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下五除二,沒用了多久,一盆黃米飯便都下了宋相若的肚。
“世子妃,還餓嗎?”蘭湘笑着問她。
“不餓了……”話還沒有說完,宋相若的臉上便出現了痛苦的表情,只見她伸手狠狠地捂着自己的胃部,額間大滴的冷汗便落了下來。
“你當然不餓了,而且,你再也不會餓了。”
看着一直蜷縮在地上,疼得直抽搐的宋相若,蘭湘的臉上露出了笑意:“我被你害得流產三次,以至於再也不能生育,這樣報復你,也不爲過!剛剛蒸熟的黃米飯很熱,卻不容易散熱,就着涼水吃下,散發出的熱量,卻依然能燙破人的胃……太貪的人,就該讓你吃個夠!”
隨着燭火呲地一聲熄滅,宋相若聽到哐啷一聲牢門上鎖的聲音,徹底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熱烈的鼓樂,漫天的煙花,不朽的承諾,傾世的容顏,那一夜的大良皇宮,傾盡了浪漫……
十年後,受炎國女皇藍爍的邀請,秦琰與宋相宜帝后二人一同前往炎國,參加女皇小女兒南素瑈的登基典禮。
途中經過雲光教,帝后二人攜手踏上了雲嵐宮。
此時,已經修煉完整部東華秘術的祭祀蘇雅,已是一頭銀髮如絲,恍若仙人。
蘇雅見到秦琰與宋相宜後,第一件事便是將這些年煉製出的解藥連同煉製的方法清單一同交給了他們。
而大良國帝后則呈上了一雙傳說中有着特殊用途的匕首。
蘇雅看着那雙刀柄處鑲嵌着紅寶石的匕首,淡淡笑道:“有了解開封印的鑰匙,卻還需藏寶的地圖。”
說着,他展開了手中早就備好的一張破舊地圖,對秦琰和宋相宜說道:“這就是當年,凌香公主自炎國皇宮中盜出的藏寶圖。”
秦琰與宋相宜順着蘇雅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墨跡斑斑的奇峰峻嶺,湖川平原上,一個硃筆勾畫的鮮紅小圈依稀可見,那獨特的位置讓二人眼睛一亮。
“冰焰山?!”
“冰焰山?!”
秦琰與宋相宜幾乎同時驚聲而出。
蘇雅看着二人,臉上依舊是淡淡的笑容:“一百三十年前,大良丞相秦風攻破南國都城,坑殺三百多皇親國戚,然而當時確有南國後人僥倖逃脫,並通過宮中密道轉移了大批寶藏。
後來,那匹寶藏便被埋葬於冰焰山的山洞中,爲了防止被人偷盜,南國後人在炎地建立炎國後,便稱冰焰山爲炎神休眠的禁地,百餘年來無人敢前往此處。
而早在十年前,冰焰山的那次爆發,已經將通道全部毀掉了,所有的寶藏已經被烈焰岩漿所融化,現在,就算是手中有解開封印的鑰匙也沒有用了。因爲人,無論如何都無法和大自然的力量抗衡。”
隨後,蘇雅便同他們一起前往皇宮。
路上,宋相宜看到了許多醫館都以她的名字命名,叫相宜醫舍或是相宜醫館,蘇雅告訴她,那是女皇的意思,爲紀念她在炎國那場瘟疫中所做出的貢獻。
至於賭約,蘇雅告訴宋相宜,他承認自己輸了,因爲他的理智,始終無法與心中的執念相抗衡。
炎國的皇宮比十年前更華麗,女皇藍爍微微有些發福,她與蘇雅生有一兒一女,按照炎國皇位繼承的規矩,二人的小女兒南素瑈將會繼承她的皇位。
南素瑈,還不到十歲……
宋相宜不禁問藍爍:“女皇陛下,爲何這麼早就要退位,素瑈公主還這麼年幼,你忍心讓她肩挑起一個國家的重擔?”
女皇藍爍媚眼如絲,看了一眼皇夫蘇雅,滿滿的都是愛意:“這些年,他一直迷戀東華秘術,終於等着他把那勞什子都練完了,也該補償補償我了。”
“我與女皇陛下,將一同遠赴極北之地隱居。如果素瑈將來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還望你們二位多多相助。”蘇雅笑道。
秦琰覺得實在看不下去了,開玩笑似地數落眼前的女皇夫婦:“你們兩個人也太不負責任了,素瑈公主可是你們的女兒,託付給我們,你們放心麼?”
“沒什麼不放心的,我們已經爲素瑈選好了皇夫。”女皇笑着,眼神中顯露出一絲神秘,回頭向簾內喊道:“鴻鈞,出來吧,來見你父皇和你的宋姨娘。”
宋相宜與秦琰均是一怔,還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便見一個十五六歲,身着炎國華服的少年便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那帥氣的模樣同秦琰如出一轍,見到二人後,便單膝跪地,行了一個炎國的武士禮:“孩兒見過父皇,宋姨娘。”
“鴻鈞……”父子相見,終是鐵骨錚錚的秦琰,終也落下了十幾年的親情熱淚。
宋相宜見狀,不禁也爲此情此景所動,含着淚對秦琰道:“陛下,不如我們這次帶鴻鈞回大良吧,也讓他們母子相聚……”
事實上,這十年間,宋相宜不止一次提起過此事,每一次卻都被秦琰所拒絕。
就在秦琰略有動搖之時,突然從鴻鈞的身後衝出一個八九歲的小丫頭,猛地抓住了鴻鈞的胳膊,衝着秦琰和宋相宜喊道:“不許你們帶走本公主的鴻鈞哥哥。將來本公主登基即位,鴻鈞哥哥可是要做我的皇夫的!”
素瑈公主的一句話,把一時有些悲情的氣氛攪散了,衆人皆被逗笑了。
鴻鈞依舊跪在秦琰面前,俯首說道:“父皇,宋姨娘,孩兒在炎國生活了十幾年,已經將此地當成了自己的故土,自己的家,孩兒不想再回大良了。孩兒願意與素瑈一起,共爲炎國百姓創建美麗的家園!”
“可是你的母親,一直都在等着見你呢……”秦琰對鴻鈞說。
鴻鈞略有遲疑,卻很快表了態:“請父皇將此信帶回給母妃,兒臣想要說的,都在這上面了。”
說着,少年從胸口掏出了一封書信,雙手呈給了秦琰。
秦琰拿起了那封書信,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炎國皇位的交接儀式,同新皇的婚禮一同舉辦,整整大舉慶祝了七天七夜。
草原王遼耶也被做爲上賓請到了炎國的宮中,日夜拉着秦琰和蘇雅喝酒,醉的不小白天黑夜。
宋相宜不禁對女皇吐嘲道:“你們炎國,可真是個神奇的地方,任何人到了此地,都能原形畢露。”
二人言罷,手中銀盃相碰,連連舉杯對飲……
狂歡過後,大良帝后鑾駕回朝,途徑北樑與大良接壤的漠北之地,只見大良國的旗幟沿路飄揚,覆蓋着北樑南域十幾座城池。
早在三年前,秦琰的兄弟秦瑈已經被封爲親王,進駐北樑南域,大良秦氏的血脈,最終流向了整片大陸。
帝后回到大良皇宮的那日,鴻鈞託父轉交的信件,片刻沒有耽擱地送到了冷宮。
劉若昕拿着那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終還是做下了決定,向皇帝秦琰索要一杯毒酒,然皇帝秦琰未允。
翌日,冷宮中卻依然傳出了廢貴妃身亡的消息,劉若昕以白綾自盡了。
“鴻鈞到底在信上說了什麼?”宋相宜問秦琰。
秦琰嘆了口氣道:“他在信上,邀他的母妃劉若昕前往炎國,願侍奉她終老餘生。”
宋相宜也默默嘆息道:“她終是以死明志了……”
又是一年上元夜,魚秋山上,巨大的桃樹枝椏已被皚皚白雪覆蓋,而夜明關外,十里山林,亦是滿目蒼茫。
校場上,駐守漠北十載的方少逸,剛剛結束了對兒子習劍的一番指點,父子二人收劍入鞘,登上了西向的烽火城樓。
在漫天飛灑的煙花下,方少逸對兒子講述起了自己在漠北的十年……
兒子不解地問道:“父親,您當年爲何要拒絕皇帝的封藩,寧願留在這苦寒之地?”
方少逸笑着告訴他:“爲父曾立下誓言,要爲一個人守護這一方土地。而且,一個人若心中充滿信念,任何地方都不會覺得苦寒!”
此時,一抹晚霞飄飛於天際,夕陽柔和的光芒照耀在魚秋山頂的大桃樹下。
然而,無人知道,那裡靜靜地躺着兩把匕首,雖然,它們曾經守護的封印早已經破碎……
是夜,大良國都人山人海,熱鬧異常,據說蒔花樓裡又添了新戲,講述的是一段與兩枚匕首有關的曠世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