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閣樓建起,聖花流親筆提名“淺笑樓”,意爲染淺的笑容。他只盼染淺能一生快樂,笑容不斷。
因爲長殤的私心,閣樓連通着溫泉,還自帶小廚房,染淺吃飯連飯堂都不用去了,魔教三位主子天天親自洗手作羹湯,忙的不亦樂乎。
知道這個消息後,聞休雅大驚失色,讓染淺回院子住,她可以去住客房。可是染淺聽說後,只是“呵”了一聲,愣是把可憐的小傢伙給嚇哭了。
偌大的閣樓裡沒有斷牆分隔,東面臨着一扇小窗,擺着一扇翠玉屏風,上面的名家之筆價值千金。屏風後面就是一張檀香木製的大牀,菸灰色的軟沙綾做帳,冰蠶絲做被。西面是一扇大大的雕花軒窗,從這軒窗望去可以看到整個清流門的全景。窗前擺着兩張貴妃椅和一張八仙桌。北面依山而建,一個大大的書櫥矗立在這兒,擺着許多典籍和武學兵書。這書櫥也是一個機關暗門,可以打開通往山壁暗道的門。暗道盡頭是清流門後山的一個隱秘的山凹位置,四面都是高高的山壁。這裡被若寒希和宮黎開鑿出一個天然溫泉池來,溫泉池旁邊就是一個露天的小廚房。閣樓的門向南而開垂掛着五彩琉璃珠簾,門前有一塊微微向下傾斜的木板,爲了雨天水不會漫進屋裡,不過卻被染淺更多的用在坐着看風景上了。
一個八角大溫泉池,三頭龍首徐徐吐出冒着熱氣的熱水,池水呈現好看的淡青色,散發着濃郁的藥香。
一個黑影突然在水中閃過,緊接着水面激盪起千萬個水珠,一個曼妙的身影破水而出,直朝池邊軟榻而去。
纖纖素手一揮,軟榻上的雪白暗花衣袍落在了白嫩圓滑的肩上,遮住這一室春光。
染淺裹着外袍,白玉一般的小腳踩在柔軟虎皮上,一步一步的往暗道而去。到了暗道門前,她正要開啓機關的手突然頓住,絕美墨瞳中閃出點點寒光,讓人不寒而慄。
果然,房間裡多了三個人,還是三個男人。兩個坐在軒窗前對弈,一個則是站在書櫥機關前苦苦等待的模樣。
見她出來,長殤立馬揚起妖孽笑容,巴巴的湊了上去:“緋影!”
染淺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快速轉到屏風後,沒一會兒便響起窸窸窣窣的穿衣聲。
“還真把這兒當成自己家了?”
長殤看着屏風上的倒影嚥了咽口水,嬉笑道:“有你的地方,哪裡不是家?”
軒窗旁的兩個男子齊齊一震,忙把頭低的更低,假裝對棋盤的興趣特別濃厚。
屏風後的人突然停了動作,輕呵一聲道:“那就得看是作爲誰了。”
長殤聞言,鳳眸中的目光暗淡了下來。
染淺換好衣服後,從屏風後轉了出來走到門前一看:“下雨了。”
“啪!”宮黎落下一子,不緊不慢的說,“聞休雅在閣樓下站了很久了,說要見你。”
她的目光順勢向下看去,之間雨中一把素白小傘,傘遮住了人,只能看見一襲綠衫衣裙襬還有淺藍色褲裙腿。
染淺放下珠簾轉身回來走向他們:“隨她去
,與我無關。寒希,我來陪你下一盤。”
宮黎起身讓開,染淺坐下後就着還沒結束的棋局往下繼續。
見長殤在門邊站着,宮黎朝他跨了幾步後,靜靜地看着雨中的那抹素白,皺起眉頭說:“這樣不行,聞休雅要是生病了,緋影脫不了干係。”
長殤嗤笑:“與我何關?緋影尚且不在乎,我也不必多管閒事,反正她大師兄也不會對她怎麼樣。”
正要落子的手頓住,染淺眯了眯眼。若寒希疑惑:“緋影,幹嘛去?”
“趕她走。”白影閃過,掠出門後將傘一撐,翩然而下。
長殤眸中閃過一抹複雜的光:“看着吧,一會兒就有一場好戲了。”
聞休雅已經在雨中站了快兩個時辰了,這幾日她本就沒休息好,更因爲心情抑鬱都沒怎麼吃東西,若不是有小蘭扶着,她恐怕早就倒在雨中了。
突然,一雙流雲金絲軟靴映入眼簾,聞休雅驚喜擡頭,見到那美如畫中仙子的人時,激動極了:“染姑娘,你終於願意見我了!”
染淺冷笑,一雙墨瞳閃着駭人的光芒:“聞小姐說笑了,現在正下着大雨,聞小姐站在我樓前做什麼?要是不小心受了風寒,大師兄又要怪我沒有好好照顧聞小姐了。”
聞休雅沒聽出來她話裡的諷刺,以爲她還在生氣,連忙道歉:“染姑娘,我不是故意要用你的溫泉的,只是沒忍住……你,你別怪我了,回來住吧?”她不想說出司雲孤,如果讓他們兄妹因此不和,那她就是罪人。
“不必了。”她說,“我的東西一旦被別人用過就不會再用,一向如此。”
“可是,可是司大哥因爲你生氣了,他很難過,你……”
“唰!”
銀光一閃,一柄銀色軟劍架在了聞休雅的脖子上,嚇得她臉色慘白。
“啊!你,你大膽!快把劍放下!”小蘭被被嚇得差點魂都沒了,失聲尖叫起來。
染淺狠狠瞪了她一眼,止住了她的鬼叫。
“你有什麼資格說這些話?”她冰冷的表情染上怒色“我的東西不準別人碰,他知道,卻讓你碰了!司大哥?你憑什麼這麼叫他?”
“可……可是,司大哥他……”
“閉嘴!”她怒吼着,“不許你這樣叫我大師兄!”
兩隻傘下,兩位絕色美人相對而立,一個驚恐萬狀一個怒髮衝冠。
許久之後,染淺赤紅的眸子漸漸回神,她冷眼看着聞休雅警告了一句:“以後,別讓我聽見你這麼叫他。”
“染淺你給我住手!”
她正要放下劍,身後突然響起男人暴怒的聲音,手一抖,聞休雅白皙的脖頸上立刻顯現出一條鮮紅的血絲。
白衣閃過,氣勢磅礴的掌風襲來,硬生生的將劍從她手中打飛出去,斜插進離着六尺遠的地面,只剩一段劍柄。而眼前的綠衣少女被一陣風帶到了男人懷中,遠離了她。
司雲孤匆匆趕到,他本來是去給聞休雅送飯的,聽守着院子的師弟說聞休雅來找染淺,擔心兩人吵
起來便匆匆趕來。看到染淺舉着劍架在聞休雅的脖子上時,他第一反應就是喝止她,如果聞休雅真有個什麼好歹,聞王府肯定不會放過她的。
他仔細察看聞休雅的方式,緊張的詢問着:“雅雅,沒事吧?”
聞休雅搖搖頭,又看向染淺,那目光可憐的讓人心疼。
染淺靜靜地看着這一幕,心彷彿被一隻大手生生撕裂。他當着她的面,抱了那個女人……
司雲孤正想質問她,卻見那雙絕美墨瞳中浸染着濃郁的憂傷和近乎偏執的絕望,到嘴邊的怒吼瞬間哽咽。
他軟下口氣,有些疲憊的問:“淺兒,爲什麼要傷雅雅?”
爲什麼?染淺看着那隻被打脫了劍的手,已經是一整塊皮都沒有了,血紅一片。看來大師兄那一掌至少用了八成的內力啊。可是,她沒有要傷害她啊……
手中的傘突然砸到地上,傾盆大雨就這麼淋溼了她的衣裙,盛氣凌人的美人瞬間狼狽不堪,頹然的氣質縈繞在她身邊。她微微擡起手,任由雨水沖刷着染成一片血紅後流到地上。
聞休雅突然驚呼一聲跑到她面前,捧着她的手:“染姑娘,你受傷了?!”
司雲孤這才注意到她的手,一片血紅刺痛的他的雙眼。剛纔那一掌太重了?
染淺撿起傘放在聞休雅手中,一步一步地走到司雲孤面前,舉着那血肉模糊的手放在他面前,輕聲說:“大師兄,淺兒疼……”
司雲孤不知所措的看着她。他寧願染淺大吵大鬧,寧願她冷漠無情,只要她不要再用那樣受傷的眼神,和如同脆弱的孩子一般的樣子看着她。
染淺靜靜地等着他的迴應,等了好久好久,等到雨都停了司雲孤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看着他慌亂的眼神,染淺終於放棄了。她低低的笑了好一會兒後,說:“淺兒累了,先回去休息了。大師兄也快回去換身衣服吧,不然生病了就是淺兒的罪過了。”
她轉身就走,司雲孤這才慌亂的叫住她:“淺兒!”看着她的背影,他有種會失去她的感覺,讓他的心揪了起來。
染淺側目微笑:“大師兄不必擔心,我無事。倒是聞小姐的傷口若是在不處理,恐怕就難辦了。”
說完,她足尖點地,飛身躍上閣樓。
染淺一進門,就看見那三個男人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不由得疑惑:“怎麼了?”
若寒希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她的手,忍住抱她的衝動,擔憂道:“緋影,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她自嘲的笑了笑。
宮黎不顧她的反抗,握着她的手腕察看傷勢,眉頭緊皺:“傷口很大也很深,快處理一下。”
染淺點頭,習慣性的將手遞到長殤面前。
鳳眼微挑,冷漠的看着她好一會兒,最終還是嘆了口氣無奈的取出傷藥。
染淺奇怪了,這傢伙不是每次給她上藥都要囉嗦一番的嗎?今天這麼反常?
若是長殤知道她此刻心中所想,一定掐死她。小沒良心的,欠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