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城槿回來的時候就見蕭玉卿正託着下巴坐在窗前一臉的出神,難得看到她安靜下來,走過去手中的狗尾巴草劃了劃她的鼻端,引得她打了噴嚏,才笑道,“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蕭玉卿這纔看到周城槿,看到他手中用狗尾巴草綁了的一隻小狗,眼睛一亮,接了過來,“你還有這神技?”
周城槿笑着搖頭,“霍長山帶兵回朝了,他給他家小兒子綁的,我看着好玩兒,便讓他也綁了一個!”
蕭玉卿想到霍長山那五大三粗的樣子,還有粗壯的手指頭,不由得失笑,沒有想到粗人也有細膩的時候,還能做出這麼精巧的東西,“還真是人不可貌相!”
周城槿笑,“剛纔在想什麼?連我進來都不知道?”
蕭玉卿的笑容一收,多了幾分凝重,“你擔心的事情恐怕要發生了!”
周城槿的表情倒是沒有什麼大的變化,“預料之中的事,沒有什麼可驚訝的!”
“我只是沒有想到養的小狼怎麼能這麼快就反口?這還沒有正式登基呢!”這就是蕭玉卿最想不明白的地方,剛剛周琰的反應和試探,她都看在眼裡,原來那麼好的一孩子怎麼忽然就被權勢眯了眼,小小年紀竟然就知道對他們動手了。
周城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這沒有什麼理解不了的,周家的孩子不管是在深宮內院還是在前朝大殿,接觸的都是權力,這種權力的膨脹欲,讓他在沒有得到這種權力的時候渴望得到,得到之後呢,又會全力維護這種權力,與此同時,親情友情愛情,在對權力的渴望中不斷被壓縮被削減,最後就成了你看到的樣子,不過,歷代的王者,也只有有這種想法,才能得長久,不得不說周琰其實是個很適合王位的孩子,不過權力到手難免會心急難耐,他或許還不知道自己的弱點,若是此時想要將他拉下王位,不過是擡擡手的事兒!”
蕭玉卿一愣,不由得苦笑,“你還留了後手?怪不得周琰會不踏實着急除掉或者是拘禁我們了!”
周城槿伸手從她領口取出水滴形的玉佩,“你忘了這個玉佩,可調動大秦半數以上的兵馬,包括隱藏在山脈中的兵力,皇兄去世的倉促,這件事一定還沒來得及告訴周琰,又或者他是想着要告訴八皇子周闐的,只是沒有想到自己沒有機會了,連大秦的重要機密都不知道,就算是登基,也只是面子上好看!”
蕭玉卿瞭然,那周琰還真是太着急了,“若是他不這麼早暴露,其實你是要告訴他的,對嗎?”
周城槿點頭,“禮官准備登基典禮的時候是按着多年延傳下來舊俗,到時候禮官一定會去找他商議程序,那時他會忽然發現原來還有一道關卡!”
周城槿笑容有些冷,看向蕭玉卿,“他是不是惹你生氣了?”
蕭玉卿搖搖頭,“沒有生氣,只是失望,能惹我生氣的除了你就是呦呦了!”
周城槿笑出來,“那就好,以後他再來,你只管搪塞他,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身上,我來辦他!”
蕭玉卿低笑,她以前曾經對周城槿說過一次‘辦了你’,結果他記住了,只要有機會就要用一用,“還是按你的計劃嗎?等到他登基之後就走?”
“不,提前走!”周城槿挑了挑眉,給蕭玉卿遞了個眼神,“我們給他來個驚喜!”
是驚喜還是驚嚇?
蕭玉卿皺眉,“你說的那個典禮不會真的影響他登基吧?反正我們也是要離開的,別惹麻煩了!”
周城槿好笑的看向她,“什麼時候天不怕地不怕的蕭玉卿竟然會息事寧人了?”
確實,以前的蕭玉卿是沒事兒也得挑出事兒來鬧一鬧,現在這樣息事寧人的事兒做出來,還真是讓人驚訝。
“因爲以前我是一個人,有什麼事兒都不怕,現在有你,更重要的是還有一個呦呦,他才那麼小,遇到壞人連個反抗的能力都沒有,我不想因爲我們的原因招來禍患,累及呦呦,到時候就算是我們後悔都來不及!”蕭玉卿類似感嘆的道,“即便是我們在呦呦身邊放下一千個人,可是咱們也不能時時刻刻的跟着他!”
周城槿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真是長大了,考慮事情也周到仔細起來了!”
有人誇獎自己的妻子說是長大了嗎?
蕭玉卿抽了抽嘴角,伸手將他的手拍下來,“你就笑我吧,分明都有了打算卻還在這裡套我的話,我去看呦呦!”
周城槿卻伸手拉住她,“急什麼?看看我給你準備的東西!”
“前些日子你寶貝呦呦寶貝的不行,怎麼這些天話裡話外都開始不待見了?”蕭玉卿十分的不滿,呦呦多可愛啊,這還沒滿一週歲呢,就開始嫌棄了?
周城槿癟癟嘴沒有說話,若是蕭玉卿沒有夜裡抱着呦呦不撒手影響兩人正常的男女生活。若是蕭玉卿沒有三句話有兩句半提到呦呦,若是蕭玉卿沒有看見呦呦就兩眼放光,若是蕭玉卿沒有……
呦呦是他的親生兒子,他不喜歡纔怪,可是看到蕭玉卿這麼忽略他,真的很不是滋味,“卿卿,你和他才相處了不到一年,怎麼就開始忽略我了?”
聽到周城槿怨夫一般的口氣,蕭玉卿有些驚訝,可是卻更多的是震驚,想想這些日子,她似乎真的忽略周城槿了,天天陪在呦呦身邊,就連萬花樓的事情她都很少接觸了。
蕭玉卿想到董嬤嬤有意無意的提醒,原來董嬤嬤極力推薦讓奶孃餵養孩子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她有更多的時間陪周城槿,“你不說我還不覺得,原來我真的……”
蕭玉卿是個知錯就改的好孩子,當下便伸手挽住了周城槿的手臂,“那今天讓我表現表現?”
周城槿本來也只是隨口抱怨,可也沒有真的要和孩子‘爭寵’,不過聽到蕭玉卿這樣說還是很驚喜的,“你怎麼表現?透漏一點兒?”
蕭玉卿搖頭,“驚喜透露出來還怎麼是驚喜?你不是給我準備了東西?咱們去看看!”
周城槿也不多問,帶着蕭玉卿出去。
他帶她去看的是後院的一處偏房,十分普通簡單的格局,一應用具也十分簡陋,蕭玉卿有些不明白。
周城槿帶着她走到一處書架旁邊,伸手握住牆上的油燈把手,使勁轉了轉,書架緩緩移開,露出黑洞洞的口子。
蕭玉卿挑眉,側頭看向周城槿,“你……怎麼這麼喜歡四處打洞啊?”
讓她很容易想起某種打洞十分熟練動物,想想,好像周城槿的每處宅院都有地道或者暗門,這難道是習慣性的留一手?
周城槿不由得好笑,擡手敲了敲她的頭,“這叫謹慎,不論何時都有一處退路!”
這樣說是不錯,可是也不用這麼多地道吧?
蕭玉卿暗自嘀咕,“估計哪天盛京坍塌下去都是你挖的!”
周城槿耳力過人自然聽得明白,只是牽着她的手緊了緊,帶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昏暗的地道里面,蕭玉卿看着走在前面的周城槿忽然覺得他的背影竟然如此高大,蕭玉卿放慢了腳步,閉上了眼睛。
她聽過一句話,大概意思是說,只有孩子纔有這樣的信任,就是可以閉上眼睛任由別人帶着往前走,因爲孩子心思單純,更加容易相信人,而成年人,有太多的思量和不確定,十分不容易相信一個人,即便是有人扶着,若是自己不能睜開眼睛看着,也不會放心擡腳邁出去。
可是現在,她想試一試,試一試她能不能全心的信任周城槿。
周城槿開始還沒有察覺,後來發現她走的特別慢,才轉頭看了她一眼,見她一臉淺笑的閉着眼睛,不知道她在搞什麼鬼,不過也知道她心性貪玩兒,也不說什麼,只是走得慢了許多,而人也更加靠近她。
感覺他的氣息靠近,蕭玉卿的笑容頓時擴大,可是卻再也閉不住眼睛,笑意滿滿的看着他,調笑着道,“你靠我這麼近做什麼?”
周城槿沒好氣的瞪她,“不靠你近點兒,萬一你倒了呢?本來就看不太清,你還閉上眼睛,是想要摔倒破相嗎?”
蕭玉卿失笑,“既然看不清還看什麼?不是白費力?再說了,不是還有你嗎?有你牽着我,就算前面是懸崖峭壁,我也是一點都不怕的,反正破了相,我就賴着你!”
周城槿聽了忍不住笑出來,被一個人這樣全身心的信任着,真的很好,“放心,若是前方是懸崖峭壁,我也會搭橋鋪路讓你如履平地!”
蕭玉卿低頭笑,“這話我記住了!”
周城槿難得感性,“那就記好了,我是你最值得相信依賴的人,以後無論什麼時候都要相信我!”
“嗯!”
周城槿笑着牽着她往前走,仿若無意的道,“黃煥之和蕭正然在周琰手中,我最近一直派人調查他們的被囚禁的地方,今天有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