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鄭旦,是我對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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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之後

秋天,總是讓人想起收穫的喜悅來,我也會在這個金色的季節收穫我的愛情。將軍說他要在漫天飛揚的楓葉裡送給我一個盛大的婚禮。其實婚禮是不是盛大我並在乎,可以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即使沒有很好的生活也是很幸福的。

月亮圓了又缺,缺了又圓,今天就是我們成親的日子,莫名的我總是覺得有點害怕,喜娘說這是很正常的,每個新嫁娘都是這樣又怕又喜的。但是真的是這樣嗎?我瞥見銅鏡裡我的樣子,有一瞬間我以爲自己眼花了,我竟然看見我的眼中流下淚來,再一看卻沒有了,然後我就想起了鄭旦,想起了我說的我會去帶她一起走,但是我一直都沒有這麼做,她會怪我嗎?“施姑娘,該放下蓋頭了。”喜娘的話提醒了我,今天應該是我最開心的日子,算了,先不去想了吧。

入夜後,將軍府分外的熱鬧,紅色的燈籠,紅色的煙火,還有人們興奮的紅色的臉龐,一切的一切都象是沉浸在這喜悅中,可是誰都不會想得到,這巨大的喜悅之後是怎樣無法挽回的悲傷。

西施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新房中,從密實的紅蓋頭向外看去,一切都是這麼的美好,外面賓客的喧鬧聲好象很遙遠,但卻又實實在在的是在爲他們祝福,西施覺得這一切就象一場夢一樣,但願,這夢不要醒纔好。

有沉重的腳步聲走向新房,西施知道這是范蠡,是她時時刻刻想要陪伴一生的人,她的心中既是緊張又是一陣陣羞澀的甜蜜。她期待着范蠡揭開她的蓋頭,卻又有點不曉得該怎樣去面對這太過美滿的一切。

“西施,”范蠡站到了西施的面前,卻沒有急着揭開她的蓋頭,“西施,知道嗎?我等這一天等的好辛苦。”范蠡伸出雙手,欲揭開蒙在西施臉上的蓋頭。“將軍,等等。”西施卻阻止了范蠡。

“怎麼了?”范蠡很不解,爲什麼西施要阻止自己。

“將軍……真的不後悔嗎?”西施問得時候,聲音有着止不住的顫抖,她是不知道假如范蠡,她最愛的人,說他會後悔的話她該怎麼活下去的,雖然,她也知道,范蠡是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說“後悔”二字的,起碼不會是這個時候。

“當然……”

“將軍,大王有口諭!”

范蠡正想說他是當然不會後悔的,不料越王卻譴了人來道賀,范蠡只覺得有些懊惱,卻不知道,這句“當然……”差點成了訣別之語。

“臣,接旨!”范蠡單膝跪下,心中還是很高興的,畢竟能有幾個臣子娶親是有大王的聖諭祝福的呢?

“邊境吳國三十萬大軍來犯,着大將軍帥印,即刻點兵出發!”

“臣,謝恩!”范蠡不知道現在這樣該說什麼,本來以爲是大王的厚愛,不料卻是這麼殘忍的要自己在新婚之夜帶兵出陣!但是,從小的忠君灌輸迫使他不得不毫不猶豫的接了旨。范蠡想大王該也是迫不得已的吧,否則怎麼會如此不近人情的在自己的新婚之時來傳旨呢?

“西施,等着我,等打退了吳國的軍隊我就回來,等着我。”范蠡取下掛在牆上的配劍,走到門口,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西施一眼,西施呆呆的坐着,沒有任何的動作,和言語。

西施剛開始聽到有旨的時候也只當作是大王的厚愛,不料卻是一道聖旨讓他們在這本該是美麗的夜裡生生的離別了,西施更不知道的是,這一別,他們就再也沒有了緣分,范蠡也是想不到的吧,他走得時候還是想着要回來好好照顧這個女子一生一世的,但是,命運的安排有誰可以逃得掉?

西施透過紅蓋頭,模模糊糊的看見了她愛的人近了又遠去,卻什麼也講不出來,連一句“珍重”都難過的說不出口,只能無住的看着范蠡漸行漸遠,一直遠到淚水模糊了她的眼,就象那年,鄭旦在柳樹下,看着她走向不是幸福的幸福。

“將軍,多保重了,西施,在這裡,等你回來。”我在心裡默默的爲將軍祁福,卻也很害怕,難道我們之間就是要這樣被命運捉弄嗎?總是在我以爲自己已經抓住幸福的車輪的時候,才冷漠的告訴我,其實我抓住的只是一個影子……我的淚還是慢慢的落了下來,即使我不願意。“鄭旦,是你嗎?是你在恨我沒有兌現承諾,纔不讓我得到幸福的嗎?”我的心裡就很突兀的浮現了這麼一句話,就象是一個預言,更象是一個詛咒。我還是想起了那年的柳樹,雖然我還沒有真正的得到我的幸福,但是,鄭旦,是我對不起你……

轉眼已經是冬至了,吳越的戰爭還是沒有結束就是兩個男人,或者說是兩個家族的之間的戰爭,但是卻牽扯了許許多多無辜的人。快是新年了,但是家家戶戶都看不出有什麼喜慶的樣子,人們的記憶裡歡樂好象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很少有人還可以在這種時候笑的出來,戰爭還沒有結束,前方的軍糧已經快告磐了,現在的人們哪還有心思來想着什麼過年呢?能夠保證明天,他們已經很知足了。

越國很少見的在這個時候下起了大雪,肆虐翻飛的雪花漫天的灑落,埋葬了一切的歡歌笑語,把一切都埋葬在了一片銀白的世界中,包括西施等待的愛情。最冷的日子裡,文相帶回了更冷的消息:越國,敗了,越王,降了。所有的人的眼裡都可以看見他們的心被雪花凍成了冰雕,沒有了生機。

聽到文相的話的時候,我的心從冰冷的,直接變成了粉碎的,至於身體的寒冷,那是早已經不重要的了。

“西施,你想救大王,想救將軍嗎?”文種這樣問我的時候,我雖然不知道他爲什麼這麼問我,但是卻又很明白的,我就是知道,這個結果我是不要也得要的,我就看着他,想從他眼中找出答案,可是,我很失望,他不是我的將軍,我自然也不會知道他想得是什麼。

“吳王說了,可以不殺大王,不殺將軍,也可以不滅越國,但是……”文種突然停住了。

“但是什麼,文相說吧,西施聽着呢。”我已經隱隱知道他想做什麼了,但是我又莫名其妙的想起了鄭旦,和那句象是詛咒的話。

“吳王要我們獻上兩名美女,其中一個,指明瞭是你……”文種說完的時候,已經不敢擡起頭看我了。我的心裡有悲哀,更多的是愧疚,我這會想起的已經不止是鄭旦了,還有一個高傲的笑。命運的玩笑是早都已經安排好了的……

“西施,可能是你的名聲太響亮了吧,你可能還不知道,百姓都說你是咱們越國的第一美人呢!所以,吳王,他纔會指明要你的,你,你可以再指定一個人陪你啊,這樣,至少你到了吳國不會太過於寂寞……”

看來文種是早已打定主意,也是不容我不同意的了,畢竟在他心中,我只是區區一個女子,就算在怎麼尊貴,也是比不上大王在他心中的地位的,何況,還可以不滅越國,他這樣不止救了越王,救了我愛的將軍,也可以救了越國的百姓,那麼,他不由我不同意,也是可以想見的了。其實我又何嘗不想救將軍,不想救百姓呢,但是,我真的真的放不開,我知道,這一走,就是再也沒有回頭的機會了。可,不走,結果,又能好到哪去呢。我的淚早已流乾了,都流在了心裡,卻也再是笑不出來了。

“鄭旦……”我無意識的默默唸出了聲,你該滿意了吧,我多麼對不住你,這也夠了,我再也不會擁有我的幸福了,你的詛咒,那是你的詛咒吧?不管怎樣,鄭旦,是我對不起你。所以我用我的幸福來賠給你吧,我的好姐妹……

“鄭旦?!你要鄭旦陪你是吧,好,你可是答應了的,明天我派人送你們過去。”

“等等,文相!”聽到他要鄭旦隨我去吳國,我一下子醒了,我已經爲了一個承諾賠掉了一輩子的幸福,說什麼也不能再這樣拉上鄭旦了,我不想命運把我的下輩子都開玩笑開掉啊!“文相!文相!”

“西施,你放心,一切我都會安排好的,你先靜靜吧,來人,保護好施姑娘!”左右都來了一個士兵,不讓我離開屋子,文種似是怕我反悔一樣,頭也不回的走了。我知道,他其實也是很難過的。但是,命運的玩笑開得實在是太大了,鄭旦,不是我要這樣的啊!

“將軍,對不起了。”夜裡,我象新婚的那天一樣,換上了嫁衣,點上了紅燭,“即使這輩子我已經無法嫁給你了,但是,我的心會嫁給你,一輩子的伴着你,希望,你會原諒我。”我和自己喝了交杯酒,等待再也看不透的命運。

隔了三年,終於又見到了鄭旦,我還是沒有想到我們會成爲仇人,更沒有想到,我會親手殺了我最好的姐妹,命運,很殘酷。

鄭旦仍然很漂亮,漂亮的羞怯,只是她的眼神,沒有了曾經的清澈和明亮,有的是犀利,我看不透她了,就象我已經看不透命運一樣,我隱隱約約的看見,她看着我的時候,目光裡有怨,有恨,有怒,有痛,還有,嘲諷!她怨我也好,恨我也罷,這都不重要,但是她眼中的一抹嘲諷卻讓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

她怎麼會嘲諷我呢?但是她又爲什麼不呢!當時,人人都以爲我得到了幸福,我卻忘了她,忘了我許給她的承諾,現在我失去了一切,她的詛咒成功了,我失去了我的幸福,她當然是應該要嘲諷我的,是我背棄了她。

“鄭旦,是我對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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