。”

“爸,給自己找個老伴吧。”

病房內忽然靜謐無聲,方明坤背過身,不想兒子看到他的表情,“我要老伴做什麼?多一個人管我。”

方晟閉了閉眼簾,“我想睡會。”

“好。”方明坤起身,給他將病牀搖平。

許情深回去的時候沒有打車,坐地鐵也挺方便的,走進小區,遠遠居然看到蔣遠周的車還停在那。

她不由快步過去,彎腰往裡一看,老白和司機都在。

許情深彎起手指輕叩車窗,老白側首看了眼,他打開車門,許情深往後退了步,“你們怎麼還在這?”

“蔣先生睡了,我不放心。”

“他睡了?”許情深再度朝後車座看眼,沒看到有人,“他睡在哪?”

老白朝着樓上一指,許情深吃驚,“他睡在宋佳佳家裡?”

“蔣先生心裡認定,這是你的住處。”

許情深摸了摸額頭,“這樣吧,你跟我一起上去,想辦法把他擡上車。”

“好。”

老白回頭衝司機吩咐,“你也去。”

“是。”

許情深順着樓道往裡走,老白緊隨其後,“許小姐是剛從醫院回來吧?”

“是。”

“許小姐天天要去送飯嗎?”

許情深一邊走,一邊在包裡找鑰匙,“也不是,但醫院的飯菜沒有營養,總不能頓頓吃。”

“醫院有VIP套餐,每一頓都是營養餐。”

許情深頓住腳步,回頭朝老白看了眼,“你,是不是對我有很大的意見?”

老白搖搖頭,“沒有。”

“我給方晟送飯,是我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能幫到他,我不想讓自己只能眼睜睜看着他這樣下去……”

老白輕聲嘆息,“對不起,許小姐。”

許情深轉身繼續上樓,來到門口,掏出鑰匙將門打開。

客廳內的燈亮着,許情深走過去,見到飯菜還在桌上,蔣遠周的那碗飯壓根沒動,筷子這邊一支,那邊一支,應該是被人當了撒氣的工具。

許情深張望四周,然後擡起腳步朝着自己的臥室走去。臥室門是敞開着的,她伸手拍向牆面,將燈打開。

老白跟在身後,目光穿過許情深頰側,看到地上散亂着一些東西,大衣、襯衫、皮帶、褲子,還有鞋子……

許情深面色變了變,她大步往裡走,小小的單人牀上,明顯有個人形凸顯出來。裹着被子,像條毛毛蟲似的,只鑽出一顆黑黑的腦袋。

許情深和老白麪面相覷,司機站在門口,許情深朝他說道,“你還是進來吧,這是合租房,旁邊還有小姑娘。”

司機聽了,立馬進屋,並將房門關上。

許情深幾步走到牀邊,彎腰看了眼,蔣遠周睡得很沉,她擡頭看去,旁邊的牀頭櫃上擺着手機和腕錶,倒沒有隨手亂丟的感覺。許情深在被子上輕推兩下,“蔣遠周,蔣遠周?”

男人嘴裡輕哼兩聲,並不答話,老白也覺得棘手,“許小姐,有件事不得不跟您明說,蔣先生一般很少醉酒,但真要喝醉了……”

“酒品特別差是嗎?”許情深接過老白的話。除夕的那晚她領教過一次,許明川怕是至今還記得蔣遠周要把他拖出去埋了的事。

“你要這樣把他吵醒,他估計得遷怒於我們。”

許情深又推了蔣遠周幾下,他眉頭微動,一聲不吭,老白餘光看見司機在不遠處站着,他平時肯定沒有見過這樣的蔣先生。老白輕咳聲,“要不,就讓蔣先生在這休息吧,我們明早再來。”

“行吧。”許情深見他這樣,也沒別的法子。

老白示意司機先出去,然後衝着許情深說道,“那今晚,就有勞許小姐了。”

她點了點頭,走過去將遠周脫下來的衣服都撿起來。

許情深怕喝醉酒的人口渴,先出去給蔣遠周倒了杯水,她拿了衣服去外面的洗手間洗澡,回到房間時看眼時間,她幾乎沒什麼業餘活動,就該睡覺了。

許情深拿了本書坐在牀沿,抽出書籤,昨天的病例看到一半。她弓着腰,雙膝盤坐在一旁,這張是一米三五的牀,蔣遠周踢開被子,雙手攤開。胸膛往下的部位被半邊被子緊緊纏着,上半身全露了出來。

許情深見狀,想要去給他蓋好,無奈被子被蔣遠周壓在身體底下,她拉了幾次未果,只能將屋內的空調打開。

蔣遠週一點沒發酒瘋,安靜的就和平時的模樣差不多,攤開的四肢將整張牀都霸佔了。許情深放下手裡的書,然後朝他湊近些看去,他眉眼如畫,若不是精雕細琢,怎可能會有這般精緻的輪廓出來?

他胸膛處微微起伏,即便是平躺着,幾塊腹肌仍若隱若現的隨着呼吸展露。

許情深望向蔣遠周的睡顏,這個男人在她枕邊睡了一年,他們熟悉彼此的氣息,有過水乳交融,給過對方最美妙的極樂感覺。可現如今,即便最深的互相擁有過,也是說分開就分開了。

許情深心裡有種說不明的悵然,她將書放回牀頭櫃,然後起身往外走。

來到宋佳佳的房門前,許情深輕叩幾下,“佳佳?”

裡頭的人很快將門打開,“情深啊,那個那個,那人走了嗎?”

“在我房間睡着了,今晚讓我跟你擠一牀吧?”

宋佳佳拉着她往裡走,並將門關上,想了想,又趕緊反鎖上,“我剛纔見他進你房間了,我想跟進去看看,但是見他在脫衣服,我趕緊跑了。”

“他喝醉了,”許情深掀開被子,躺到宋佳佳的牀上,“還有,你明天當着他的面,千萬別提起這一茬,蔣先生丟不起這個臉。”

“既然丟不起,那還喝醉?你說他要是走錯房間可怎麼辦?這麼優越的條件,多少人猴急猴急地想要撲上去啊?”宋佳佳充分發揮其YY精神。

許情深倦意十足,打了個哈欠,“行了,早點睡吧,明天還要早起上班呢。”

宋佳佳關了燈,兩人緊緊挨着,許情深翻個身,卻怎麼都睡不着,腦子裡擠滿了方晟如今的模樣,她覺得她的頭都快炸開了。

蔣遠周糊里糊塗睡到凌晨三點多,他覺得口乾舌燥,又冷得厲害,下意識抓了把被子,連爬起身喝水都懶。

估計是家裡的暖氣壞了,這真是要凍成狗的節奏。

蔣遠周硬挺了會,不得不坐起身來,眼睛還未完全睜開,但視線中出現了一個水杯,他伸手拿在手裡,杯中的水灌下去大半,蔣遠周放回杯子後起身。

地上沒有他的拖鞋,蔣遠周只能光腳,粗糙的地板不止腳感不好,那冰冷硬邦邦的感覺刺激着蔣遠周,實在不舒服。

他走到牆邊,雙手在牆上扒拉幾下,沒有門。

蔣遠周又在牆面輕按幾下,這其實就是個小房間,哪有獨立的衛生間給他?

男人將前額抵着牆壁,甩甩頭,好像這纔看清楚自己置身在哪裡。他走到臥室門前,輕拉開一條縫,客廳裡沒有空調,冷氣迫不及待朝着門內鑽,蔣遠周再強硬的骨骼都禁不住大冬天光着身體的冷啊。

他視線輕擡,洗手間好像就在對面,隱約還開着燈。

此時的許情深剛睡着不久,睡夢中的世界這樣美好,方晟那麼健康,乾媽沒死,而她的媽媽呢,輕輕一把將她抱到了鞦韆架上。

“啊——”

一陣尖叫聲猛地令許情深驚醒,她大口喘息着起身,宋佳佳摘掉眼罩,“哎呦喂嚇死我了,地震了嗎?”

外面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許情深第一個反應就是壞了,她掀開被子,連拖鞋都來不及穿就快步跑了出去。宋佳佳緊隨其後,兩人衝出臥室,一眼看到個高大的身影站在浴室門口。

許情深面色大變,朝着身側的閨蜜推了把,嘴裡結巴出聲,“快,快——”

“快什麼啊?”

“去拿條被單來,快啊。”

“噢噢。”宋佳佳答應着,扭頭又回了房間。

蔣遠周杵在洗手間外一動不動,裡頭亮着燈,門又是敞開着的,一看就有人。許情深吞嚥下口水往前走,蔣遠周全身僅一條黑色內褲蔽體,他單手撐在門框上,這姿勢,簡直了……

許情深快步來到他身旁,目光隨之望進浴室。

一陣痛感扎的許情深頭都快裂開了,裡頭的女租戶顯然剛洗過澡,身上披了條大毛巾,露出兩個圓潤的肩膀。她似是受了巨大的驚嚇,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蔣遠周。

宋佳佳拿了一牀印花被單走來,粉粉的紅,上面印着各種花色,牡丹、芍藥、玫瑰……

許情深可顧不得這些,她伸手接過被單,然後踮起腳給蔣遠周披上。

屋內的女孩這纔回過神,這畫面真是驚險又好笑,“他,他是誰啊?”

“對不起啊,是我疏忽了。”

女孩擺出一臉的哭腔,“嚇死我了,這兒怎麼會有男人出現啊?”

許情深滿臉愧疚,朝宋佳佳看眼,“真對不起啊,我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

宋佳佳在她肩膀上一拍,然後看向那名女孩,“鷺鷺,你也是的,洗澡就該把門關好嘛。”

“我關了啊,但是鎖壞了,再說叔叔阿姨他們主臥有衛生間,不會出來,鎖壞了我也沒辦法啊。”

宋佳佳陡然想起是有這麼一出,最近家裡事多,反正租住的都是小姑娘,所以還沒來得及換,她走進浴室,朝女孩肩膀上輕拍兩下,“沒事吧?沒有走光吧?”

“還,還好,幸好我快了一步。”女孩視線定定看向蔣遠周,“這怎麼忽然冒出來個男人啊?”

“下次不會了,今天真是意外……”

許情深拉着蔣遠周快步離開,男人跟在她身側,忽然抽出自己的手臂,他站回洗手間門口,宋佳佳還在安慰呢,就聽到蔣遠周冷冷說道,“你們出去。”

“蔣遠周!”許情深不由喊了聲。

宋佳佳點着頭,幫女孩將旁邊的衣服拿在手裡,然後再將驚魂未定的她送回房間。蔣遠周走進洗手間,許情深爲避免再有尷尬,只能在門外等着。

裡頭傳來劇烈的水聲,一聽就是水龍頭被擰開至最大,半晌後,蔣遠周開門,再將水關掉。

許情深見他還能有這樣的意識,她朝他看了看,“酒醒了?”

蔣遠周看了眼鏡子,皺着眉頭,滿臉戾色地將被單扯下來。

回到房間,許情深穿着厚厚的睡衣,走進空調房覺得很暖和,蔣遠周被凍得不輕,他坐向牀沿,“老白呢?”

“這都快早上了,老白見你躺在這不醒,就回去了。”

蔣遠周撐下額頭,拿起牀頭櫃上的手錶看眼時間。許情深是剛睡着不久的,這會看見牀就想倒下去,蔣遠周朝她看眼,“你睡在哪?”

“我和佳佳睡一起。”

蔣遠周嘴角毫無笑意地勾勒起來,“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麼,你情願跑去跟她睡。”

許情深覺得蔣遠周的思路簡直逆天了,她輕打個哈欠,“你睡吧,老白一早就會過來。”

男人見她轉身要走,“等等。”

“做什麼?”

“你要覺得我在這讓你不方便,我走。”

許情深雙手插在睡衣口袋內,“不是,我不是沒趕你走嗎?”

“我們也不是沒睡在一張牀上過。”

許情深面色微繃,“既然這樣,那你還是走吧。”

男人擡頭朝她看看,眼裡的怒色自然藏匿不住,“你既然看清楚了跟方晟的路,怎麼反而處處來針對我?”

“蔣遠周,你是不是把我跟你上牀這件事,想得太理所當然了?”

“什麼意思?”

許情深站立在他跟前,頭一次以這樣的角度睨視跟前的男人,“我們是睡在一張牀上過,有一開始的不情願,也有到後來的心甘情願。蔣遠周,你知道我現在最害怕什麼嗎?”

蔣遠周向來猜不透她的心思,他冷着臉望入她眼底。

“我怕我總是有求於你,最怕你伸手相救之後,我們隨後又發展到牀上。就像上次在城中街一樣,是你救了我和方晟出來,其實有時候,我跟你上牀並非不情願,更不是因爲報答或者什麼。但那樣的時機,總讓我忍不住會以爲,我還不了你的我都肉償了。所以,即便你心裡真是這樣想的,但也別在有些事剛發生的時候就想跟我……”

許情深微頓,因爲她看到蔣遠周的臉色越來越差,可話已至此,還是徹底說完的好,“我把跟你一起做的事,當成是美好的享受,可我最怕這樣的事在你蔣遠周眼裡,永遠被看成是一件交易。”

蔣遠周聽在耳中,心裡被一**衝擊着,他站起身,將擺在牀尾處的衣服拿過來。

許情深看着他將襯衫往身上套,她看眼窗外,“再過幾個小時就要天亮了。”

“把手機給我。”

許情深聞言,從牀頭櫃上拿了蔣遠周的手機給他。襯衣全部敞開着,釦子一顆都未扣起,蔣遠周撥通司機的電話,讓他過來。

許情深看着他折騰,蔣遠周修長的手指將釦子一顆顆扣起來,他沒再看許情深一眼,目光盯着前方,像個只會重複動作的傀儡。

“都這麼晚了,司機也早就睡了,你就不能讓別人睡個安穩覺?”

男人聽到這,涼薄的脣角忽而往上勾翹,精緻的右臉動了動,他斜睨了眼許情深,然後再度拿起手機。

她以爲他是要改變主意,讓司機別跑這一趟了,沒想到蔣遠周衝着接通的那邊說道,“老白,我現在要回九龍蒼,你過來趟。”

許情深擰了下眉頭,乾脆坐到蔣遠周身側。

男人取過長褲,起身套上,慢條斯理地將襯衣往裡塞,許情深平視前方,注意到蔣遠周挺翹的臀部,她忙別開視線。

蔣遠周自顧穿着衣服,許情深看了看,走到衣架前將他的大衣取下。

“襪子有嗎?”

蔣遠周聽完許情深的話,朝四周看了看,許情深拉開牀頭櫃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一盒全新的男式棉襪。

她拿了雙遞向蔣遠周,“穿吧。”

男人眉角一挑,接過手看看,“你爲什麼會有男襪?”

“之前在淘寶買的,急急忙忙下單,沒仔細看,買錯了。”

這樣牽強的理由,蔣遠周還是第一次聽見,他手掌捏緊,“我自己的呢?”

許情深搖頭,“誰知道你脫了丟在哪了,地上沒看見。”

“這是你給方晟買的吧?”蔣遠周剛說完,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這實在不像他的作風,他應該是滿不在乎的,他是誰啊,他是東城堂堂的蔣先生。

許情深聽了他的話,臉色微變,“蔣遠周,你這是故意刺激人嗎?”

“你哪裡聽出來刺激人?”

許情深朝他狠狠看着,“你明知道方晟現在下不了牀。”

蔣遠周將手裡的襪子朝許情深胸口丟去,他起身走到一旁,光腳穿了皮鞋後離開。

老白和司機還沒過來,許情深走出臥室外,見蔣遠周將大門重重拉上。

大冬天的,夜裡更是能凍死人,許情深方纔衝到喉嚨口的話被吞嚥回去。她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往下看,蔣遠周就站在樓道前,他也知道冷,修長挺拔的身影往後退了下,然後開始抽菸。

許情深看的不是滋味,他今晚是喝多了,這麼冷的天站在外面等,萬一凍感冒怎麼辦?

她看了眼時間,有些焦急,也不知道老白什麼時候才能到。

他沒走,她也睡不着,許情深想要下去,但他是被她趕走的,她還能出口挽留不成?

許情深不住在窗前踱步,直到看見一輛車開進了小區,然後緩緩停在蔣遠周身前。

老白下車給他開車門,語氣急迫,臉上那叫一心疼,“蔣先生,您怎麼這麼晚還要回去?快上車。”

蔣遠週一語不發坐進車內,他擡頭看了眼,許情深忙往後退,並將燈關了。

“不好意思,這麼晚還讓你過來。”

老白吃驚看向他,“蔣先生,這是我應該做的。”

蔣遠周擡起左手在太陽穴處輕揉,老白示意司機開車,“蔣先生,這都大半夜了,我本打算明天一早來接你。”

“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扛也要把我扛回家。”

“是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嗎?”

蔣遠周沉默,思來想去,這所謂不愉快的點,應該是在兩人理解的不同上面。

許情深以爲,他把跟她的每一次都看成**交易,而他向來是個隨性妄爲之人,想要就是想要。他幫她,是他心甘情願,他要她,更是因爲純粹的想要,和她心裡認爲的大相徑庭。

老白端正下坐姿,將這個話題扯開。“城中街的那件事,我派人去查了,基本能確定是誰幹的。那人如今被雙規,但手底下的人還很活躍。”

“沒查出來跟萬毓寧有什麼關係?”

老白輕搖頭,“沒有。蔣先生認爲這件事,是萬小姐做的?”

“一箭雙鵰,必定是恨極了方晟和許情深,不過萬家如今垮臺,萬毓寧沒錢沒勢,要做出這種事情很難。”

老白同意蔣遠周的話,“萬小姐接觸不到外面的人,最主要的是萬家被查封,不說錢方面,單說人脈關係,萬小姐失去了萬家,怕是什麼都沒了。至於一箭雙鵰,其實挺好理解的,方晟深愛許小姐,毀了他還不如毀了許小姐,一旦那則視頻曝光,方晟應該比現在還要生不如死。”

蔣遠周心裡因爲深愛兩字而不舒服起來,他閉緊眼簾,擺出一張冷漠臉,拒絕再說話。

第二天。

蔣遠周還在睡着,卻聽到外面傳來咚咚的敲門聲,男人披上睡衣過去,打開門見萬毓寧站在外面。“怎麼了?”

“我想去趟星港。”

“去看方晟?”

萬毓寧站在門口沒動,“遠周,你也不想看到我總是這樣自己折磨自己吧?我答應你,我不會再亂髮脾氣,如果這次我做不到,我以後就待在九龍蒼,一步都不出去。”

蔣遠周朝她看看,“毓寧,你要明白件事,方晟的病無藥可醫,也撐不了多久,你如果要了他的命,你是要償命的。”

“我知道,我不會這麼傻。”萬毓寧表情冷靜,“說到底我們萬家也有錯,所以我真的想開了。”

蔣遠周面無神色朝她睇去,沒有說不信,更沒有說完全相信,“我讓司機送你去。”

“好。”

司機將萬毓寧送到醫院,並按着蔣遠周的吩咐守在病房外,以防萬一。

萬毓寧推門進去的時候,方明坤也在,看到她進來,方明坤如臨大敵,站起身道,“你怎麼又來了?”

“我來看看方晟。”

“不需要,你趕緊出去吧。”

病牀上的方晟看到萬毓寧走過來,眼裡升起一種異樣的亮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他眸子緊盯着女人。萬毓寧來到他牀邊,方明坤忙擋在她面前。

“爸,沒關係,你別這麼緊張。”

萬毓寧居高臨下盯着方晟,眼裡複雜萬分,方晟繼續說道,“爸,我想坐起來。”

方明坤聞言,替他將病牀升起,方晟半躺着,“爸,你先出去吧,我想和她單獨說會話。”

“不行,這太危險了!”

方晟脣瓣淺勾,清俊的臉上,笑容仍舊魅惑人心,他視線掃向萬毓寧,“怕什麼,一日夫妻百日恩,毓寧不會害我的。”

“方晟,你可別忘了……”

“爸,您要不放心,就在門口等着好了。”方晟輕擡左手,“讓我有點自由的空間行嗎?”

方明坤聞言,終是同意了下來,他不放心地往外走,“有事一定要喊我。”

“放心吧。”

方明坤走了出去,將門帶上,此時的病房內只有萬毓寧和方晟兩人。

她怒火中燒上前,打開皮包,從裡面抽出一把水果刀。方晟眼睜睜看着,嘴角勾出笑來。

住院部的電梯前。

許情深拎着早餐進去,一條長腿隨即跟着跨進來,她一擡眼,就看到了蔣遠周。

他去住院部做什麼?

蔣遠周朝她手裡看看,一晚上沒睡好,居然還能有精力送早餐過來,他臉色微冷,“還有十分鐘就到點了,你要敢遲到,我給你記過。”

許情深擰眉,“蔣先生也是,這麼空閒,跑住院部來呼吸渾濁空氣?”

“萬毓寧說要和方晟好好談談,我不放心,來看看。”

電梯門叮的打開,許情深遠遠看到方明坤和司機都站在門外,那也就是說,病房內就只有萬毓寧和方晟?

------題外話------

蔣爺:我麻麻說了,昨天第一天喊月票,姐姐妹妹們都很賣力呀。

底下吃瓜羣衆們:爺,月票是幹哈滴呀?

週週大銀:我麻麻說,月票就是肉票呀,嚶嚶嚶,她要把我賣了呀,你們砸不砸呀?不砸是吧,不砸是吧?情深妹妹你看她們,一個個不投票,耍流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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