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們清醒過來,連忙應了一聲‘是’,也不顧魏靈的叫喚,簇擁着馬車轉了向,朝着鄧府方向駛去。
坐在馬車中,柳婧越想越是生氣,越想越是惱怒。到了洛陽這麼久,她還以爲鄧九郎脾性改了呢,沒想到他還是老樣子,想給她套上那什麼鎖心圈便套上,想讓她‘死去’便讓她死去!
馬車走了一會後,護衛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小姑,到了。”
到了鄧府了?
柳婧掀開了車簾,朝着鄧府的方向望去。
這一望,她便是呆了呆,只見前方那森嚴尊貴的府第,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遙遠,而此刻,那大門處停滿了密密麻麻的馬車,一個個出身不凡的權貴和官宦,老老實實地在那裡排着隊,那隊真是排得老長,直把鄧府大門外都擠滿了。而每從鄧府裡出來一個僕人,這些人的臉上便擠滿了諂媚的笑……
這樣子,她別說進去了,便是靠近一些也不能。
柳婧抿了抿脣,低聲說道:“我們離開吧。”
她身周的那幾個護衛也早就被這世間第一流門第的富貴和排場給嚇倒了,聞言連忙應了一聲是,趕着柳婧的馬車慌亂地向回退去。
退着退着,才走出一個巷子,突然的,外面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柳婧可在?”
這是地五的聲音!
柳婧嗖地一聲掀開了車簾,她轉頭一看。赫然發現,現在的地五也是一襲華貴的官袍,看這袍服,他至少也是個五品武將?
見柳婧看向自己,地五面無表情地說道:“柳氏,郎君說是你會來找他,讓我在此相侯。”
柳婧收回目光,淡淡說道:“既如此,還請前方帶路。”
“行,請朝這邊走。”地五朝左側的街道一指後。策馬走在柳婧的馬車旁。安靜地走了幾十步後,地五忍不住說道:“你這妝扮不行,木兔兒剛‘死’不久,你這樣子讓見過的人看了。難免閒言閒語……你的屬下不是有個精通易容之術的嗎?叫他過來給你整整吧。”
他不提這話也罷。一提這話。柳婧便想到了鄧九郎這人的獨斷專行,當下冷笑道:“將軍似是操心太多了吧?”
柳婧的聲音一落,地五便低下頭來。
他看了柳婧一會後。嘲諷地說道:“我就一直沒有想明白,郎君怎麼就對你念念不忘?不過一個脾氣臭倔的破落商戶之女罷了!”
柳婧本來火氣很旺,被地五這一嘲諷,她倒是平靜下來了。微微向後仰了仰,柳婧冷冷地說道:“不錯,我是出身不好脾性不佳。不過地五將軍,要是你我對換一下,你便是用上十年,本金多個數倍,也達不到我柳白衣那個高度!”
不得不說,柳婧這話說到了點子上,做爲一個用區區兩年時間,便能驚動朝野的人物,地五在內心深處,還是有點佩服的。
被柳婧這麼一激,地五的臉色都青了起來,青紫了一會,他重重說道:“婦人就得做婦人之事,當以賢良淑德爲要。柳氏你再了得也不過是一個婦人,哼!”
地五給激得惱怒了,柳婧卻沒有與他爭持下去的想法,她乾脆閉上雙眼,理也不理會於他。
見狀,地五更怒了。
在這種沉悶中,幾人來到了一個莊子外,地五帶着柳婧的馬車長驅直入後,朝着前方叫道:“稟郎君,你那臭倔婦人給帶回來了!”說到這裡,他雙腿一踢,驅着馬急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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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五離去的馬蹄聲中,鄧九郎低沉含笑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阿婧別惱,地五向來目無下塵,一般他看不上的人,連說一句話也不肯的,能與你生氣,那是重視你呢。”
柳婧見到本尊,一肚子的邪火又涌了上來,她含怒地瞪着外面,就是不掀開車簾,也不答腔。
馬車外,鄧九郎知道她生了氣,在揮了揮手,示意所有閒雜人等一律退下後,便湊上前壓着性子好聲好氣地說道:“阿婧,你生氣了?我這可都是爲了你好。”
“呸!”
聽到馬車中傳來的憤怒之極的脆響,鄧九郎更委屈了,他聲音輕柔地說道:“你看,你那木兔兒的名號才用幾天?便與顧呈扯上了那麼深的關係,還令得我,令得我戴了綠帽子……”說到後面,他的聲音越來越弱,越來越小,因太弱太小,似是含着無盡委屈,只差沒有哽咽出聲。
馬車中,柳婧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這時,馬車外鄧九郎又悶悶地說道:“他居然還說你懷了他的孩兒……真是可恨,那樣的話我都沒有說出口過,他居然敢拿出來說,還到處放風聲,實是太讓人痛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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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婧:“……”
說到這裡,鄧九郎情緒更加高昂,他越發生氣地叫道:“還有,他不但與你共處一室,還夜夜與你宿一間房……”馬車外,鄧九郎磨着牙,怨恨地叫道:“我若是逮到了他,非把挫骨揚灰不可!呔!我的婦人,我自己還沒有捨得下手呢,他就敢……”
鄧九郎叫到這裡,馬車中,柳婧突然安靜地說道:“我是清白的!”
她這話一出,馬車外馬上安靜下來。
安靜了好一會後,鄧九郎壓低的,委屈的聲音傳了來,“我知道……可我還是很生氣很憤怒。”
柳婧聞言沉默了一會,過了許久,她澀聲說道:“你,我……”她沒有說下去。
馬車外,鄧九郎輕輕說道:“阿婧,知道你被他擄走,我真的很生氣,我氣自己不曾好好保護於你……得知他與你朝夕與共,我又好生痛恨。這恨直是噬咬着我的心……”
聽到他這話,馬車中,柳婧心中一酸,不由軟軟地說道:“我,我,是我不好,我應該聽你的話,離開洛陽的。”這時的她,哪裡還有半點剛纔的怒火?
馬車外,鄧九郎聞言。不由低沉着問道:“阿婧。我讓木兔兒這個人消失,是不是做對了?”
語氣雖是沉得很,可那聲音,頗有一種向她炫耀的味道!
柳婧一怔。經他這一提。她又記起自己的惱怒來了。當下哼了一聲,不高興地叫道:“木兔兒自是應該消失,可柳白衣呢。你憑什麼讓他也死去?”
一提到這個,柳婧的怒火便不打一處來。想她西南東南三州經營一年,想她進入白衣樓時的雄心壯志,想她那苦心收羅的手下以及費盡心機打造的名望……這所有的所有,他輕描淡寫的一個設計,便全部化爲泡影!
想到恨處,柳婧刷地一聲掀開了車簾。
她瞪着一雙烏漆漆的眼,憤怒地盯向了鄧九郎。
柳婧這車簾掀得突然,馬車外,鄧九郎正與他話中那般委屈傷心完全不同的負着手,一派氣定神閒好整以暇,明明剛纔說話時,他的聲音曾低沉得彷彿哽咽,可現在看他,脣角微揚眉開帶笑,哪裡有半點傷心樣?
柳婧這下真怒了!
她的雙眼瞬時一紅,紅着紅着,淚光已在眼眶中滾動起來。
鄧九郎萬萬沒有想到她會哭,先是一怔,轉眼驚亂起來,一邊揮手示意衆護衛婢僕通通消失後,他一邊上前,大步走到柳婧的車窗外,他拿自己的衣袖給她拭着淚水,好聲好氣地勸道:“怎麼都給氣哭了?乖,別哭,阿婧你不知道,我最痛恨柳白衣那個名字了。自從你變成柳白衣後,便對我不理不睬暗嘲冷諷的,說的話做的事,也老是讓我傷心。我老早就想讓它消失了。”
他那袖子把柳婧的臉擦得紅通通的,柳婧伸手把他啪地一聲打開,眼中含着水光冷笑道:“所以,你就趁這次機會,把柳白衣給弄死了?”
她實在是憤怒,說這話時都是磨着牙的。
鄧九郎連忙握着她的手,一邊好聲好氣地勸道:“彆氣成這樣,來,深吸一口氣……”一邊對着她烏漆漆的水光氾濫的眼,忍不住得意又說道:“阿婧我跟你說,柳白衣這個名字真不行,特別是那些洛陽人,一提到柳白衣就會提到什麼霍焉張景的,實是讓我生氣。所以這次能讓柳白衣順理成章的死去,我真的很高興。”
他越說柳婧越氣得厲害,見她氣得高聳的胸脯起伏不已,鄧九郎目光朝那處凝了凝後,最後還是移開目光,伸手撫着她的背給她順氣,“阿婧,別生氣了好不好?你看看我們,經過了那麼多事,好不容易能聚一聚說說話兒……”
柳婧一手把他拂開,漲紅着臉惱怒地叫道:“誰要與你聚一聚?我纔不與你聚一聚呢!”
她這話才叫出口,鄧九郎便是沉了臉,他猛然轉過頭去,薄脣緊緊抿成一線,他深黑的眼定定地看着側方,過了一會才艱澀地說道:“阿婧不喜歡我了?”
他這話一出,憤怒中的柳婧瞬時靜住了。
鄧九郎看着遠方,他似乎真被柳婧傷到了,慢慢擡起雙手捂着臉。揉搓了一會臉頰後,他低低地說道:“我說出顧呈殺妻是因爲木兔兒懷的是我的孩兒後,清雲公主非常震怒,她已向皇后娘娘求旨,解去了我與常郡主的婚約。”他頓了頓,悶悶地說道:“我爲阿婧連名聲也不顧了,阿婧卻已不喜歡我了麼?”
柳婧呆呆地看着他,見他不但聲音低悶,似乎眼眶也有點紅,眼角有淚光閃動,不由心中大痛。
心軟之下,她小心地伸出手,在她的手指輕輕地撫過鄧九郎的肩膀時,鄧九郎猛然頭一轉,張開雙臂把柳婧摟在了懷中。他緊緊地摟着她,腦袋擱在她的頸窩裡,就在柳婧下意識的掙扎時,鄧九郎那委屈的,沉悶的,似帶哽咽的聲音輕輕地傳了來,“阿婧,別離開我好不好?”
柳婧掙扎着的動作猛然頓住。
她雙手張開了一會後,終於慢慢地摟着他的背,把自己與他貼在了一塊。
……
隔得遠遠的,乾三地五兩人大步走出花園時,便看到了這一幕。頓了頓,地五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道 “郎君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你看他袍袖處那塊姜。”他這話一出,乾三也定神瞅去,這一瞅,他馬上叫道:“哎喲不好了,那姜要掉下來了。要是掉到了地上,那咱郎君那眼淚不是白流了?不行不行,地五,咱們得趕緊過去救場!”轉眼,乾三又說道:“嘿嘿,地五,還是我說得對吧?雖然那焚柳苑也有郎君的人,顧呈的一舉一動郎君都在盯着,可咱郎君肯定還是會拿柳氏與顧呈孤男寡女同處一室的事做文章,擺出一副被刺激的傷心樣,逼得柳氏羞愧自慚向他投懷送抱。這不,抱成一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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