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遠周沒想到她會動口,而且這一口咬下去,絕對是用盡全力。
尖利的牙齒刺過皮肉,觸及到骨血,他的手再也握不住,只能鬆開。
許情深朝他瞪了眼,在一旁驚怔住的男子迅速回過神,站到許情深旁邊。“這位先生,請你不要在這誣陷人,我相信許醫生的人品。”
“你相信?”蔣遠周越發覺得好笑,“你之前認識她嗎?”
“我們雖然素不相識,但許醫生肯救我兒子,她當然是好人。”
蔣遠周盯緊了對方的臉色,不放過一絲一毫的端倪,“那你知道她現在已經不是醫生了嗎?”
“知道,但這也沒關係,莫小軍的手術在當年那麼成功,她一定也能給我兒子創造出奇蹟。”
蔣遠周握了下手腕處,這一碰觸,痛得他趕緊收回手,“許情深,這個手術你不能做。”
“爲什麼?”對方突然揚聲,“請問,你是許醫生的什麼人?”
是啊,他是她的什麼人?
許情深擡起頭,同樣朝他看着。
“當年,她在莫小軍的手術上的確成功,可後來她被星港醫院除名,這樣的醫生,我不相信你還敢用……”
對方卻是極爲堅持,“我不看重這些。”
許情深手掌攥緊,蔣遠周的目光投落向她,“你呢?許情深,你哪裡來的自信要去重新撿起手術刀?”
她忽然朝着他胸口狠狠推去,“你究竟要陰魂不散到什麼時候?”
蔣遠周往後退了步,目光緊鎖在許情深臉上,老白和另一人在旁邊站着。
如今對許情深來說,碰到蔣遠周,她就好像驚弓之鳥一樣。她總覺得他會讓她連正常的生活都過不了,每次只要他一句話,就能將一個好好的機會從她眼前推走。
而對於蔣遠周來說,他的心情是最複雜的,矛盾到近乎於在加重他的自虐。
小姨的死,自始至終都是橫亙在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坎,他知道過不去,他明知過不去,可爲什麼就沒有法子能讓他走過去呢?
他似乎是見不得她的好,可分明……又不是!
不然的話,他來淌這趟渾水做什麼?
許情深咬着牙看向他,男人生怕她反悔,趕緊說道,“許醫生,您彆着急,也別生氣,只要您醫好了我的兒子,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許情深神色似有鬆動,當着蔣遠周的面說道,“好,我答應。”
“謝謝,謝謝許醫生,您真是我們一家人的救星!”
“我明天再過來,有些檢查還是要做得細緻一些。”
“好好好。”
許情深沒再朝蔣遠周看一眼,順着走廊快步離開。
蔣遠周盯着她的背影看,旁邊的老白提醒,“蔣先生,走吧。”
他沒有走向老白,卻是大步跟着許情深而去。
幾人來到醫院外面,許情深要去坐車,蔣遠週一個箭步衝到她跟前,“難道你都沒有覺得不對勁嗎?”
“不對勁什麼?”許情深沉聲問道。
“爲什麼會忽然有人找你做手術?爲什麼指明要你?爲什麼你會被帶到醫院?”
許情深腦子裡哪能聽得進去這些話,她搖着頭,不想跟蔣遠周糾纏,“因爲那個男孩的病歷跟莫小軍一樣,因爲莫小軍的手術,我做成功過,因爲我曾經是個醫生!”
她幾乎是衝着蔣遠周吼出聲來。
男人眼神微凜,“許情深,你別被人家的三言兩語衝昏了腦子,就算你再優秀,你也有將近兩年的空白期,你前腳剛回東城,後腳就有人找你上手術檯……”
“誰說我剛回東城的?”許情深這次的嗓音,犀冷得猶如二月裡的寒冰,“我一直都在東城,只是沒在東城的這一塊而已,這近兩年的時間,我跟你呼吸着同樣的空氣,只是我們再無交集,沒有碰面而已。”
蔣遠周呆立在原地,原來,他們一直離得那樣近。
許情深輕吐出口氣,陽光穿透枝葉灑落下來,點點都落在她的額前,“蔣遠周,如今我們都已各自成家,你要還怨我恨我,你放心,從今以後我不再出現在你面前行不行?”
蔣遠週一聽這話,卻沒來由的心慌了,許情深接着又說道,“只是有些巧合的碰面,我也避免不了,但你沒必要拿以前的事再來傷害我,過世的是你小姨,我不相信你傷我的時候,自己不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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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纔在裡頭,我只是……”
“只是讓人家知道,我手上欠着你一條命是嗎?”
蔣遠周張了張嘴,眉頭擰緊,“這個手術你要真做了,你就不怕惹到麻煩?”
許情深定定鎖住他的目光,“就算真有麻煩,也跟你沒關係。”
她轉身就要走,蔣遠周也不知怎麼的,上前拉扯了一下,許情深手臂往後一甩,腕部的手錶磕在了男人的下巴處,聲音清晰明顯。
許情深回頭看了眼,眼裡不顯絲毫波瀾,“只要蔣先生不給我找麻煩,別的麻煩在我眼裡,都是不值一提的。”
老白出來的時候,就看到許情深快步離開了,司機已經將車開到門口,並且幫忙將婦人攙扶進車內。
“蔣先生?”
蔣遠周嘴角勾起嘲諷,“我管她的事做什麼?她的事,早就跟我毫無關係了。”
“是。”老白乾脆回道。
蔣遠周朝他深深睨了眼,然後上車。
許情深回到保麗居上,付京笙正帶着霖霖在院子裡玩,許情深走近幾步上前。
“去哪了?怎麼纔回來?”
許情深坐到男人身側,“昨天有人找我,說想請我做手術。”
“你現在已經不是醫生了。”
“對方允諾了,如果我能答應的話,先幫我安排進醫院。”
付京笙也有些心不在焉的,可能是因爲他妹妹的事至今沒有下落。“既然這樣,你要回醫院?”
“不過我今天碰到蔣遠周了。”
付京笙收回神,朝着許情深看去,“然後呢?”
“他倒是提醒我了,說手術的事可能沒這麼簡單,我剛搬來這,人家就找到我了,而且我已經很久沒有動過手術……”
“對方是什麼人知道嗎?”
許情深搖頭。“不過,我有他的名片。”
“給我看看。”
許情深從兜內掏出名片遞向付京笙,男人看了眼。“還是上市企業的老總,看來有點來頭。”
“是,看穿衣打扮,倒真不是普通人。”
“就算你要給人動手術,也不急在一兩天吧?”
“那當然,其實我也猶豫。況且,即便真要手術,術前準備還有一大堆呢。”
付京笙將名片揣在了兜裡,“那就好。”
霖霖在不遠處玩着,付京笙單手撐在身側,忽然傾身湊向許情深,“老婆,你有朝一日不會紅杏出牆吧?”
許情深將他的頭推開,“付先生,你結婚證都能改了,我怎麼敢得罪你啊?”
付京笙忍俊不禁笑道,“那就好。”
九龍蒼。
蔣遠周的車開到門口,看到門外停着蔣東霆的車,老白示意司機落下車窗。
蔣東霆剛要下車,就看到了車內坐着的蔣遠周。
他同樣將車窗落下去,“遠周。”
蔣遠周面色波瀾不驚地看向他,“你怎麼來了?”
“聽說,時吟和睿睿在凌家?”
“聽說?你聽誰說的?”
蔣東霆板着臉說道,“爲什麼不去把她們接回來?”
“不想接。”
蔣東霆一聽這話,差點就吹鬍子瞪眼的,“睿睿可是你親兒子。”
“他跟着的不是他親媽嗎?你在不放心什麼?”
“哪有跟孩子這樣分開的道理?”
蔣遠周衝他看看,“您要是想孫子,那您就來錯地方了,他在凌家。”
“你這樣下去遲早會後悔,時吟已經等了你快兩年了……”
“您別對我道德綁架,”蔣遠周打斷他的話,“我從來沒讓她等過我。”
“可時吟善良,她還不是爲了孩子嗎?爲了給他一個完整的家!”
蔣遠周冷冷朝他睨了眼,“她要真爲了孩子考慮,當初打掉不就行了?”
“你!蔣遠周!”
蔣遠周將車窗關起來,衝着司機說道,“開車。”
他還是這樣的態度,連見都不想多見蔣東霆一眼。
車子緩緩向前開着,司機卻不知道應該去哪。
蔣遠周坐在後車座內,忽然說了個地址。
司機順着這個地址開去,過了沒多久,來到別墅區的正門口。
身穿筆挺大衣的保安站在崗亭前,站姿端正,見到車子緩緩向前,他行了個標準禮。
司機朝蔣遠周看看,男人落下一半的車窗,說道,“八十八棟,許情深。”
老白和司機皆是一怔,保安按向旁邊的按鈕,杆子慢慢擡高,司機腳掌輕點油門,車子緩緩開進去。
到了一片大的廣場之後,蔣遠周讓他停下來。
老白跟着他下車,經過一段高高的紅牆,前面綠化叢生,小路上有孩子在玩耍,肆意的奔跑着,無拘無束。
其中一個小女孩撞到蔣遠周的腿上,差點跌倒,男人趕緊拉住她的手,“小心。”
“謝謝叔叔。”
蔣遠周直起身,笑了笑後說道,“人車分流,當初就是看中這一點,有了孩子之後,就不用怕她在肆意玩耍的時候會有危險。這兒別說是汽車,就連一般的自行車都進不來。”
“蔣先生,您有房子買在這嗎?”
蔣遠周點下頭,“是。”
“可我剛纔聽到您報了許小姐的名字。”
蔣遠周沒說什麼,邁着長腿往前繼續走去。這個別墅區的綠化堪稱一絕,公共區域更是非常的大。來到臨湖的一棟別墅跟前,老白看到湖面上還飄着幾艘小艇。
蔣遠周走近過去,用指紋開了鎖,老白跟在他身後,男人破天荒地提醒了他一句,“換鞋。”
“好。”
進到客廳,老白有些吃驚,這就跟走進了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家裡面一樣。
房子沒有閒置的那種空曠感,屋內的傢俱、電器等應有盡有,沙發前的茶几底下,鋪着米白色的長絨毯子,一看就令人溫暖舒適。
老白跟了過去,蔣遠周在沙發前坐定,“坐吧。”
“是。”老白依言坐下來。
“這兒原本是想作爲我結婚的新房。”
老白點頭說道,“環境很好,地段也好。”
客廳的左側,陽光肆無忌憚灑下來,蔣遠周沉默半晌,忽然開了口,“我覺得找許情深動手術的那家人,很有問題。”
“爲什麼?”
“太巧合了,況且那樣的手術,開了先例之後,最好的手術醫生不一定就做不了。如果是我的話,我不會毫不猶豫讓許情深去做。既然關係到自己孩子的性命,太果斷的決定反而讓我覺得很不對。”
“可如果對方有預謀,他們爲什麼要針對許小姐呢?”
蔣遠周身子往後倚靠,“也許,是有人想將她徹底趕出東城。”
老白目光裡並沒有多少驚訝,蔣遠周說的不無道理。
“蔣先生,在讓我去查清楚事情之前,我先要問您一件事。”
“什麼事?”
“許小姐如果真的被徹底趕出了東城,對您來說,不是好事嗎?”
蔣遠周抿緊脣瓣不語。
“我記得我和您說過,您心裡肯定是恨她的,既然恨,以後再也不見,不是更好嗎?就像她消失的這近兩年時間一樣。”
這幾百個日日夜夜過去了,蔣遠周自己都說,如果一直不見,反而更好,那許情深從他眼裡徹底消失,豈不是最好的成全嗎?成全了他們彼此。
“我是有恨她。”蔣遠周右手手掌捂向面龐,將心裡的陰暗赤裸裸的撕裂開來,那兒許久沒有照拂到陽光,變得連他自己都不敢去觸及了。
老白沉默着,蔣遠周似乎在極力隱忍,許久之後,老白想要開口,卻被男人低沉暗啞的聲音給打住,“我是有恨她,”他重複了一遍,然後直接說道,“可是我也愛她啊。”
最後的幾個字,音調是堅定的,只是說的很輕,但老白已經聽清楚了。
老白握緊自己的雙手,有些無奈,也有些替蔣遠周覺得無力。“好,我去查。”
蔣遠周覺得頭疼,手指在太陽穴處用力按着,“如果不是要把她趕出東城,就是要在人命上下功夫了。”
“難道還有人想讓許小姐揹負第二次罵名?”
蔣遠周潭底迸射出陰狠的光來,“罵名?這些不是他們想要的。如果許情深真弄出了什麼命案,她將面臨的就是鋃鐺入獄,誰能這麼好心,只是罵她幾句就成了?”
老白聽到這,朝對面的男人看了一眼,“蔣先生,我希望是您多慮了。”
“我也希望是。”
“如果這事真像您所說的那樣,會不會跟老爺有關係?”
蔣遠周面無表情的點頭,“很有可能。還有一種可能性,就是凌家。”
“淩小姐那邊?”
“凌家當年參與了那件事,好不容易有了睿睿那個意外,那如今出現的許情深,就是他們最不願接受的另一個意外。”
老白點下頭,“是。”
“這個應該不難查,你就看看醫院的那家人,是否真有這麼個兒子,是不是真得了這種病。他們吃準了許情深只負責治病醫人,不會查戶口一樣的都去了解。”
“是。”
老白雙手交握後支撐在腿上,“蔣先生……”
“去吧。”
“您呢?”
蔣遠周朝他看看,然後站起身來,“我也走了。”
在這也只是空房子一棟,要不是爲了不想見蔣東霆,他也不會過來。
很多時候,一個家,跟房子的大小沒有絲毫關係,溫暖舒適與否,全看陪在你身邊的人是誰。
凌家。
凌時吟坐在廳內,睿睿在旁邊的茶几前玩着,上面堆滿了他的玩具。
凌母面色微沉,“時吟,你就打算一直這樣等下去?”
“媽,您不是想讓我住在家裡嗎?”
“可這樣不是辦法啊,遠周那邊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
凌時吟無精打采,睿睿撐着茶几向前走,一路都在追着那個球跑。剛跑出去沒幾步,卻狠狠摔在了地上。
凌母看了眼,有些不耐煩,“吵死了。”
睿睿扯開嗓門痛哭,凌母皺起眉頭,凌時吟視線跟過去,孩子爬了幾下沒有爬起來,她嘆口氣,走過去將他攙扶起身。
“你還管他做什麼?”
“他好歹是我兒子。”
“你還當真了。”
凌時吟讓睿睿重新趴在那玩,凌母倚在沙發內,懶洋洋朝他看眼。沒過多久,傭人走過來,將泡好的熱茶遞給凌母。
她接在手裡,覺得燙,剛要放在一邊,就看到了睿睿。
凌母靈機一動,傾過身將那杯熱茶放向茶几。
凌時吟翻看着手機,上次,她帶着睿睿不過是回家一會,蔣遠周就立馬過來了。可這次,他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要了麼?
她視線輕擡,看到睿睿往前挪步,手正在抓着茶几上的玩具,而不遠處,卻擺着杯熱氣騰騰的茶。
睿睿咿咿呀呀往前,凌時吟嚇得趕忙起身,在他的手即將要觸碰到水杯時,將那杯茶端了起來。
“媽,你沒看見孩子在這嗎?”
“你是不是糊塗?他要真被燙到了,你不就能回九龍蒼了嗎?”
凌時吟吃驚地看向凌母,“你居然是故意的?”
“我不過是往那一放,誰還能寸步不離地盯着啊?他要不小心,我們也沒辦法。”
“你千萬別有這樣的想法!”凌時吟將水杯放到了睿睿碰觸不到的地方,“他要真燙傷了,你還能指望遠周對我好?”
“他還能打你不成?”
“我是睿睿的媽媽,可我卻讓他燙傷?你這不是幫我,而是在害我!”
凌母聽着頭疼,揮了揮手,“行了,你的事情我也不管了,隨便吧。”
她起身朝着二樓走去,凌時吟更加心煩氣躁,可這口氣卻無處發泄。
保麗居上。
許情深做好早餐,將新鮮的麪包片放到桌上,付京笙在客廳內坐着,她剛要喊他吃早飯,他就朝她招了招手。
“過來。”
“怎麼了?先吃早飯吧。”許情深走過去,付京笙往旁邊挪動下,讓她坐到自己身旁。
“你昨天給我的那張名片,是假的。”
“什麼?”許情深吃驚,目光看向電腦屏幕。
“那家公司是有這麼個老總,”男人手指挪動下,裡面的資料被清晰調出來,“但是手機號不對,還有,對方纔三十二歲,生的出那麼大的兒子嗎?”
“我看看。”許情深湊向前,仔細地盯看着,“連家庭住址和照片都有,這些資料應該挺隱秘的吧?”
“在我眼裡,沒有隱秘性,我想看什麼就看什麼。”
許情深坐直身,眉頭微微皺攏,“這麼說來,那人連身份都是冒充的。”
“是。”
她神色嚴肅,“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呢?”
“不管什麼目的,不做手術就對了。”
許情深輕點下頭,“是,不過我不會打草驚蛇,我待會去趟醫院,把那個孩子的情況瞭解下。”
“你就不怕有危險?”
“怕什麼,他們演戲,我也演戲,這一點上,我很有天賦。”
付京笙沒見過還有人這樣誇自己的,他忍俊不禁笑道,“可以,有事打我電話。”
吃過早飯,許情深就出門了,在距離醫院不遠的站臺處下車,許情深快步往前走着,冷不丁有個人影忽然走到她跟前,“許小姐。”
許情深嚇了一跳,擡頭一看,居然是老白。
她下意識往四周看看,果然看見蔣遠周的車就停在馬路對面。
許情深冷下臉,老白盯着她看眼,“上次在得月樓見了你一面,說起來,也真是好久不見。”
“嗯,是。”
“你放心,蔣先生並不是要來打擾你的生活,只是我們待會還要去吳姜,但是有份資料要給許小姐,所以我們在這等你。”
許情深面色如常,“什麼資料?”
“你先看吧。”
老白將東西遞向許情深,她接過來看了眼,第一張紙上的資料,就是那名男子的真實背景。“他只是個羣衆演員而已,恆店一抓一大把那種,說是有人給了他一天一千塊錢,讓他演好這齣戲。包括他的妻子,也是假的。”
許情深看了幾眼,老白繼續說道,“那個男孩的病歷也是僞造的。”
她喉間輕滾下,看了看身前的男人,“就算病歷是僞造的,可到術前檢查的時候,我不會讓他們繼續騙我。”
“許小姐,你真的這樣自信嗎?”老白站在寒風裡,看着許情深真是一點沒變,讓他有種恍惚的感覺,好像一切回到兩年前那樣。“檢查的結果,完全可以作假,就算是眼睛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也許這是個精心設計的局,等你鑽進去後,剖開那個男孩肚子的一瞬間,如果……那是個無法挽回的錯誤呢?”
許情深聽到這,面色有了變化,牙關緊緊咬着。
老白見狀忙說道,“當然這只是猜測,蔣先生不讓你做手術,也是爲你好。”
許情深攥緊了那疊資料,擡起腳步,沒有再朝着醫院走去,而是徑自走向蔣遠周的車。
來到後車門處,許情深用手裡的資料敲了敲車窗。
茶色玻璃緩緩下落,蔣遠周坐在裡頭,許情深站在外面,擋住了太陽照進去的光。
男人眼簾輕擡,面上的情緒壓抑得很好,幾乎是沒有任何的表情。
許情深卻是笑了笑,脣間吐出一個個字來,“蔣先生,有勞了啊。”
蔣遠周神色還是繃着的,“舉手之勞。”
她脣角溢出嘲諷來,老白來到車前,忽然看到許情深將手裡的那疊資料丟進了車內,“你給我看這些也沒用,那家人不對勁,我老公早就查出來了。我今天來醫院就是看個明白而已。”
蔣遠周給她的信息,確實是更加直白深入,可在許情深看來,沒什麼兩樣。
這就是心境不一樣了吧。
如果換在兩年前,她可能會捧着那疊資料被感動個半天,許情深朝車內的人再度看去,“我現在甚至懷疑,這所有的一切,是你安排好的吧?讓人找我做手術,然後你再出來勸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