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葉瀾

“怎麼會有這樣的學生呀。。”下了課,顧漫回到辦公室,一屁股癱到椅子上。

“怎麼啦怎麼啦?”柚柚好奇的湊過來,“哪個奇葩學生把我們顧老師氣成這樣?”

“19藝設班的那個趙峙,遲到不說,還理直氣壯不參與課堂活動,真不知道下次上課該怎麼辦。”顧漫撇了撇嘴,腦海裡又浮現出少年冰冷的眼神。

“趙峙?”柚柚若有所思。

“對啊,就是他,首富家的公子哥,爲什麼不去學企業管理,而要來學藝術呢?真搞不懂。”顧漫嘟嘟囔囔道。

“額,聽說這位趙公子的媽媽前些年因爲一場意外去世了,而且啊,這個意外好像和他爸爸還有關係,趙媽媽結婚前是業內很著名的新銳設計師,但是結婚之後慢慢的就銷聲匿跡了,估計豪門太太不好當吧。”柚柚很感慨的砸砸嘴。

“你哪聽來的這麼多八卦呀?”顧漫忍不住敲了敲柚柚的腦袋。

“拜託,我是輔導員好嘛,瞭解每個學生是我的職責。”柚柚自豪地挑了挑眉,“這個是前任導員告訴我的,讓我對趙峙照顧一些,雖然他不怎麼守規矩,但是經歷也蠻可憐的,最重要的是,他爸是我們學校的名譽院長!”

“好吧,重點在最後對吧。”顧漫翻了翻白眼。不過,她確實沒想到,看上去天之驕子的趙峙,竟然有這麼悲慘的童年。

“哎,對了,你不是說他媽媽是業內知名設計師嗎?她叫什麼名字呀?”

“好像叫葉瀾。”

葉瀾。

顧漫心裡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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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顧漫從書櫃下拿出了一個上鎖的箱子,這麼多年了,密碼她還清晰地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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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瀾的生日。

箱子裡整齊地碼放着顧漫在大學時期的速寫本,其中的一本被撐的滿滿的,翻開,裡面全是關於葉瀾的報道和專訪。

曾經,葉瀾是顧漫的信仰。

“我要成爲葉瀾那樣的設計師,爲人們創造美好的家。”

彼時的顧漫還是高二的學生,偶然在報刊亭看到《設計界》裡對葉瀾的採訪,如同黑暗的天空劈下一聲驚雷,於是,顧漫決定,學畫畫,讀設計。

最終,顧漫考取了姜寧設計學院,而葉瀾的母校是國立美術大學。

可能還是自己沒天賦吧,當時的顧漫收起內心的失望,還是高高興興地去上了學,其實身邊有許多立志於考國立美術大學的同學,有的已經復讀了三四年,可是顧漫沒有,她不想花那麼多的時間去拼一個不確定的未來。

大學期間,顧漫還是一直沒有中斷對葉瀾的關注,像追星一樣,將關於葉瀾的新聞、訪談收集起來,粘貼在速寫本中。在這個箱子的其他本子中,全是顧漫大學時臨摹顧漫作品的筆記,其中不但臨摹了設計作品,還工工整整的寫滿了心得。

顧漫經常幻想,自己要是葉瀾就好了,高雅、知性、有才華,講起話來溫溫柔柔的,拿起筆來卻像刀劈韌石、冷峻異常,這種反差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真是讓人很難不欣賞。

後來,關於葉瀾設計方面的消息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鋪天蓋地的關於她的八卦。

顧漫記得,葉瀾在名聲正盛之際選擇下嫁本市富商趙啓志,當時這個新聞可是人盡皆知,就連爸媽在吃飯的時候都會感慨一句,連設計大師都要嫁入豪門。顧漫那時還小,不懂什麼是嫁入豪門,後來喜歡上葉瀾之後,顧漫更加覺得這場婚姻帶給顧漫的好像不是幸福。

是什麼呢?顧漫不得而知,可能也有幸福吧,她曾在雜誌上看到過葉瀾的結婚照,潔白的婚紗映襯的葉瀾更加超凡脫俗,她親密的挽着趙啓志的手臂,笑的眼睛彎彎的,一臉幸福。

照片裡,趙啓志將手覆在葉瀾的手上,一身西裝筆挺,看向葉瀾的眼神疼愛滿滿。顧漫看了這張照片好久,總感覺心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不過,看這男才女貌,一對璧人,還真是很美好呢。

大學臨近畢業的時候,關於葉瀾,已經沒有什麼設計方面的新聞了,取而代之的是鋪天蓋地的八卦,據說葉瀾產子之後重度抑鬱,將孩子交給傭人撫養,引起趙啓志不滿,後來,還有人拍到趙啓志同陌生女子初入酒店,兩人婚變的消息又傳的沸沸揚揚。

再往後,葉瀾的消息越來越離譜,甚至出現“富太養小鬼召回丈夫心”這類的新聞。直到有一天,顧漫刷到了微博熱搜第一名“知名設計師葉瀾跳樓身亡”,一開始,顧漫以爲又是不實新聞,直到警方做出了證實。

那時怎樣一個在雲端生活的人兒呀,漂亮、知性、有才華,全球各地都有她的作品,出的書每年都會增印,她是每一個有着設計夢想的女孩的楷模。

如今,她靜靜地躺在血泊中,據說死狀十分難看,後腦着地,血肉模糊,只有一雙眼睛睜大着,彷彿想要看清這個世界,或者,只是留戀這個世界。

葉瀾出事之後的很多天,顧漫一直沒有睡過一次整覺,無數次夢到那片海,和之前不同的是,在海底掙扎的顧漫抓到的木條上,坐着葉瀾,她還是那麼美,伸手抓住快要沉下去的顧漫,這時,在兩人手臂上開始有觸手長出,將兩個人緊緊連接在一起。

“不要!”顧漫叫喊着從夢中醒來。

她不知道爲什麼會夢到這種情景,夢中,她和葉瀾緊緊被小觸手連接在一起,葉瀾的眼底涌出巨大的悲傷,她動了動嘴,卻沒有說一句話。

從葉瀾去世的那天起,所有關於葉瀾的報道、雜誌、書籍包括臨摹的速寫本等等,所有關於葉瀾的一切,都被顧漫鎖在了箱子裡面,包括想成爲設計師的那個夢想,也一同隨着葉瀾的去世被鎖進了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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