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越寒獨白(24)
她擡起手想要替我擦去嘴邊的血跡,我頓時歪過頭,拒絕着她的關心和小心翼翼的照顧。
那一刻我知道,蕭越寒也同樣是會任性,同樣在心裡冷冰冰的時候想要去拒絕什麼。
她手下僵滯了一下,我卻感覺到她抱着我時,越抱越緊。
之後,我聽到那個叫阿鹿的男人被氣的甩門而去。
以男人的直覺,我知道剛剛那個打了我一拳的阿鹿喜歡這個女人,這個正扶着我起身的女人。
“來,我扶你躺下。”她扶着我坐到牀邊,隨即就要扶着我躺下去,我卻忽然擡起手,一把擒住她的手腕。
我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我感覺到之前纔剛剛癒合的傷口似乎是裂開了,那種火燒火燎的疼是鑽心的。
“你究竟想怎麼樣?你傷口裂開了,我要幫你重新上藥!我好不容易把你救活了,你要是想死,你就等離開的時候你想死在哪裡我都不管!你別在我家裡這樣折磨我好不好?”
她在哀求我。
直到後來,她忽然說她二十二歲。
二十二歲,是那個註定19歲必死的女人根本就活不到的年紀。
我知道她這話是故意的,可是我卻忽然鬆開了手,終於放了她。
我感覺到她鬆了口氣,她連忙起身去拿草藥重新幫我止血包紮傷口,直到她扶着我躺了下去時,我聽到她淡淡的嘆息。
“好好再睡一覺吧,你受的傷真的很重!我不知道你會不會武功那種東西,但我肯定你是半個月內都絕對要必須躺着休息!別再去猜疑我是誰……你只要知道,有些事情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有些人錯過了就是錯過了,那不是你想隨便猜測就可以猜得出來的……”
又過了一會兒,她忽然淡淡的低語:“我的意思是,那個叫無憂的女人,既然你這麼討厭她,你何必還要想着?忘了吧……”
然後,她轉身走了出去。
忘了吧……
她讓我忘了她?
那一夜,她沒有回來,我不知她是去了哪裡,更也不知她是因爲怕我認定她是無憂而連夜逃跑還是什麼,或許不應該這樣想她,可是這一整夜,她是真的沒有回來過。
直到第二天的傍晚,她才終於走了回來。
那一刻,我緩緩從牀.上坐起身,“看”向她的方向。
我聽到她淡淡的笑了笑,似乎是不再覺得尷尬,而是在小阿靈吵着餓了的時候連忙進了廚房。
那一夜,我在那個女人和那個孩子的身上,體會到了家的感覺。
一家三口人坐在一起吃飯的感覺……
確實,是我這一生都未體會過的幸福。
只要我做一天皇帝,就無法擁有這樣簡單又平淡的幸福。
後來,那個女人說,我的失明也許是和頭部裡的血塊有關,我曾經也懷疑過是這樣,只是沒想到她竟然也懂得一些。
那一晚,她一直在給我的頭上做着按摩,說是這樣可以促進血液循環。
她果然還是她,因爲只有她纔會偶爾說出這些我聞所未聞卻也明白的詞彙。
第二日,那個女人扶着我去沙灘上曬太陽,說是在康復階段偶爾走走對身體有幫助。
就在那個女人扶着我坐在沙灘岩石上時,那個叫阿鹿的小子忽然跑了過來,我聽到他對她說的話。
“阿心,你手怎麼這麼涼?”
“阿心,你是不是生病了?昨天你去我家裡時忽然就暈了過去,那時我就發現你手腳冰涼的嚇人,你現在身上怎麼還是這麼冰?你生病了嗎?”
我聽到那個女人在聽到這些話時的驚訝和恐慌,似乎是努力的想要遮掩,不想讓我聽見。
因爲什麼?
因爲寒毒嗎?
我曾經確實也無比的慶幸在一年半之後還能看到活生生的她,曾經我幾乎以爲她沒有多久就馬上會徹底的消失,我以爲我會悔恨整整一生一世。
我甚至差一點以爲,她的寒毒早已經解了……
可是聽到阿鹿的話,我不得不又一次面對現實。
這個女人,終於還是離我越來越遠,除了心,還是那條命,那條曾經因爲我一己之私和報仇的欲.望而沒有顧及到的生命。
若是當初花謹庭沒有死,現在的所有事情或許會發展到其他的地步。
只是,悔恨已晚,只能裝做漠然以對。
在她扶着我回去時,我擡起手,輕輕的握了握她的小手,感覺到那熟悉的冰涼時,我瞭然於心,這寒毒……恐怕是我與她之間唯一的夢靨了。
她卻似乎是因爲我這樣的動作而嚇到,並不是不好意思,而是似乎是早已經察覺到,我已經知道了她是誰的事實。
只是,我卻還是重新握緊了她的手,直到漁歡節過後,我終於還是決定帶她離開這裡。
畢竟東尋國一日無君就會翻開復地,以朝中那些人的能力,想必能壓制住沒有造反這麼久已經算是可以了,而我,即便此時眼盲,卻也不能再繼續這樣隱藏在這山清水秀之間。
我屬於哪裡,就必須歸回哪裡,儘管,我多希望我此時只是這漁村裡簡簡單單的一個平民。
沒有責任,沒有那沉重的江山和所有人的希望。
只是有有些不敢確信,這個女人,會不會,和我一起離開?
過了這麼久,這麼多事情,這個女人,會不會還是想要繼續的逃避。
只是恐怕,這一次,我依然還要霸道一回,再不給她離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