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淺頹然地坐到地上,將頭埋進兩膝之間,聲音哽咽着:“師父,您放淺兒出去吧。您一手將淺兒帶大,還不知道我是個什麼性子嗎?”
“就是知道你是個什麼性子,纔不讓你出去!”聖花流氣呼呼的說。
想他老頭子一把屎一把尿把這小沒良心的死丫頭拉扯大,沒想到便宜了司雲孤那小子?百般寵愛着的小公主倒是跟那個混小子親近,連他都沒有享受過染淺這種關心。聖花流絕對不會承認,他這是吃味了。
“可是師父,您讓淺兒怎麼辦呢?整整十年啊!”
門外的老頭嘆了口氣,目光濁濁的看着遠處說:“丫頭,你是老頭子當親孫女一樣疼大的,不是養了給人欺負的。老頭子這幾日雖然對你們幾個小輩不聞不問,但是不代表我不知道。你自己說,爲了那臭小子你受了多少委屈?居然還高熱兩天兩夜,可把老頭子急死了!沒想到你還一心非他不可了。憑你染淺,什麼樣的男人要不到,就他一個是好的?我看長殤那小子就不錯,再不濟宮黎若寒希哪個不行?怎麼你就那麼死心眼呢?”
聖花流越說越生氣,憑什麼他疼着寵着的乖孫女要這麼受欺負?他就是看不順眼司雲孤和染淺在一起,在他心裡,染淺和長殤纔是最登對的。只不過平日疼染淺疼慣了,看染淺只有在司雲孤面前才能露出笑容,他這纔沒有多加干涉。不過現在不同,那混小子下趟山回來不但把他的寶貝惹哭了,還讓她生病了,這可不能忍!
染淺這下算是明白了,今日她這個老頑童師父是不可能放她出去了。
她走到軒窗前,看着遠處的塔室,呢喃:“大師兄……”
門外的老頭在心裡嘆氣:傻丫頭……
守塔弟子開了門,司雲孤神清氣爽的走了出來。
“大師兄,你這次可是又精進了!”弟子恭喜道。
司雲孤淡笑不語,只是點點頭。擡眸看着刺眼的陽光,他微微眯眼,幾日不見陽光,都快忘記這感覺了。
正當他感受着陽光和清風時,遠遠的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大喊着她:“司大哥!”
司雲孤聞聲望去,一個嬌俏身影飛奔而來,止步在他面前。一雙星瞳閃着淚花,委屈極了。
“雅雅。”他溫柔喚道。
“司大哥!”幾日來的擔驚受怕,在見到這男人的一剎那爆發了出來,她忍不住撲進他的懷裡嚎啕大哭起來。
司雲孤尷尬的看了在一旁偷笑的守塔弟子一眼,想推開她,又想起這幾日她也不好過便心軟了。
他擡手拍拍她的腦袋安慰着:“好了,別哭了,我這不是沒事嗎?”
聞休雅哭了一會兒後停了下來,羞赫地退出他的懷抱。
司雲孤四處看了看,沒看見那心心念唸的身影,有些失落。他問聞休雅:“有看見淺兒嗎?她說會來接我的。”
“染姑娘?”聞休雅抽噎一下,有些茫然的看着他:“沒見着,我一聽說你出塔室就過來了,她可能有事等會兒過來吧?”
司雲孤點點頭,覺得
也是。他舒展了一下雙臂,笑着說:“好幾日不見師弟們了,去練武場看看,雅雅你來嗎?”
聞休雅驚喜道:“我可以去嗎?”她還沒好好看過這清流門呢。
“當然可以!”男人神采飛揚。
“可是……”聞休雅有些爲難的看了他兩眼,糾結道:“可是司大哥你……你不用沐浴一番嗎?”
司雲孤僵了一下,隨即大笑起來:“哈哈,沒想到被關了這幾日都關傻了?”
聞休雅被他這話逗樂了,捂着嘴也低低的笑了起來。
將自己整理一番後,司雲孤帶着聞休雅來到了練武場,場上一衆弟子正在練劍,前頭是幾個較好的弟子帶領。
司雲孤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後,才走到近前。領頭的一個弟子瞧見司雲孤,眼睛瞬間亮了,擡起手大喝一聲:“停!”
他微笑着看向弟子們,高聲問道:“這幾日可有懈怠?”
“沒有!”
聽到滿意的回答,司雲孤欣慰了,不枉他平日總是對他們嚴格要求。
一個弟子笑嘻嘻地跑到他面前問:“大師兄,你的禁閉解除了吧?”
“嗯。”
“太好了!”場上的弟子們歡呼起來。
司雲孤哭笑不得的看着一個個跟魔怔了似的師弟,這羣傢伙啊……
聞休雅站在不遠處看着被簇擁的男人偉岸的背影,心中被滿滿的感動填充着。他真的讓人無法移開視線啊……
司雲孤和衆弟子玩鬧了一會兒後,卻發現場上沒有他想看到的人,疑惑道:“淺兒今日沒來練功嗎?”
一個弟子看了看周圍的人回答:“今日沒看見小師妹啊,早功早飯也沒來。”
他蹙眉,心裡感覺奇怪。過了一會兒,他讓他們繼續練劍,自己則帶着聞休雅四處走走逛逛。
自從聞休雅上山,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情,司雲孤還沒有帶她好好看看清流門,趁着這次他帶她逛遍的整個清流門,除了一些個禁地和師父師叔們的住處。
兩人難得獨處,聞休雅按耐住心裡的激動,幾日來的抑鬱煙消雲散,只剩下對身邊男人深深地愛意。一天下來,兩人產生了相見恨晚的感情。聞休雅對他的風度翩翩和遠見卓識崇拜不已,司雲孤亦對她的善良可愛和修養見解驚喜不已。從點滴小事到暢談天下國事,清流門的每一個地方都響徹他們的歡聲笑語。
到了晚飯時,聞休雅應司雲孤邀請去了飯堂吃飯。正埋頭吃飯的弟子們見進門的兩人,不由得愣神驚訝,大師兄和聞小姐?
司雲孤沒有注意到師弟們異樣的目光,還在搜尋着那瘦弱的身影,可是讓他失望的是,並沒有那個小女子。整整一天,他帶着聞休雅逛山門的同時也在找尋染淺,可是她並沒有出現。是不想見他?還是真的被什麼事兒纏住了?
聞休雅見他心不在焉的,便問:“怎麼了?你不舒服嗎?”
“沒什麼,只是一整天沒看到淺兒,覺得奇怪。”他搖搖頭,微笑。
聞休雅怔了一下,心底黯
然。這一刻,她突然嫉妒起染淺來,能有一個這樣好的男人在乎她惦記她。如果……如果她不再出現……
她突然被這個可怕的念頭嚇到,臉色慘白一片。不!你怎麼能這樣想?聞休雅,快清醒!
而染淺呢?被聖花流守了整整一天,知道司雲孤已經睡下了才肯放她出來。她無奈,也只好睡覺了。
第二日下午,在小樹林裡,白裙翻飛裙下銀光閃過,強勁的風刃帶着星星火花掠過綠茵朝遠處山谷而去。少女揮舞着銀劍,磅礴氣勢盡顯隱約中夾雜着絲絲陰柔。
練了一會兒,少女自覺無趣,丟下劍靠在樹幹上向下滑。望着藍天白雲,她漸漸闔上了眼睛,陷入夢境。
她站在一片火海之中,大火將她灼燒地炙熱,可是她卻感覺渾身發冷,身邊隱約有男人的怒吼和女人悽喊,讓她好不心痛。畫面一轉,她面前是一座破舊的小院子,院中凌亂一片還四處染血。一對夫妻挺直的站在她面前,吊着白眼,一身的血污,嘴裡吐着陰沉沉的字眼:“還我命來……”她看到,女人懷中抱着一個嬰兒,可是嬰兒的頭顱卻滾在地上,大眼睛直勾勾的等着她。她驚恐的張着嘴,卻喊不出話,正覺得快崩潰時畫面又變了。藍藍的天上,偶有一縷雲飄過,風柔和的吹着,好愜意。可是她卻只覺得寒毛戰慄,周圍的風景模糊一片,隱約幾個人影和一灘血泊。緊接着,她陷入一片黑暗……
誰……來救救……我……
“淺兒!醒醒淺兒,淺兒!”
耳邊,傳來男人的呼喚,她自夢魘中掙扎醒來。睜開眼睛的一剎那,她紅了眼眶,委屈道:“大師兄……”
司雲孤見她醒來,大鬆了一口氣,心疼地看着她:“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嗯。”她低低的應了一聲。
“沒事了,別想了,只是個夢而已,沒事了。”他輕輕拍着她的背,安撫道。
染淺羞澀一笑,有他在,真的很安心。
過了一會兒,司雲孤突然問道:“淺兒,你昨日怎麼沒來?”
“昨日……昨日被師父留下幫忙了,忘了讓人告知師兄一聲,對不起。”她目光閃躲着。
司雲孤聽信了她的解釋,心裡的鬱悶頓時消散了不少。還好,她不是不來。
看到扔在一邊的銀劍,司雲孤好笑的說:“怎麼了?練不好劍訣又拿劍出氣呀?練到哪兒了?”
“第四重大圓滿。”她悶悶不樂的答到。
司雲孤愣住。一個多月前,她才堪堪練到第四重,這才一個月竟然已經到了大圓滿境界?這少女的天賦,連一向被譽爲天才的他都自愧不如。可是如此天賦在一個少女身上,於她有害無益啊……
染淺見他越來越黑的臉,以爲他生氣了,小心翼翼的拉住他的衣袖:“大師兄……”
“淺兒!”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嚴肅道,“日後不管怎麼樣,都不可以輕易使用燼焰劍訣,記住了嗎?”
染淺不解,但是也沒有多問,她相信他是爲了她好,所以點頭同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