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看着商玦,又問,“殿下怎麼會來?”
商玦不語,只帶着朝夕朝山下走去,朝夕又道,“此事本和殿下無關,殿下此番來淌了這道渾水,只希望殿下稍後不會後悔纔是。”
商玦拉着她的手,“爲何要後悔?”
朝夕淡淡一笑,“接下來是天羅地網,你我生死不知。”
商玦波瀾不驚的,“同利相死,今次孤便與你同生共死一回……”
商玦的話波瀾不驚,聽在朝夕耳中卻猶如悶雷震耳!
同生共死?世上會有人願意和她同生共死?!
世人總是習慣隨意許諾,若一不小心當真,就會釀成不可估量的後果,商玦此刻這四個字在她聽來簡直是笑話!而她,亦絕不會將性命交到別人手上!
在她的世界裡,從來只有各憑本事各善其身!
而她以爲,商玦在這一點上想的和她是一樣的。
身處權利巔峰之人總不喜讓別人來影響他的生死,他在外雖有神佛之名,可她卻不認爲他是大慈大悲的救世主,他是懷着怎樣的目的說出此話?!
這心思一出,朝夕下意識便掙了掙,商玦眯眸看過來,眼神帶着看透一切的洞悉,“既然知道是天羅地網,就不要存自己去闖的心思,果然聰明的過了頭就是愚蠢!”
商玦話裡並沒有多少怒意,聲音卻沉冷了兩分。
他看透了朝夕不遠在這樣危險時刻與他同心的心思,卻不曾怪她,反而,還教她,他這話換個說法就是,前面是天羅地網,你又獨身一人,而我這裡有人手你何不利用我?
商玦握緊了她的手腕,鐵箍一般的不曾放下。
朝夕心頭微窒,隨即漫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商玦步伐穩健的帶着她走在前,從她的方向看過去,恰能看到他俊美的側臉和寬闊的肩背,他是真心的?!
朝夕這心思一出心中便存了疑慮,因爲這和她固守了十六年的想法背道而馳。
朝夕沉默,商玦卻早已習慣她如此,卻是見不得她擰眉多想,率先打破了沉默的問道,“你今日出來是臨時決定,連孤也是昨夜才知,而今次卻有如此多埋伏,眼見是早有預謀,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的人就那麼幾個,你想必知道了幕後之人是誰。”
朝夕來南葉寺之時爲了祭拜亡母,這事只有商玦知道,而商玦不可能告訴其他人,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記得今日是個什麼日子,早早就料定她會出府,所以纔在她身上下了追蹤香佈置了這一場刺殺,這樣多的殺手傾巢而出,看來是想一舉將她了斷在此!
那些人知道她在這個日子出府不奇怪,可商玦又是怎麼知道她來了此地呢?
他剛纔說今日特殊,原來他知道的比她想象之中多得多!
朝夕深吸口氣,“這些殺手比一般江湖組織更爲有序,多半是出自朝堂,而那朝堂裡頭,想殺我的人實在很多。”
“可能一次調動這樣多的人只有一個!”
商玦話語沉穩而篤定,朝夕不由又看過去,商玦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後山常年無人行走,道路崎嶇雜亂,再加上整個冬日的積雪都在,越走雪越是厚,高聳入雲的樹冠連綿成片,將暮色時分唯一的光線遮了大半,朝夕一行人根本就像在夜色之中行走,沒走多久,寒風皺起,天邊陰雲翻滾,一場大雪即將到來!
從山頂下到了半山腰,雲柘忽然從前頭返回。
“主子,前面有動靜。”
商玦步伐一頓,“他們有多少人?”
“左前方的密林有百人,右手方向不下五十。”
商玦回頭看了朝夕一眼,“走哪裡?”
這是商玦第二次問她的意思,朝夕心底愕然不已,面上卻是一派平靜。
她擡頭望了望天色,“暴雪要來了,今日是回不了淮陰了,走右邊,入南葉山深處,能殺則殺,能甩則甩,今夜怕是要在山中留一夜。”
南葉山並非只是一座孤山,而是一片連綿起伏的山嶺,南葉寺坐落在第一座山峰之上,再往南,還有七八座山峰佇立,那些地方都是人跡罕至之地,若來的是江湖殺手或許並無優勢,可既然來的是朝堂鷹犬,這種情況複雜的山林顯然對他們限制極大!
商玦點了點頭,看向雲柘,“走吧!”
雲柘不知想到了什麼竟是欲言又止的看着商玦,商玦眉頭微皺,他才一轉身沒入林中探路去了,商玦轉身看朝夕一眼,“累嗎?”
朝夕搖搖頭,“還好。”
商玦頷首,又拉着她往林中深處而去。
朝夕卻看着商玦一直拉着她的手萬分不解……
敵人的織網圍的很密,且深山中太靜,又是常年無人之地,只要是人走過,難免不會留下痕跡,雲柘在前探路尚未走出一里地,敵人的冷箭已經帶着殺氣而至!
“大人,前面發現了痕跡!”
“西南方向,追——”
帶着內力的渾厚之聲在林間遠遠傳來,安靜被打破,霎時間,幾乎四面八方都涌起了殺氣,商玦將朝夕往懷中一帶,攬着她的腰身提起了內力,他們一動,身後的追蹤更是急驟,商玦攬着朝夕,給前面雲柘的方向遞了個眼神!
雲柘收到指示,頓時對其他人打了個手勢,其餘三人腳下一停,隨即如幽靈一般四散開來,他們四人沒入林間,商玦卻帶着朝夕停了下來,這一停,沒一會兒便看到了數十黑衣人出現,黑衣人們終於追到了目標,腳下也是一頓,看着商玦攔着朝夕翩然而立一時卻不敢靠近,沒有人面對死亡之時還能如此坦然,除非,他們有把握不死!