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快流逝,轉眼間,傍晚快到了。
在護衛們奔走着尋找紮營的地址時,史嬸子一上馬車,便看到自家姑子急急忙忙地把一封信收入了袖袋裡。
她只瞟了一眼,便並不關心地收回了目光。那信她不用猜,也知道是哪個少年郎給錢小姑的。自家這個三姑子,特別喜歡被男人們捧着圍着,裙下之臣總是恨不得越多越好。在這個決定婚事的關節口,有少年迫不及待地用書信表達情意實是正常不過的事。
果不其然,在隊伍紮了營,天色剛剛入夜,明月剛剛掛上天空不久,史嬸子便發現自家小姑子不見了……
與此同時,柳婧這一邊,柳成像沒頭蒼蠅一樣,一個人在樹林中團團直轉,他時不時地揪兩下頭髮,一時又用力地踢兩下泥塊,嘴裡嘀咕幾句着,卻正是在煩着要如何柳婧開口,讓她允了自己與錢小姑的婚事。
就在他急得團團直轉,直恨不得仰天長嘯時,突然的,黑暗中竄出幾個身影!
這幾個身影竄得極快,只是一轉眼,便衝到了柳成面前。柳成剛剛一怔,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整個人便被重重壓制在地,剛要叫喚,嘴裡便被堵上一塊布條,連帶雙手也被反綁起來。
就在柳成慌亂得掙扎個不停時,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身影。
看到這身影,瘋狂掙扎着的柳成奇蹟般的安靜下來,他擡起頭瞪着牛眼恨恨地盯着來人,要是能開口說話。他現在定然是在鬱悶的開口質問着。
這身影,一襲青衫。卻面目俊秀精美,身材並不高大。卻挺拔靈秀,可不正是柳婧?
居然是她讓人綁住了柳成,
柳婧緩步走到柳成面前,她微微傾身,就着月光朝着柳成打量了一眼後,微一頜首,道:“行了,帶走吧。”
“是。”幾個柳府護衛應了一聲,把柳成從地上拉了起來。拖着他跟了上去,不一會功夫,一行人來到東側的河堤旁。來到一個靠近樹林的所在後,柳婧的命令聲再次傳來,“到地方了,按住他。”
她的聲音一落,幾個護衛便把柳成推倒在地,同時把還把他按在地上讓他動彈不得。與此同時,柳婧自己也退後幾步。躲在一棵樹後藏了起來。
幾乎是柳婧這邊剛剛藏好,便聽得一陣腳步聲朝這邊走來。
不一會,兩個人影轉了過來,柳成聽到一個男子急躁不安地求道:“三妹妹。聽說你要嫁給那柳成了?”這說話的少年,柳成卻是識得的,他叫孫衛。孫衛年方十七,家裡本來說了一門親。不過年前女方染上時疫病故了,他與柳成一樣。一直圍着錢小姑打轉,而且衆多少年中,孫衛可以說是最爲英俊討喜的。
孫衛的聲音一落,柳成便聽到錢小姑嬌甜的娃娃音響起,“不,不是啦……”
“可明明就是的。”孫衛的聲音中帶着痛苦,“三妹妹,你怎麼到了這個時候還想騙我?我聽人說,你愛慕着柳成,想嫁給他。”
最後一句話一出,錢小姑便急忙軟軟的辯說道:“誰愛慕他了?孫家大哥,根本沒有這回事啦。”
“這消息是你伯父那裡傳出來的,聽說你伯父白天還帶着你去見過那柳府的主事人了,向他提親了……三妹妹,你當真一點也不中意我?”
也許是英俊少年的痛苦,讓錢小姑心碎了,她停下腳步仰頭看去,過了一會,她軟軟柔情四溢地說道:“不,不要這樣說,孫家大哥,我不喜歡那柳成的,比起他,我更喜歡你。只是我伯父他……”她咬着下脣,臉上的表情好不爲難。
那孫衛激動起來,他急急衝上前抓住錢小姑的手,連迭聲地說道:“柳成哪裡強過我?他家裡不過也是一介商人,我家世也不差啊。三妹妹,你伯父怎麼說,你伯父到底有什麼要求?”
……
月色下,柳婧聽到這裡,朝着幾個壓制柳成的僕人點了點頭。當下,那幾人把反綁着柳成的手鬆開,把堵着他嘴的布條扯了,便迅速地退了下去,柳婧跟在後面,也退了下去。
在柳婧退下時,出乎她意料的是,柳成竟然沒有馬上跳起來,而是繼續伏在草叢裡,只是整個人似乎激動至極,月光下可以看到他的身軀在抖動。
柳婧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她與衆僕大步回到營地,看到火堆處處的營帳,望着那位於左側的,火光照耀下側影高大而神秘的鄧九郎,柳婧不知怎麼的,腳步一凝,擡起頭來竟是定定望去。
她這廂腳步剛剛一僵,樹林後河堤邊便傳來了一陣嘶罵聲和拳打腳踢的聲音!
……柳婧只楞了片刻,便朝一個僕人瞪了一眼,當下那僕人大叫一聲,“不好,有人打起來了!”他的叫聲剛落,另外幾個僕人也亂七八糟地叫道:“不好,打架了。”“有人打架了。”“快去看看。”“有人打起來了——”
幾人的叫嚷聲遠遠傳出,在令得營地上的人紛紛站起時,衆僕率先帶頭就跑,只留下柳婧一個人在後面慢悠悠地跟去。
柳婧走得慢,而這時被叫嚷聲驚動的營地衆人,已一窩蜂地衝了過來,直到二十幾人衝在了她前面,衝向了樹林後,柳婧才腳步加快跟了上去。
當柳婧趕到時,那小小一片地方已鬧成了一片,柳成和那個孫衛在草地上摟抱着滾成了一團,一邊滾他們還你一拳我一腳地打個不停。錢小姑本是鎮定的,含着淚水細聲細氣地勸着的,這一會見到衆人紛紛而來,她也給嚇壞了,不由瑟縮着哭叫起來,“別打了。求求你們,不要再打了……”
而在錢小姑的哭喊聲中。三十幾號人給圍成了一圈,正指指點點地看得津津有味。彷彿有人想攔阻,可他們剛一動,便給柳府的僕人給三言兩語勸了回去。
這裡兩個少年在地上滾成一團,那邊越來越多的人圍了上來。當錢小姑的伯父也圍過來時,終於有人上前分開了兩個廝打的少年。
一箇中年人攔在兩人之間,板着一張臉憤怒地高喝道:“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打起來了。你說!”
他指的是孫衛。
孫衛一臉的青腫,他擦了一把嘴邊的血正要說話,一側的柳成嘶叫道:“怎麼回事?對,就是要問他怎麼回事。這麼夜晚的。他約了我未過門的妻室跑到這地方來幹什麼?還有,他憑什麼說我樣樣不如他?他憑什麼要三妹妹放棄我跟了他?”
柳成這話一出,四下議論聲紛紛而起,“原來是這二夫爭一妻。”“鬧了半天是這麼一件事。”“那就是什麼三妹妹?”“長得挺不錯的。”
紛紛的議論聲中,柳婧走到了錢進的身側,她冷眼看着這個氣得發抖的中年商人,慢條斯理地說道:“錢兄,這門親事,我柳府怕是不能要了。”
在錢進迅速地回過頭看向她時。柳婧輕蔑地瞟向錢小姑,冷冷地說道:“朝三暮四,水性揚花,這樣的女子。我柳府娶不起!”
說罷,她衣袖一振轉身就走。
錢進愕愕地看着她離去,想要叫喚。半晌卻從咽中發出一聲嘆息來。
柳婧不顧後面的熱鬧,大步來到了鄧九郎的身邊。
她剛剛坐下不久。一衆看熱鬧的人也紛紛回來了。聽他們的語氣,卻是錢進隨後就拉走了錢小姑。同時告訴了兩個纏打的少年,說是錢小姑並不曾與柳府定下婚約,也不會與柳府有婚約一事。
這種長途行走,本來就是無趣,好不容易出了這麼一件事,四下衆人便紛紛議論起來。議論着議論着,衆人又扯到了柳婧的那一番是‘是虎還是家犬’的說法上,再一扯,便有不少人叫道:“怪不得那女子身邊總圍着幾個少年郎,原來是個性情輕薄的。”“還叫什麼小姑?人家只怕早就是婦人了。”“對極對極,這般夜間與情郎悄悄出去見面,還被另一個情郎撞破了,那女子看來是人盡可夫啊。”“這錢府家風不好。”
……紛紛而起的議論聲唾罵聲中,乾三朝柳婧看了一眼後,湊近鄧九郎嘻嘻笑道:“郎君,咱發現柳小白臉用策很有點陰呢,你看這事兒,她不想結親就不想結唄,非要毀了人家小姑名聲。”
這話一出,鄧九郎便瞟了他一眼,他淡淡回道:“若是人家小姑行得正立得穩,文景能毀她名聲麼?那小姑子總是這般遊蕩在男子之中,她名聲要是今日不毀,婚後也會毀。到了婚後再毀,那傷損連累的人就比今天多得多了。”
這話頗爲有理,乾三不由點了點頭。他剛點頭,便看到柳府的老僕湊到柳婧面前說了一句什麼,當下,柳婧站了起來,跟在幾個僕人後面朝着河堤大步而去。
吳叔帶着柳婧急步穿過一片樹林,不一會,他指着前方叫道:“大郎,就在那裡。”一邊叫,他一邊帶頭衝了過去。
當吳叔衝出樹林,一眼看到河堤邊站着的兩個人時,給大大鬆了一口氣。腳步也不由慢了兩分。
而那兩個人,一個失魂落魄捂着臉嘶嚎着的,可不正是柳成,在柳成身側勸說着他的,卻是柳葉。
柳婧剛剛走近,便聽到柳成扯着嗓子哭叫道:“我愛着她啊,我長這麼大,就只對她一個人動過心。她怎麼能這樣對我,還有柳文景,憑什麼否決了我與她的婚事?”嘶吼聲中,柳成猛然推開柳葉,“活着有什麼意思?不能娶到錢氏,我不如死了算了。”
聽到柳成說到這個死字,柳婧一聲冷笑,本來前進的腳步也給停下了。
柳葉見到柳成這麼一說,心裡慌得很,他急急抓向他揮動的手,叫道:“阿成,你先安靜下來,你先別急……”柳成本來便比柳葉生得高大,這麼情緒激動時用力掙扎揮舞,竟是一連兩下都重重推到了柳葉身上。第一下也就罷了,推得柳葉一個踉蹌,第二下他身子一撞右手一推的,竟是撞得柳葉向左側一連倒退幾步,一個收勢不穩,猛然之下,竟是撲通一聲,被柳成推得落入了河水當中!
沒有想到柳葉會落水,情緒激動中的柳成驚呆了,站在那裡傻望着一動不能動了。這時,柳婧一個箭步衝出,朝着黑暗的河裡望了一眼,急急命令道:“快,快,救人!”
幸好,柳婧幾次成事,都是從河運上取利。她的護衛們想她有這個習慣,早就練就了一身水中功夫。這撲通撲通幾個跳下水,不一會功夫,便有人提着柳葉爬上了岸。
這邊柳葉終於給救上來了,那一邊,柳成似是清醒了過來,他重重鬆了一口氣,身子慢慢向下滑去。
就在這時,一個冷漠的,動聽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你不是想投河嗎?怎麼不投了?”
這聲音如此冰冷,簡直毫無人性。柳成嗖地站起,猛然回過頭去。
他對上了柳婧冷冰冰盯來的目光。
月光下,那雙潭水般的眸子太過無情,柳成張着嘴哆嗦道:“我,我……”
“我什麼?現在又不想投河了?又不想死了?”
冰冷冷地說到這裡,柳婧美麗的臉一沉,陰寒地喝道:“這可由不得你!”話音一落,柳婧右腳一提,朝着柳成的背部就是重重一踢。柳成本來是手腳虛軟之時,給她這麼全力一踢,整個人便身不由已地向前跌出幾步,轉眼間,他撲通一聲,也給滾入了河水中。
衆護衛剛剛把柳葉救上,沒有想到這一轉眼間,自家大郎居然把柳成也給踢到了河中去了……
就在他們面面相覷時,柳婧負着雙手面無表情地看着落入河水中,一邊掙扎一邊扯着嗓子叫着‘救命,救命——”的柳成,她看着他叫着救命,看着他猛喝了幾口水開始下沉,才騰地轉身,聲音恢復了溫和斯文的命令着,“把他撈起來。”
“是。”
衆護衛凜然應諾聲中,已有兩護衛一個箭步跳入了河水中。那水花濺起的聲音,驚醒了喝了一肚子河水,給浸得七暈八素的柳葉,他一個激淋清醒一點後,看向柳婧的眼神中,不知不覺中有了一絲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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