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張?”柳婧朝着一側的借條瞟了一眼,淡淡地說道:“那借條不是柳成寫下的!”
她這句話一落,那叫徐山的壯漢大怒,他瞪着一雙泛黃的銅眼,驀然逼出幾步,粗大的手指指向柳婧的臉,咆哮道:“小兒,你有膽再說一遍!”
他的暴喝聲實在是響,直震得衆人耳朵嗡嗡一片,那口水更是四濺而出,直噴了柳婧一臉沫子。
在那壯漢怒形於色時,楊芳蘭姐弟幾人也是臉色沉了下來,因此他們都沒有注意到,臉一沉準備靠近的地五,以及向地五使了個眼色,讓他不要緊張的柳婧。
這廂,柳婧又被壯漢的咆哮驚得服了軟,她低聲說道:“那就先不談借條的事。”
在壯漢滿意地退後兩步時,柳婧轉向那楊芳蘭,安靜地問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盯着這婦人,柳婧說道:“聽說,你與柳成相識,是因爲你的父母要把你買到青樓,他在救出你後不久,還救了你被賭場抓起的弟弟一命。”她彈了彈那二百兩的欠條,繼續說道:“不說他從幾個兄弟那裡拿去的二千兩黃金,便從這欠條上也可以看來,他柳成便是最差勁,對你這個婦人,那也是憐愛疼惜,實是把你的親人當成自己的親人來關照!”
她看着楊芳蘭,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對上這麼一個男人,你怎麼忍心殺了他?你和你的家人。怎麼忍心讓他屍首分離,無法入黃泉不說,還要欺上他的兄弟親人?”柳婧說道:“楊芳蘭,我想要一個答案!”
坐在柳婧的對面,笑容甜美,舉止動作間頗見溫柔風情的楊芳蘭,聞言臉色終於白了白。過了一會,她強笑道:“我,我不想殺,是他不依不饒還威嚇……”剛說到這裡。楊芳蘭清醒過來。她輕叫道:“哎喲喲,你說什麼呢?你這話,奴家聽不懂呢。”
這時,柳婧站了起來。
她雙手扶着幾。不動聲色地看着楊芳蘭。柳婧輕聲道:“你聽不懂?”
在楊芳蘭點頭中。柳婧轉向那壯漢,極爲有禮地說道:“這位兄臺,不知你能不能給我解惑?”
那壯漢聞言咧着大嘴冷笑一聲。他甕聲甕氣地喝道:“這有什麼要解惑的?楊氏一家的賤骨頭,敲打兩下,他們連自家的祖墳也能挖!”
柳婧聽到這裡,點頭說道:“這話有點道理。”
就在這時,那壯漢銅鈴眼一瞪,暴喝道:“你這小兒恁多廢話!快說,這五千兩黃金怎麼還!”
這一次,柳婧沒有被他嚇倒。
事實上,她站得筆直筆直的,在那壯漢暴喝聲,正低頭專注地看着那張二百兩的借條。
又細細地把上面模糊的字看了一遍後,在那壯漢喝聲止歇時,柳婧自言自語地說道:“你說你愚不愚蠢?就爲了這麼一家子,爲了這麼一個賤婦,不但傾家蕩產還賠上了性命?”說到這裡,她輕嘆一聲。
就在那壯漢感覺不到,濃眉一皺又要發火時,柳婧突然聲音一提,厲聲喝道:“地五!”
蹬蹬蹬——
地五帶着衆銀甲衛,手按佩劍步履森寒地走來!
這些百戰血卒,這麼出身世家的百戰血卒,這麼一走出,這麼一站在那壯漢的身後,陡然的,便是以壯漢之戾,臉色也是一陣劇變!
柳婧垂着眼繼續高喝道:“還有人呢,都出來一下!”
騰騰騰的腳步聲不絕於耳!
轉眼間,柳婧帶來的二十幾個護衛,也齊刷刷地圍在了四周!
到得這時,楊芳蘭等人便是最遲鈍,也感覺到了不對,就在他們臉色一白,連忙尋向那壯漢時,這才驚駭地發現,他們那無惡不作的同夥,已是臉色如土,渾身顫慄了!
這四個人中,那壯漢是最有見識的,他做過混混當過遊俠,他殺過人見過官,他還救過一官員,見識過上得檯面的人物!
可真是他見識得多,才能從地五這些銀甲衛的裝扮和氣度中,發現他們的不凡!
所以,他比起楊芳蘭幾人,更顯得驚懼!
在四下安靜無聲中,柳婧伸手指着那楊芳蘭,輕描淡寫地說道:“我一個堂兄,年不過二十餘,爲了這麼一個應該入青樓的千人騎女子,居然丟了性命,這很不值是不是?”她臉一沉,慢慢地說道:“聽說這婦人所在的縣叫絡城?這樣吧,地五你派幾個人,把這婦人押過去,這婦人不是喜歡玩弄他人嗎?那就把她的衣服都脫了,掛在那絡城的城牆上,每天喂點水喂點粥地養着她!記着,她能活多久就要讓她掛多久!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把她脫光了掛在那城牆上,在她的身邊,用告示把她對柳成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清清楚楚地寫出來,讓衙役在旁多念念,省得有不識字的人路過,還不知道她的豐功偉績!”
說到這裡,楊蘭芳驚懼得身子一晃,她想要尖叫,想要求饒,想要顯示她的女性魅力,可什麼動作都來不及做,早站在她身後的地五便上前一步,一塊布片蒙上了她的嘴!這時,柳婧轉向她的兩個兄弟。
看着他們,柳婧說道:“傳聞黃泉有無間地獄,凡是恩將仇報者,都要下油鍋入火海。可惜在這陽世間,惡人總是張揚,善人總是被欺。這樣吧,我就來代替地獄判官管一管這事。來人!把這兩人通通閹了,再把他們關進那隻關押窮兇極惡之人的監獄,記着他們做過的事,要當着那些犯人也念一念,讓那些犯人來替我的兄弟出氣。”
在銀甲衛們整齊的朗應聲中,楊芳蘭的兩個兄弟也跪倒在地。
柳婧看着他們也被銀甲衛拖下,想了想後輕叫道:“對了,還有他們的父母親人,凡是參與了殺害柳成一案的,全部田產都給充公,房屋嘛,那就燒了吧,都燒盡,既然他們能夠爲了錢而起碼的良心也不要,那乾脆下半輩子就當個乞丐!”
吩咐到這裡,
柳婧轉向那壯漢。看着臉白如土,不知何時癱倒在地屎尿齊流,惡臭無比的壯漢,柳婧沉吟了一會說道:“事雖因此事而起,可真正說起來,這人作惡最輕,他不過是個強盜惡賊罷了。既是強盜就按強盜來算,讓他死個痛快吧!”
吩咐到這裡,柳婧又向地五說道:“不是說勾結了官府,連柳成的其他兄弟也給抓了嗎?去把人帶出來,記着,保出柳葉他們時,順便把這幾人勾結的官吏也清一清。該殺的就殺了,該趕出公門的也都趕出公門!”
聽到這裡,地五等人低頭行了一禮,一手絞着一個,拖着癱成一團,拼命地掙扎着哭泣着卻發不出聲音的幾人便向下退去。
一口氣發作了這些人,柳婧還不想回鄧府,她便留在白衣樓。
下午時,柳葉等人被放出來了,陡然看到柳婧,他們撲在她面前便是啕啕大哭。柳式更是朝着柳婧匍匐幾步,跪在她腳前嘶聲說道:“文景,你終於來了!我再不恨你了,再不怪你了!”
他伏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在柳婧與鄧九郎的半年之約時,他和他妹妹柳敏被鄧九郎下令關在道觀裡,後來柳樹得了勢後,就把他們通通放出來了。被生生關了幾個月,吃了幾個月的苦頭,兄妹兩人性格變好了不少,雖是如此,他們對柳婧有恨,那是無法避免的。直到這一次,這一次眼看着自家兄弟被人算計,不但丟失了全部財產還連腦袋也砍了,直到自己也身陷囹圄再到柳婧從天而降,在他們完全絕望的境地下救了自己,柳式才發自內心地感覺到,幸好他還有這麼一個親人!幸好,吸取了教訓的自己不曾如柳成那樣愚蠢!
柳葉性子比較文弱,被關了這麼久,出牢後他便臥了榻,看到柳婧,他也只會垂淚。直到知道柳婧的處置手段時,柳葉才擡起頭來,怔怔地看着柳婧一會,他低聲喚道:“文景哥。”叫了一聲後,柳葉輕聲說道:“文景哥,以後你要是看我不慣,該打就打該罵就罵,我不怪你。”他哽咽着抹淚,“柳成要是知道你替他報了仇,也會這樣想的。文景哥,幸好還有你。”
看着心服口服,放鬆下來後有點暈暈沉沉的幾人,柳婧站了起來溫聲說道:“什麼都不用想不通,你們好生休息一下。”說到這裡,她叫來兩個管事,說道:“他們是我的族人,先安置在白衣樓,你們派人好生照看着。”
在兩個管事恭敬地應是中,柳婧正要退下,突然的,柳葉叫道:“文景哥,我剛纔聽到有人叫你公主殿下。”
他這問話一出,四下一靜。
在柳婧回頭看來時,柳葉艱難地說道:“文景哥,你當真,當真便是那個什麼公主?”
柳婧看着幾人,點了點頭,道:“是,我是先帝流落在民間的胞妹。”
幾個怔怔呆呆了好一會時,柳葉嚥了一下口水,喃喃說道:“原來這是真的……那文景你,是不是還有一個名字叫柳白衣?”在柳婧點頭中,另一側,柳式說道:“我們剛來洛陽時,有下人看到過文景你,跑過來跟我們說,那個什麼柳白衣與文景生得好相似,後來我也遠遠看了一眼,可是不敢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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