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呼吸了。
白千燁和紫胤幾乎將所有的內力都輸給齊琳,還是阻止不了齊琳的身體慢慢的冰冷,最後紫胤收回內力,豆大的汗粒從臉龐滑過,打溼了衣襟,可是白千燁還在努力,完全沒有收手的跡象。
但是以紫胤來看,白千燁這是在送死。
“夠了,她已經死了。”一把抓住白千燁的手,將白千燁拉開,沒想到白千燁就這樣從牀上狼狽的滾了下來,竟然已經消耗成這樣了。紫胤將齊琳放好,走到白千燁的面前說道“放棄吧,別再繼續下去了。”
白千燁搖頭,掙扎着爬起來,卻因爲消耗過度怎麼都爬不起來,這是他第一次這麼狼狽。
“夠了,你沒有看見她已經沒有呼吸了,已經死了嗎?”紫胤憤怒的吼道“白千燁,你是人,不是神,你沒有辦法讓人起死回生。她在三年前就應該死了。”
“就算逆天,我也要讓她活過來。”白千燁冷冷的瞪着紫胤,一把推開紫胤,起身走到牀邊,繼續道“她的命是我的,我沒有讓她死,她不可以死,也不能死。”
紫胤此時肝火正盛,衝過去揪住白千燁的衣襟,怒紅了雙眸,但是白千燁那雙冰冷的 黑瞳泛起的堅定的光芒又讓他沒辦法責備。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打昏,然後埋了她。”最後紫胤只能放低聲音,咬牙切齒說得無比堅定。
白千燁笑笑,說道“那你最好讓我永遠都醒不過來,否則,就算你讓她入了土,我也會把她從土裡挖出來,一生一世帶在身邊。”
紫胤詫異的看着白千燁,哼了一聲便抱着步瑤轉身離去。
白千燁將齊琳抱在懷中,輕聲道“以前每次這樣抱你,你都會下意識的拒絕,這一次,你竟然這麼聽話,就讓我抱,你就不怕我對你做什麼嗎?”
可是懷中的人依舊緊閉雙眼,不給他迴應。
“可是,這是我第一次這樣抱着你,卻感覺不到你的存在。”白千燁的手再一次收緊,彷彿要將齊琳揉進他的身體,可是忽然想到這樣會把她弄疼,於是鬆了鬆手。
接下來屋子裡便陷入一片死寂,那燭光發出的滋滋聲倒是顯出幾分尷尬,最後始終經不住從外面吹來的風,噗的一聲滅了。
當木清風進來的時候還以爲屋子裡沒有人,若不是他在黑暗中的感知能力比常人強,是找不到白千燁的。
“你怎會這般狼狽?”
白千燁頭也不擡,繼續抱着齊琳,他保持這個姿勢已經接近兩個時辰了,而他懷中的齊琳的身體已經開始僵硬,但是白千燁還是不放棄的不停的來回摩擦着齊琳的手臂,企圖阻止她的僵硬。
短短的兩個時辰,就好像過了兩年,木清風差點以爲有事的不是齊琳,而是白千燁。
“她怎麼樣了?”問了一聲後沒有得到白千燁的回答,看那樣子,也不打算回答,木清風無奈的搖搖頭,準備伸手去探齊琳的鼻息,但是手還沒有伸到,就被白千燁一把抓住。
木清風一愣,其實的白千燁像極了一匹餓極了的野狼,正在嗜血的盯着他,只要他一靠近齊琳,白千燁就會奮不顧身的衝他殺過來。
“我問你,你想不想讓她活過來?”木清風正色道“如果不想,就聽我的。”
白千燁的眸中閃過一絲光亮,隨即鬆開木清風,說道“你有幾成把握?”
“不知道,但是總要試一試吧。”木清風拿出錦盒說道“這是你師兄扶桑給我的。”
“這是???。”接過錦盒,一股熟悉的香甜味撲鼻而來,這竟然和齊琳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白千燁只能聞出其中六七十種藥材。可是現在他管不了這麼多,去掉上面的一層蠟,白千燁用力掰開齊琳的嘴巴,將藥放進去。
可是齊琳根本不會下嚥,放進去也白放,最後還是將藥拿出來,準備融化在水中想辦法灌進去。可是還沒有等他這麼做,藥丸就被奪了過去。
“哼,你聰明一世,眼下怎這般糊塗。”木清風也驚訝於白千燁,他發現白千燁的內力僅有不到兩成,難怪會這麼狼狽,繼而說道“扶桑說了,這個只有在正常人的口中才能借助溫度融入身體,但是她現在沒有溫度,必須要有一個人幫助她。”
“這還用說嗎?”白千燁冷冷的說道“還愣着做什麼?”
“你現在這個樣子,有能力在藥融入你的身體之前將它傳給齊琳嗎?”木清風正色道“要是時機有點偏差,就真的死了。”
白千燁一愣,看着齊琳安靜的臉龐,說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你來吧。”
這一次,他賭不起了。
木清風走過去面對齊琳盤腿而坐,將藥放在口中,同時運氣將藥丸固定在一起,努力不讓藥丸浪費一點,等到藥丸完全變成氣體之後,木清風勾起齊琳的下顎。
白千燁在一旁靜靜地看着,明明已經發誓不會再讓別人碰齊琳一分,但是這一次爲了救她,也是迫不得已。
當木清風將藥全數傳給齊琳,他的內力也消耗大半,細細的汗水爬上額頭,將齊琳交給白千燁,起身退到一旁。
“有沒有用就看她的造化了,如果明天太陽升起來之後她還沒有好轉,你就讓她入土爲安吧。”木清風調息了一下氣息後說道“如果她醒了,想辦法告訴我一聲。”
“多謝。”白千燁輕聲道了謝。
木清風微微一怔,按照常人來說,抱着一個屍體最多不超過一炷香的時間就會放棄,但是白千燁不僅抱着她兩個時辰,而且得到藥的時候問都不問就要給她吃下去,好在吃下這個藥的條件就是要死過一次。
“哈哈哈,我做我想做的事。”木清風大笑着離開了。
接下來的兩三個時辰裡,白千燁都一動不動的守在齊琳的身邊,寸步不離,直到第二天擡眼慢慢升起,他才動了動僵硬的脖子。
伸手探一探齊琳的鼻息,還是一樣什麼都沒有,微微皺眉,決心再等一下。
可是當太陽的光芒透過窗戶射進來的時候,齊琳還是沒有呼吸,身體的僵硬如石頭。
白千燁越發做不安穩,準備再次將自己的內力輸在齊琳的體內,可是他剛碰到齊琳的時候卻發現齊琳被太陽射到的地方微微泛紅,白千燁忽然閃現出一個念頭,抱着齊琳快速來到陽光下。
齊琳沐浴在陽光下,身體起初沒有什麼變化,但是一炷香過後,她的身體開始慢慢泛紅,最後齊琳看上去就是一個小紅人,彷彿一碰就會變成一灘血水一般。
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後,紅色褪去,但是齊琳身上青筋暴露,看上去也異常恐怖,白千燁目不轉睛的盯着齊琳,就算在這裡也能看見血液在血管中快速流動的痕跡,這個現象持續了也將近一炷香的時間,齊琳身上的血管才平靜下去。
再過了一會兒,大滴大滴的汗水快速的從齊琳的身上的每一個毛孔流出,不一會兒齊琳的衣服就被全數浸溼,而且汗水都是渾濁的,散發出一股餿臭味,等到汗水停住,齊琳卻開始吐血,而且吐出來的盡是黑乎乎的血塊,看上去十分恐怖。
儘管如此,白千燁也沒有接近齊琳半分,等到齊琳吐出來的血塊將近一碗的時候,齊琳終於停止了吐血,一股香甜之味竟然從齊琳的身體內散發出來,掩蓋了剛纔的餿臭味,許多鳥兒也都飛到沁泉軒落下,鳴叫不已。
白千燁想着可能差不多了,這才走近她,此時齊琳削瘦的臉龐終於有些紅潤,胸口平緩的一起一伏,白千燁伸手爲齊琳把脈。
探到齊琳平穩的脈息後,白千燁終於恢復了往常的微笑。
等到齊琳恢復平靜,一切恢復正常之後,白千燁將齊琳帶到浴池中,爲她洗乾淨,在浴池的旁邊,幾個宮女拿着換的衣服低頭不看,但是卻都個個面紅耳赤,她們還是第一次看見身份如此尊貴的人爲一個女子洗澡。
將齊琳洗乾淨之後白千燁並沒有讓她睡下,而是帶她到陽光底下好好的曬曬太陽,宮女在將準備好的胭脂水粉頭飾全部放在旁邊,白千燁就認真的爲齊琳梳頭化妝。
紫胤來的時候白千燁正在爲齊琳描眉,走上前去打趣道“嘖嘖嘖,要是她知道的話,指不定會雞皮疙瘩掉一地,看看,看看,這地上全是我的雞皮疙瘩。”
白千燁只是微微一笑,繼續認真的爲齊琳描眉,弄好之後才緩緩說道“我要的東西帶來了?”
“我說阿燁啊,我可是皇上啊,怎麼你使喚我就跟使喚太監宮女一樣啊?”紫胤手一擡,將上好的蔘湯遞過去,說道“這可是宮裡最好的人蔘了啊,上次從木清風那裡買回來之後我可是捨不得用的,可是花了我很多銀兩的,木清風那個奸商。”
可是他說了這麼一堆,白千燁都只是專心的將蔘湯吹冷,放在脣邊試試溫度,然後小心翼翼的給齊琳,偶爾灑了一些出來,白千燁都細心的爲齊琳擦去,完全沒有聽紫胤的嘮叨。
“她怎麼還不醒啊?”紫胤只好將話題轉移到齊琳的身上,果然這麼一說,白千燁終於給了他一個眼神。
“雖然體內的毒是排出來了,但是睡了三年,還經歷了一次死亡,豈是那麼容易就醒過來的。”白千燁解釋道“過些日子就會醒過來了。但是,如果有誰再接近她,我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紫胤微微一笑,看着齊琳,這世間恐怕只有齊琳才能讓白千燁如此緊張,如此無助,如此失態吧。
接下來過了十餘天,齊琳雖然氣色好轉,但是毫無醒來之意,白千燁也毫無頭緒。
當太后再次出現在沁泉軒看到齊琳的時候,白千燁正在泡茶,沁泉軒內飄溢着淡淡的茶香,還有一股舒心的香甜味。
“聽說她遲遲沒有醒來。哀家便來看看。”太后這麼說,白千燁卻沒有擡眸看她,她倒是不在意,走過去,又道“你有沒有想過,她沒有醒來,會不會是她不願意醒過來?”
白千燁一頓,擡眸看着太后,說道“此話怎講?”
“女人啊,被心愛的人傷透了心,便會死心,人的心死了,就會了無牽掛,也許這就導致了她會爲你而死,卻不願意爲你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