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中,黎之初彷彿覺得慢慢的脫離自己的身體,那種感覺全身都輕飄飄的。
什麼也看不見,只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低頭看着自己置身於這樣的一個地方,她慢慢的站起身子,她輕聲的問,“有人麼?這是哪裡?”
給她的是一陣陣自己的迴音。
沒有人,沒有路,什麼也沒有,入眼的只有吹不散,趕不走的白霧繚繞。
“亦軒?亦軒?你在不在?我……我害怕。”
依然是她的迴音。
她壯大了膽子向着她覺得的前方慢慢走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依然是什麼也看不到,她本就有些體力不足,撫着胸口大口的喘氣。
突然,她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很微小,但對於她還說已經是很大的驚喜與希望了。
她沒有聽清那遠處傳來的聲音到底說的是什麼,但是憑着感覺,她覺得那個聲音就離她不遠。
她輕聲的根據那微弱的聲音方向尋去,慢慢的她看到在她的前方有一絲的光,那種驚喜不亞於適才聽到聲音時的興奮。她不敢打擾,生怕那一絲的光芒是自己的幻覺,直到盯着那束光好一會兒纔敢放下心確定的走過去。
近了!近了!光的亮度越來越清晰。
砰!
她跟着光源靠近時,就在她快要真正的靠近光源時,面前像是有什麼阻擋着她似的,怎麼也走不過去,她試了很多次,但依然還不是走不過去,像是面前有一塊很大很大的透明玻璃似的,她一味的想要過去,但每次都是直接撞在上面。
“你是誰?既然不想要我過去,那就請你現身。”黎之初揉了揉有些微疼的額頭,站起身子,緩緩道。
沒有人回她的話。
就在她再次準備要往前走去時,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既然知道此路不通,又爲何執迷不悟?”
聞此言,黎之初猛地轉過身子。
一個老者,若不是他越來越走近黎之初,黎之初都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白髮白鬚白眉白衣袍的花甲老者,手中持着一支白拂塵,這般模樣黎之初腦子裡瞬間想到一個詞,仙人。
“你是誰?”黎之初看着眼前怪異的老者,緩緩道。
“老朽是誰,並不重要。黎之初是你的名字,而你,此刻身處幻虛境中。”那老者在離黎之初兩步之遙的地方停下腳步。
“幻虛境?”黎之初反問道。
老者點點頭。
黎之初嗤笑一聲,“真是可笑。你這樣的出現,你以爲我真的會覺得你是仙人嗎?你說這是幻虛境,難不成這裡是幻象,呵……你別說我在做夢。”
老者不言,走到黎之初身前,也就是阻擋黎之初前行的地方,拿起手中的拂塵對着前方一揮,而後,緩緩言道,“你看了便知。”
黎之初並不在意他的話,但還是轉眸看向前方。
“亦軒?”
那畫面裡分明是她的景仁宮,而有一男子正背對着她,但是黎之初知道,那就是年亦軒,那樣的身影她不會忘記更不會
認錯。
黎之初轉眼看向老者,老者只是示意她繼續看下去。
畫面中,年亦軒一直背對着黎之初,任黎之初怎麼呼喊都沒有用。
“他聽不到你的聲音。”老者的聲音傳到黎之初的耳邊,聞聲,黎之初身子頓了頓,而在這時畫面中的年亦軒慢慢的轉過身子,而那時有一個人走到年亦軒的跟前跪下。
黎之初認得出那是冠磊。冠磊似乎在跟年亦軒說着什麼,但是黎之初怎麼也聽不到,只是看到年亦軒緊蹙着眉頭,似乎對冠磊說着些話,當畫面轉到冠磊時,黎之初張大了嘴巴,那樣的一個人還是她認識的冠磊嗎?
雙眼深陷,嘴角還流着絲絲血跡,而他身上的衣服也破了幾處,年亦軒看着冠磊似乎又說了什麼,只見冠磊緩緩站起身子,那一刻黎之初再也忍不住捂住了嘴巴,冠磊的胸前分明插着一支箭。衣服的血跡早已幹了,顏色也成了黑紅色,冠磊猛地抽出手中的佩劍,直接橫在頸上。下一刻,年亦軒一腳將那把劍踢開,而後,來了兩個人將冠磊拖了出去,年亦軒再次背對着她。
“冠磊爲什麼會受傷?這些是不是真的?”黎之初轉過身子,怒問那位老者。
老者又拿起拂塵對着前方一揮,黎之初連忙看着前方。
此刻,畫面中變了,她看到了自己,那個依然躺在牀上的自己。小葵正幫着她擦拭着手,而在這時,年亦軒走來過來,小葵便退下了。年亦軒坐在牀邊,俯下身子在她脣上吻了一下,雖然年亦軒依然是背對着身在幻虛境中的黎之初,但是,那一刻,黎之初真的感覺到脣間有一絲的冰涼的感覺。
即便你來路未明歸途不清,我也願伴你,從日暮走到天明。這一句話,彷彿有人在她耳邊溫聲細語一般,那麼真實,那麼難過。
黎之初知道,這一句話是年亦軒在跟她說的。
等我。黎之初使勁的捂着嘴巴不讓自己喊出聲,她感覺好難過好難過,那顆心,真的好痛,好痛。痛的她都快要死去了一般。那一句等我,是他對她說的。
年亦軒走了,畫面再次轉換。
這一次畫面裡,所有的一切都是白的。但突然之間,她看到了很多人,很多很多,慢慢的,她看到了自己,原來她已經醒了,那麼爲何她會一個人站在懸崖之上呢?年亦軒呢?黎之初此刻心中有很多疑問,她不敢說話,她要繼續看下去,她要看到年亦軒。
一身白衣的她,站起懸崖之上,俯身下去,下面是萬丈深淵。有風吹起她的髮絲,她的白衣在風中搖曳着,彷彿下一個就要從身上飛走一般。她看到自己站在那很久,直到她看到自己轉過身子,而身後有很多人往她那裡跑去,從那些人的神情看,分明就是在喊她,很多人她都不認識,但是她看到了人羣中的小葵。
小葵的臉上有淚水,在奔跑時,淚水被風化,她看着站起懸崖邊的自己看着那些人,而後輕輕一笑,張開雙臂,任那單薄的身子隨着風墜落到深淵。
她分明看到自己是笑着的,嘴裡似乎還說着一句話。她怎麼可能會不知道那句話呢?那是她自己說的,她說,若有來生,定不負相思意。
若有來生,定不負相思意。若有來生?
在她決絕的張開雙臂,讓自己沉在崖底的那一刻畫面靜止了。
黎之初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彷彿要將所有的悲傷都哭出來一般,她蹲在地上,緊緊的抱着自己的雙腿,似乎想要用盡全身的力氣去哭。
“一切都是因果,你所看到的現在並沒有發生。”
黎之初猛地站起身子,一把拉住那老者的衣袖,“你是說這些都不是真的?”
“有生必有死,有果必有因,世間一切皆是循環。罷了罷了,你本不是屬於這裡,奈何前世今生緣分未盡,你看到了便是你自己的命數。這一切,就像是幻虛境中影像一般,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都不過是相由心生。”
“那亦軒呢?我若不在了,亦軒會怎麼樣?”黎之初急切的問,她不是難過自己死了,她怎麼能夠接受丟下他一人在世?那樣的痛苦,他怎麼能夠承受的來?
“他爲了救你,逆天而行,不惜用自己的鮮血換你一命。這都是劫數,你本應該回到你自己的世界,奈何你懷有龍嗣,也就是你爲何昏迷的因。有因,自有果,他用他的命換你重生,而你爲了情隨他而去。癡兒,你可懂了嗎?你若是現在要回到他身邊,那麼幻虛境中的景象則會一一發生。”
黎之初鬆開老者的衣袖,身子踉蹌了幾步,“不!若這一切都是命數,爲何我還要遇見他,這是上天對我們的捉弄嗎?”
“天命不可違。癡兒,幻虛境一時,人間一日,你此刻若是回到他身邊,那麼你看到的已經在發生了。你,可願與老朽走?”
“不!不可能!這些都是你騙我的!你快放我回去!”黎之初捂着耳朵不讓自己再聽到一個字,她只想回去,回到年亦軒的身邊,這一次,她再也不會離開他了。
“若是逆天而行,那麼你付出的代價將是你永生不可承受的。你,可想清楚了?”
“你騙我!你到底是誰?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會聽你的!若是命,我寧願認了,因爲命,我來到這裡,認識了他,我是有很多次想要放棄,可是那時候你有出現嗎?你沒有!等到我們在一起後,你又出現了!你現在告訴我,說我們認識是劫數,是災難,那麼憑什麼!你不是知道所有嗎?你不是通曉過去未來嗎?你怎麼不早些出現,你大可以直接不要我出現,但是,你現在再跟我說這些算什麼?”
不!她不會離開他的!君生,妾生。君死,妾相隨!
“你說的代價是什麼?”黎之初猛地轉頭。
“愛你的人非死不離,而你也要承受永生的苦楚。癡兒,老朽言盡於此,你可想好?”
黎之初一聲輕笑,愛我的人都必須死了纔算是天命嗎?那爲何還要我來承受!
“我不會相信你的,你送我回去吧。我的命,我自己做主。若真如你所說,我願承受永生痛苦。”
若是連你都失去了,那我還有什麼可害怕呢?你可知道,我唯一不能承受的是,你。
若是因爲我,你需要付出生命,那我也不會獨活。
君死,妾相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