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衆人解釋卻是:作坊事忙,又要想着明年的貢品圖樣,深竹淵裡的竹子也要安排着施肥,難免有些累。
大太太日日吩咐丫環給他夫妻二人燉各樣補品,大少奶奶卻是連脣都不挨着,等涼下來後,被丫環撤了下來。因着此,二房與三房倒是平白的多了各種口福。
大太太領着一個孩童到梅落苑時,葉玉笙與大少奶奶正坐在梅落苑裡的石凳上繡花。早已立夏,陽光日趨濃烈,透過頭頂的樹影,撒下斑駁的影子,有風吹過,倒並不覺得特別炎熱。
兩人緩緩說着話,“大嫂近日氣色似乎好了一些。”葉玉笙笑道。
大少奶奶任娟與大少爺肖嶽軒如今被弄得如此尷尬的地步,葉玉笙總覺是自己的原因,她難得對肖府的人或事上心,一上心卻是對任娟的虧欠。任娟現下的模樣,卻哪裡是一個少婦該有的神情,不不,不是少婦,任娟也該有二十一二了,還是一個黃花閨女,是個老姑娘了。然而雖然是個老姑娘,至少此前是有期盼的,即便是自欺欺人,但至少那時的她還是鮮活的,肖家當家人的鑰匙在手,還會吩咐廚子在菜裡下辣椒來向自己示威,而今這鮮活的生命卻是一日日衰落,用她自己的話說——我的生命還沒有燦爛過,就要凋謝了,這是命,我認!
葉玉笙已經無數次的勸慰她:“人生一世,終究還是要過得快樂些。爲什麼不啊?傷心難過能換來什麼?能改變什麼?”
“人還是要爲自己打算的,別人不疼自己,自己疼自己!”
“除了男女之愛,還有朋友之愛,父母之愛,手足之愛,身體髮膚,父母給的,還是要珍惜好。”
她講了這麼多,並不見任娟有多大起色,心下一狠,便索性朝她道:“嫂嫂是不是看我是青樓出身的,所以不屑同我說話?若是這樣,那我以後不來便是了。”
任娟這纔有些着急一般,忙擺手解釋:“沒有的,沒有的,弟妹雖是出身青樓,但是知書達禮,心地善良,我怎會不知。”
葉玉笙便笑,人總是要激一激的,便問她:“那你現在還是這個樣子。”
“不然該是個什麼樣子呢?”她嘆氣,“也就是你,肯天天來陪我,換了旁人,看我天天一副要死的模樣,誰有耐心,你看你二嫂,可有登過我的門,此刻只怕正在求着娘,讓我把家裡庫房的鑰匙交給她呢?”
葉玉笙一時也是無言,緩緩道:“你與大哥的事,終究也是我造成的,我若不給你那藥,便沒有這些事了。其實,也沒有關係的,你真的喜歡大哥麼?打心底愛她麼?像我和肖嶽凡,我不喜歡他,他也不喜歡我,那個事,我們也沒有過的。”
她們總算有了一次掏心底的對話。
任娟驚詫不已,有一個同自己一樣處境、一樣的經歷的人,自己身上的那點事,似乎也不算什麼太大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